除夕話祭祖

今天是農曆除夕，天氣清冷，空中飄著細細的雪花，如果能不時傳來幾聲爆竹的炸響，這異國他鄉就有點老家過年的味道了。

 

記憶中的年三十，總是快樂而忙碌的。農家小院已被灑掃的幹幹淨淨，這裏那裏，還會撒一些芝麻秸稈，寓意來年生活幸福，節節攀高。母親會準備年夜的飯菜，檢查給孩子新衣服最後的針腳。貼春聯的父親，不時把我們喊來，幫著看看是否貼得橫平豎直。孩子們的樂趣是聚在一起，嚐試鞭炮的各種玩法。

 

老家的春聯中，必有一個一尺見長的豎幅，名為家親帖，如果是王家，上麵就寫：“王門三代宗親之位”，張家李家，依此類推。該聯貼在每家堂屋正中的顯眼處，顧名思義，這裏供奉的，是各家逝去的先人。不過，直到現在我都有點不解，家鄉人怎麽那麽短視，三代之外，就與己無關了，和那些動輒自稱多少代玄孫的人，差距有點大。

 

至親先人，也非不請自到。年夜飯前還要去迎接一下，這個儀式，總讓兒時的我很興奮。通常父親會帶著哥哥和我，帶一把幹草，鞭炮，來到離家不遠的街口，由父親叨念幾句祖宗先人回家過年之類的話， 燃放鞭炮，點燃火把，把先人引領回家。擎火把這事，通常由我哥“司職”，常讓我有點羨慕嫉妒恨。

 

常說三裏不同俗，不遠的鄰村，這儀式要到墓地去做，如果真有神靈，那“愛清靜”的人士，一定是不勝其煩！

 

請到家，一家人在“宗親之位”前焚香而跪，自此，先人春節“省親”就正式開始了，直到正月十六。家鄉人大多非常虔誠，每餐之前，必先上供，有人就是喝點水，都要在牌位前比劃一下。父親是一個樂天、詼諧的人，有時上供的事忘了，他開個玩笑，會說，“又讓你爺爺餓了一頓，他肯定罵我呢！”， 家裏人一笑了之。

 

歲月無情，當年這豁達樂天之人也已作古。在這異國他鄉，雖然並沒有多少過年的氣氛，每年除夕， 我們還是會祭奠一下先人，隻是原先的“三代”，又縮了水，我會把父親的照片拿出來，全家人磕個頭，說些思念的話。令人吃驚的是，對爺爺沒有任何記憶的兒子，每次都很虔誠、認真。可能是這奇怪的紀念形式、或者照片上那個陌生的老人，讓他感到神秘和震撼吧。

 

老人生前愛喝兩口，我會給他照片前上點酒菜。有時也會光顧自己，把他給忘了。我想，他的在天之靈，會原諒我，還會笑著說，“沒事，餓不著我，我現在靈活，中國、德國，想去哪去哪！”

 

 

 

- 寫於馬年除夕，祝各位節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