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溪筆談
原是寂寞中的陳情，如鳥兒啼鳴，以求友聲。
北京篇第三天
會議的第二天、第三天都是分組討論，地點在什麽教學樓。愛麗絲的報告被安排在八點半的第一場，所以早早就起來了。吃過早飯，看看外麵的天陰沉沉的，下著小雨，愛麗絲為穿什麽衣服、穿什麽鞋糾結了很久：假如穿職業套裝，那就必須穿高跟鞋，否則不好看，但在這個下雨天要踩著幾寸的高蹺走到教九樓，對愛麗絲來說還是有難度的；假如穿愛麗絲最愛的休閑裝和運動鞋，是不是又太隨便了？穿什麽，這個問題對男學者來說可能根本不是問題，愛麗絲再次感到身為女人的麻煩。
最後還是穿了職業裝，作為平衡，配了雙平底鞋。打了把傘在教學樓的叢林裏穿梭，愛麗絲感到自己選擇的英明，唯一不明白的是：為什麽會議不在酒店的會議廳開呢？那樣不是更方便嗎？後來請教了昨天遇到的女教授才知道，原來是經費問題。
提前十分鍾來到指定的教室，隻看到幾個學生。愛麗絲先把自己的PPT裝好，坐下耐心等待會議主持人和其他五位發言人。可到了準點，隻有主持人和另外兩位發言人趕到，還有兩位為什麽沒來，主持人也不甚了了，這倒是愛麗絲參加國際會議第一次遇到的狀況。本來說好每人報告15分鍾，臨時改成半小時，可是愛麗絲隻準備了15分鍾的報告呀！看著教室裏稀稀拉拉坐著的幾個學生，愛麗絲覺得這完全不象是學術交流的國際會議，倒象是給學生講課。打開英文做的PPT，愛麗絲用英文開講，可一個學生舉手請求能不能改成用中文講，愛麗絲看看主持人，她抱歉地點點頭。好在這麽多年，愛麗絲的中文並沒生疏，隻是在遇到專業名詞時，找不到對應的中文翻譯，隻好夾雜了幾個英文。由此想到國內的朋友嘲笑國外回來的人講話中英文混雜，有賣弄之嫌，其實非也，多數情況都是一時找不到恰當的中文字詞翻譯吧！
十點第一場報告結束。茶歇後，愛麗絲趕去聽自己感興趣的第二場報告。這場報告是香港大學的專場，本以為會專業一點，可愛麗絲看到了一樣的尷尬：先是五個報告人隻來了三個，後來學生要求用中文講。可惜香港人的普通話還不如英文，最終這場報告可能是僅有的幾個全場用英文的報告。
開會變成了講課，愛麗絲覺得沒意思。吃完午飯，雨停了，愛麗絲忽然動興想到天安門廣場走走。先搭了汽車去地鐵站，從汽車前門上車的時候，因為沒有兩塊錢的硬幣投在自動售票筒裏，隻好走到中門拿兩塊錢紙幣給售票員，被她笑道：“紙幣不也可以投在筒裏嘛！”汗！
剛開了一會，汽車就冒煙了，胖胖的女售票員號召大家下去推車，愛麗絲於是看到了北京街頭奇異的一景：一群人趴在汽車上，在女售票員的號令聲中，拿出吃奶的勁推著一個龐然大物，而汽車的後車窗上還貼著一堆不願下車的人的眼睛！
愛麗絲看不下去了，索性自己走去地鐵站。這一來時間長了一點，不免內急，一出地鐵，就到處找廁所。先是看到排隊進人民廣場的隊，愛麗絲隻能用絕望來形容。於是沿著長安街往天安門方向尋找，路上看見幾家商店和飯館，愛麗絲進去碰碰運氣，卻回答不是沒有，就是隻給顧客。所以當那個英俊的交通警告訴愛麗絲公共廁所就在不遠的前方時，可以想象愛麗絲的感激之情，覺得他真是“最可愛的人”啊！
當愛麗絲一身輕鬆地要穿過長安街時，她注意到中國老百姓非常訓練有素：雖然沒有紅綠燈，但交警一吹哨，大家就開步行，再一吹，就停，條件反射似的，交通井井有條。排隊進了人民廣場，愛麗絲才明白什麽叫“People Mountain, People Sea”！二十年的歲月象幻燈在眼前以光速閃過，愛麗絲一時有些恍惚。遠遠望見天安門，前麵搭著腳手架，好象在修，愛麗絲忽然沒了興趣，決定回去了。
坐在地鐵上，愛麗絲看見下兩站是雍和宮，時間還早，何不去那兒逛逛？雍和宮本是雍正未繼位前的雍親王府，憑吊一下當年殺人不見血的宮廷鬥爭好象也挺不錯的。可雍和宮在雍正駕崩後就被乾隆改為藏傳喇嘛廟了，愛麗絲一出站就聞到了香火味：街上到處是兜售佛香和佛像的店，還有抓住你胳膊強賣的，愛麗絲感到很不自在。
進了雍和宮，濃蔭遍地，在夏日的北京，愛麗絲感到久違的涼爽。走馬觀花看了看，已感覺不到當年王府的威嚴，完全就是個寺廟了。倘若說和一般的寺廟有什麽不同，那就是黃瓦紅牆，和紫禁城一樣的規格。愛麗絲還對萬福閣有興趣，據說這是當年乾隆為母親建的禮佛處，供著一尊高達18米的彌勒佛，用整棵名貴的白檀香木雕成，乃七世達賴喇嘛所贈。
逛完雍和宮往回走，愛麗絲偶然看見了一條不起眼的街，名為國子監街。走進去不久，還看到一座下馬碑，斑駁的碑身上，隱約刻著：“官員人等至此下馬”，還有想必是滿文，這大概是因為孔廟的關係了。“左廟右學”，國子監和孔廟緊挨著。
愛麗絲身為老師，當然要先拜孔子。孔子被尊為“萬世師表”，他的三千弟子也功不可沒。“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不亦樂乎？”愛麗絲想想今天會場的學生，不禁搖了搖頭。孔廟的右麵就是國子監，是當年最高的中央學府了。遙想當年群賢畢至，天下英才盡入我囊中的盛況，難怪皇帝也愛往國子監走走。象乾隆這種好為人師者，還專門建了辟雍殿講學，講座之下狀元博士圍著圓形水池跪了一大片。那時又沒有麥克風，後麵的學子聽不見，還要前麵的人一句一句傳過去，乾隆想必得意得很！
愛麗絲又到了偏殿看看介紹科舉的展館。“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是古時人生的兩大樂事，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體驗的。比如女人吧，洞房花燭夜，忽然要見到一個陌生的人，成為自己的丈夫，而且馬上就要同床共枕，想想都害怕，哪有什麽樂趣！至於金榜題名就更不可能了，看看曆代的金榜吧，有一個是女人嗎？！
晚上約了幾十年沒見的發小吃烤鴨。發小開著一輛香檳色的轎車，豐腴的身上穿著名牌連衣裙，完全是一副闊太太的味道了，和愛麗絲記憶中那個黑瘦、倔強的小城女孩判若兩人。她顯然很少開車，本來到鴨王隻要20多分鍾，卻在二環三環間繞了兩個小時！還是象小時候那麽倔強啊，愛麗絲總算找到了一點“他鄉遇故知”的感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