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溪筆談

原是寂寞中的陳情,如鳥兒啼鳴,以求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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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州情事(八)

(2014-05-03 05:09:54) 下一個

(八)

      青龍洞並非實指洞穴,而是對中河山青龍洞懸崖絕壁上一大片古建築群的統稱。那層層疊疊的廟宇樓閣,飛簷畫棟,依山附崖,懸空而建,與甘肅的敦煌、山西的懸空寺並稱中國三大懸空建築群。

      艾梅聽著小陸的介紹,笑著附在他的耳邊說:“你可以當導遊了,說的比那一個好多了!”

小陸說:“我可不就是你一個人的導遊嘛!”他調皮地翹起嘴角:“不是免費的噢,一會兒可要請我吃晚飯。”

      買票進入景區,遊人不多,顯得很幽靜,正合艾梅的心意。艾梅尤其喜歡有江南建築風格的書院,曲徑通幽,畫閣樓台,那一扇扇鏤空雕刻的木窗,在彎彎曲曲的回廊兩邊講述著中國古代文明的故事。窗外的陽光透過古木的濃蔭射進來,透著一種與世隔絕的寧靜。

      艾梅感到在這充滿書卷氣的氛圍中,時光是靜止的。

看著身邊的他,艾梅戲問:“你的前生會不會是一個在這裏潛心攻讀的書生?”

      小陸看著歪著頭的艾梅,帶笑的眼睛裏好象有光點在閃動,一時竟有些癡了,口中喃喃地應道:“不知會不會有紅袖添香?”

      艾梅有些害羞地躲開他熱烈的黑眼睛,低聲道:“別瞎說!外麵有雷神殿,當心挨劈。”

      小陸背起手,仰麵作不可一世狀,冷笑兩聲道:“怎麽會!剛才不是看了嗎?雷公尖嘴猴腮,足若雞爪,身邊還有電母作伴呢!”他又低下頭看著艾梅說:“我剛才也拜過孔聖人了,‘桃李百年文教方興,煙霞千裏江山如畫,’男女倫常,想必孔聖人也是不排斥的。”

艾梅沒想到剛才念的對聯,小陸就能背誦引用,不由對他刮目相看。接了他的話說:“古時書院雖然不一定沒有女人,但無非是仆婦丫環之流,未必懂得紅袖添香的趣味,隻怕還不如尼姑道姑之類有文化呢。”

      小陸拍手大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至於道姑有沒有文化,得要去三清觀問問元始天尊。”

      艾梅橫了他一眼,說:“不必問天尊!剛剛我看見你在研究八仙之一呂洞賓的解說詞,不是傳說他的夫人和他一起尋道雙修嗎?”

    小陸道:“傳說終歸是傳說,金庸武俠小說裏還有個全真教呢,全真七子裏好象也有個女道姑吧。”

      艾梅用手指劃著臉羞他:“不許拿武俠小說引經據典的,剛才還說自己是孔子門生呢。”

小陸一把抓住她的手笑道:“我不管它是儒是道還是佛,我隻要這幅紅袖就夠了。”

      這時,兩人已爬到了天河山的一個製高點,可以俯瞰整個鎮遠的全貌:舞陽河呈S型流過,將鎮遠一分為二,好似一個太極八卦。

山風送爽,艾梅任小陸握著自己的手,心中充滿喜悅。

 

夜色中的鎮遠與白天完全不同,家家戶戶屋簷下的紅色燈籠,把街道照得有些曖昧。但一到河邊,艾梅就驚豔了。沿河有木質的走道,搭在河水上供遊客散步,河邊人家的紅燈,河中的船燈,橋上的彩燈,還有青龍洞山上的燈,一起投影在舞陽河裏,令夜色中的河水呈現出一幅色彩的盛宴。

這時的鎮遠也一改白日裏的商賈風塵,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隔河相望清心寡欲的青龍洞。艾梅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舞陽河在艾梅眼裏好象變成了秦淮河。南京,六朝金粉之地,夫子廟裏閉門苦讀的書生,會不會乘著夜色的掩護走出門來,到秦淮河的花船上尋找浮生的一夜風流?

 

小陸領艾梅來到橋下河邊的一個攤點,並肩坐在一個長凳上,麵前的木桌上擺滿了當地的酸湯魚、豆腐、米線之類。小陸還叫了一種當地的米酒,和艾梅對飲,艾梅不敢多喝,微醺而已。

艾梅目眩於舞陽河的五色,有人在河邊放蓮花燈,那小小的紅蓮是否帶著某個女子的心願,隨波逐流,最後又會停留在哪個岸邊?

小陸說:“你知道嗎?舞陽河的水是通長江的。”

那麽,它會不會到達秦淮河呢?

 

艾梅在岸邊看河上的船,船就是她眼中的風景;而當艾梅和小陸攜手坐在船頭時,他們又會成為誰眼中的風景?

舞陽河的水,溢光流彩,絢爛華麗,沉澱了千年的繁華。那水下是否有另一個世界?

艾梅望著被河水扭曲的燈光倒影:啊,那金色的宮殿裏可住著寂寞的河神?他一定有很多女兒吧,在暗夜裏浮上水麵,向往著人間的愛情;看,那五彩的水流不就是她們翻飛的裙裾?

艾梅溫柔地望著身邊的男子,對了,至今都沒有問他的名字呢!如果自己是河神的女兒,今夜在人間隻是偶然地遇見了他,又會怎麽樣呢?可自己遠比河神的女兒幸運,在千百年的輪回中,被命運帶到他身邊,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小陸也望著她,她的臉在燈光的倒影中變幻著顏色:一會兒是嬌媚的玫紅,一會兒是妖嬈的碧綠;一會兒是明亮的雪青,一會兒是暗淡的幽藍;一會兒是冷淡的蠟黃,一會兒是火熱的大紅。。。她看上去好象蒲鬆齡筆下的狐仙,非常地不真實,可她的手確確實實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且還是溫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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