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長白雲的地方（1） 之 千年一瞥

 

 

話說我們一家人定居新西蘭將滿十年，由於工作關係，讓我接觸到各族各色人種，毛利人自然也在
其中，他們給我留下樸實，敦厚的印象，大多數人的眼神坦蕩，流露出孩童般的天真無邪而並非像社會上所流傳，說他們好逸惡勞，好吃懶做。

 

我認識的毛利裔的專做鋪路生意的水泥工周（Joe）就極有代表性，他每天工作十小時以上，手下管著包括白人在內的近二十人，每天可以同時進行幾個工地，而他總是親力親為，像他的祖先一樣勞作在這長白雲的土地。

 

每每當他站在水泥漿中揮汗之時，他胸前佩戴的祖傳的魚鉤形綠玉散發著幽光，好像在述說千年往事，傳奇而引人入勝。

 

與周相識後他有意按排我去他的家參訪，似乎有意要向我證明什麽，我竊想，証明什麽，無非是要證明自己的成功唄。

 

他 的家座落在麵海的山頂上，占地二千平米，因為我們到來時已是旁晚，寬闊的海景漸漸被黑暗所覆蓋。整個宅院燈光大開，三層的淡黃色的西班牙風格的豪宅在四周 的高大的菠蘿樹及橛科植物的掩映下甚是莊重典雅。底層一排五間車房、船房加上後院六米深的可以進行髙台跳水的豪華泳池足以證明主人的身家，當周的漂亮的白 人血統的太太及一雙女兒出來迎接我們時周的臉上綻出一絲驕傲，仿佛在強調，我，就是毛利人。

 

我請楚，周不是在炫富，他是要正名，為毛利人。

 

一 千年前他的祖先最早發現了新西蘭這南太平洋上的長白雲顧鄉，是天生的水性，季風和候鳥的引領讓他們的獨木舟靠上這五千萬年未曾有人跡的荒島。他們當初想必 也不清楚自己是澳大利亞人和蒙古人的後裔，現在已有科學家證實，毛利人的DNA與台灣的原住民相近，而且他們的語言、習俗極其相似，難怪毛利人去拜訪台灣 原住民會感動、會流淚。

 

他們最初登島的七隻獨木舟（2）來自於波利尼西亞島，他們便是波利尼西亞人。登陸此島，他們開始在此繁衍生息，隻短短數十載便用五十個部落占據這長白雲顧鄉南北二個島（3），他們以魚蝦蟹貝，野果薯類以及肉食為生，他們曾有食人經曆，同時他們也有信仰，有語言，有文字。

 

直 到幾百年後的1642年荷蘭船長阿貝爾.塔斯曼的到來，以及1769年英國庫克船長的到達，他們才知道白人稱他們為毛利人，＂毛利＂在波利尼西亞語中的發 音是＂正常＂的意思，這就是說毛利人的祖先在與歐裔到訪者交流中稱自己為正常人，言外之意，在他們眼中後來的白人都非常類。

 

塔斯曼船長沒有庫克船長幸運，初次登陸便遭毛利人伏擊，4名水手丟了性命，盡管如此，塔斯曼船長依然根據荷蘭的海濱城市的屬名順序為這長白雲的地方起名為一一新西蘭。

 

毛利人的戰舞HAKA在演練著，他們身披亞麻織裙，吐著長舌，揮舞棍棒，翻瞪雙眼，吼聲震天!

 

他們的HAKA和鑲有石刃的棍棒阻止不了白人的到來，初次登陸的庫克船長便勇敢地走遍全島，詳細地繪製了南北二島的海圖，製作了島上動植物標本，為後來做著準備。

 

庫克船長走了。

 

毛利人精神上有了喘息的機會，部落進行著供奉神靈的祭祀，禱告上蒼，保佑平安!  

 

另 一邊，同時進行的還有傳統美食Hangi的製作，沙灘旁巨大的灶坑裏有已經燒的黑紅的鵝卵石，人們伴著歌舞，將綠色亞麻葉片包裹好的薯類，青菜及肉類擺放 其上，鮮肉接觸紅熱的石頭冒著白煙，滋滋作響，有經驗的婦人向綠麻上麵澆水並招呼男人們向上填蓋粘土、用腳踩實，Hangi製作便是大功告成。

 

歌舞在繼續，禱告在繼續，HAKA也在繼續，幾小時後美味便飄香在手，而那片片白雲仍飄散在天。

 

1773年和1777年庫克船長的再次來到帶入大批遊客及定居者，隨船運到的還有數量不菲的糧食種子及豬牛羊。

 

毛 利人得到實惠也深感恐慌，領土被侵占，後來者與原住民的衝突在加劇，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盡管後來歐裔移民與毛利人發生過不同規模的土地爭戰，但文明 在此地閃光，喚醒後來者良知，致使毛利人始終未遭遇像澳大利亞原住民以及美國印地安人那樣的大屠殺（4），這裏所發生的一切真可謂近代史中謹存的善良殖民 範本。

 

這也許是上天的保佑，也許是由於HAKA的威武震懾也說不定。

 

雙 方摩擦不斷，毛利人在抗爭中迎來英國皇室的招安。1860年200名毛利部落首領身著傳統民族服裝，每個人麵部都有代表身份地位象征的刺青紋飾，頸部佩戴 象征權利的綠玉項鏈，手執權杖與英國皇室代表簽署了「懷唐伊條約」，盡管雙方對此條約各有微詞，盡管毛利人為此放棄了領土主權，領土納入大英帝國，但他們 的權益得到最大的保護，他們成為這個國家最大股東，擁有了專屬於自己的土地，森林，河流。對所擁有的河流，森林，土地擁有使用權和出售權。毛利人從此享有 了文明，民主，平等的公民待遇。

 

毛利民族成為了這個海島國家的特色象征，他們的碰鼻禮待人熱忱親切，而戰舞HAKA轉而成為代表國家的迎賓禮儀，舞向世界，震驚全球，隻有那伸出的長舌，圓睜的雙眼，割喉的手勢還在暗示著來客，他們曾是這長白雲顧鄉的主人。

 

說 到此處，有朋友會說關於毛利人的優秀似乎我們提及不多，此話詫異!  毛利先驅們的千年光榮曆史已經證明他們的忍辱負重，果敢，堅強；與此同時，他們也是智慧獨具的民族。在一百多年前，歸順英皇之後，毛利族長曾代表全族人 向英國皇室贈送一塊75000公頃國家公園土地，做為唯一的回報要求，他們提出永遠不要破壞公園環境，保持它的原生形態。

 

這是多麽有遠見的請求! 

正是基於此舉，國家頒布了一係列環境保護條例，使新西蘭這一南太平洋的上乃至世界上的最後一塊淨土得以維護。

 

天上白雲飄飄

綠草漫漫與天相連

雲的影子滑過山梁

牛羊在綠草間時隱時現

 

天上白雲飄飄

海水碧藍與天一線

浪花翻滾拍打沙灘

海風吹鼓起點點白帆

 

 

我親愛的毛利友人，你的祖先千年前蹤候鳥，隨季風，憑水性來此長白雲顧鄉讓我敬仰；他們麵刺青，舞HAKA，熱愛自然為我鋪陳；而你我同才，有智慧，壯體力，英史高懸，不創新天地，心當不甘。

 

     24一05一2013晨被窩裏作

 

 

（1）波利尼西人第一次到達新西蘭島時把南阿爾卑斯山上常年不化的積雪誤以為是空中的白雲，便將此島稱為＂長白雲的土地＂。

（2）傳說波利尼西亞人初次登島是七隻獨木舟。

（3）新西蘭南北二島麵積268680平方公裏，是台灣島麵積的七倍。

（4）1907年新西蘭宣布獨立於大不列顛和北愛爾蘭王國時毛利人占全國人口的3%至5%，而今天毛利人已占全國人口440萬中的的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