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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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老鼠手記 -- 腳步蓮花

(2013-07-17 07:46:39) 下一個


我喜歡步行。除了當地老鼠的時間,隻要可以步行,我決不乘車。步行的樂趣,隻有當事人懂得品味。

 
步行在巴黎的街頭,是一種享受。腦子裏可以盤算著如何和下一個客戶談判,眼睛卻是不甘寂寞地欣賞著街邊的櫥窗。當然首選時裝店的櫥窗,不管生意如何,巴黎的商人們都認認真真地布置這方寸之地。寒冬歲尾,櫥窗裏是豔彩的深綠色短裝毛衣,配荷葉綠長裙,一隻軍綠的斜挎背包,點晴之筆是淡草和桔色相間的手織長圍巾,舒適,溫暖,青春的氣息躍然而出,怎能沒有進店一挑的欲望?亦或是水紅色的針織衫,配棗紅色迷你短裙,纖腿包在波爾多酒紅色的高筒鞭裏,絨絨兔毛的小拎包別具一格,有點冷?一條羊絨披肩,將時尚女子裏在溫暖裏... ...我還喜歡路過花店,可以短暫逗留,聞聞百合的馥鬱,摸摸西洋菊的葉瓣,再偷學一招插花,或高雅或簡潔,並在最短的時間裏設計其它方案:用哪種葉子替換,會有更好的效果?一切作罷,便可揚長而去,若有店主或園丁在門口,還有"曰安,太太"奉送,不亦樂乎。
 
身在都市,不易察覺季節變化。尤其象巴黎這樣的城市,有時十一月的天,如陽春四月般明媚舒適;有時七月熱季,卻冷風襲人,"夏寒"料峭。但所有商家兢兢業業地拌演著節氣指示燈。六月的展示,比基尼,沙灘鞋,太陽鏡,怎叫你不開始打算假日的行頭?九月必定是筆挻們西服,雅致的套裙,無情地告訴你,激情假日結束,該投身職場;整個十月,隨處可見南瓜,桔子,大掃帚,即使藥店,也會掛一串串的小鬼臉,告訴你病如撤旦,這一切都隻為三十一日的萬盛之夜。
 
我非聖賢,不是永遠都有好心情欣賞街景。當遇到莫名的帳單,或是幾個夜車之後,論文仍無頭緒,一張陰鬱的臉,誰都看得出"別碰我,煩著呢"的警示。這種時候,逗留在街上,是最好的消氣方法。看到櫥窗的英俊模特,他便是倒黴蛋,我會用刻毒的語言,劈頭蓋臉地罵他一頓,反正路人不懂我的喃喃自語!偶有同胞走過,聽到其中奧秘,裝作沒看到,抬腳走人。而我,再找下一個出氣筒。
 
最愛漫步在塞納河長堤。河中四季都有遊船。載著來自世界各個角落的遊人,將她的曆史和美豔從容地展示。星期天,所有商場和店鋪關門歇業,塞納河邊的藝人們簡陋的畫亭卻溫情款款地敞著門。在這些畫亭裏,我們可以找到上個世紀發黃的書頁,大幅時事標題的報紙,女明星在黑白照片裏飽滿的笑容;還有老式唱片,大如車輪,被裝在同樣蒼桑的套子裏。這些亭子的主人,亦是給人"藝術家"的感覺,一件辨不出圖案的T恤,一條破了邊的牛仔褲,瘋草般的發和骨感的麵容。亭子的主人總是在離自己亭子八裏遠的地方,或是悠然地吸著自製卷煙,或是與人在竊竊交談,或是,什麽也不做,庸懶地曬著太陽。總而言之,隨便你逗留在亭子裏,翻看舊書,圖片,沒有人來打擾這份隨意。有時,我發現有趣的畫片,想知道價格,卻是舉目四顧,不見業主,手裏搖著畫片,四處張望,才見有人跚跚而來,不緊不慢。在這些亭子間閑逛,享受鬧市裏獨處的靜寂,呼吸著藝術的氣息,腳步自然輕快。不知不覺就是兩小時,才發現自己未曾說過一句話,但腦海裏,一直在與畫與書與曆史交流。
 
逛累了,倚在橋欄上,遊船從腳下行過,濺起白色水花。時光也如河水,在慢慢地流走,所以讓所有不快,憂傷,煩躁也隨之流去,剩下喜樂的腳步,如朵朵蓮花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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