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溪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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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遇斯坦福(十五)感恩節的火雞與中國詩

(2013-06-06 10:20:17) 下一個


感恩節的火雞與中國詩


今年的感恩節,一個人在外,當然要過得不同,所以雖然灣區的同學盛情邀我去家裏,我也推托了,因為房東艾倫要給我秀一下真正的美國人的火雞大餐。當真機會難得,我可以參加整個準備的過程呢。

一早,艾倫就把起居室的電視打開,看紐約時代廣場的遊行,我倒並不在意浮在天上的巨大的卡通人物,隻是看見穿得厚厚的現場電視主播們,不禁慶幸身在加洲了,今天是個溫暖燦爛的日子呢!

火雞大約在中午被送進個烤箱,艾倫買了現成的corn bread作為填料,算是已經偷工減料了,不過她保證等火雞好了,會自己用火雞汁作調料的。同時,我幫著她布置桌子,醬紅色的桌布上又鋪上一層雪白的鏤花台布,中間是一盆菊花,兩邊散放著一些印第安彩色玉米,紅色的橡樹葉、蠟燭,還有柿子和鬆果。當然這些都是裝飾,不是用來吃的。我們計算了一下要來的人,除了我和傑姆斯(另一房客),還有從法國來的中國李博士一家三口,艾倫女婿傑生以及他的父母(艾倫的女兒是個護士,要在醫院值夜班),從德國來的韓裔訪問學者金教授,以及來自布朗大學的語言學家勞倫斯和他的妻子妮可,所以總共是十二個人。艾倫自然是坐首位,我陪末座,然後一邊五把椅子。分配好座位後剩下的事就是在每人麵前放一個盤子,兩邊是刀叉勺子,還有一個杯子喝冰水用的。

我問艾倫:“什麽時候喝葡萄酒?要不要先在每人麵前放一個玻璃酒杯?”

艾倫說,“不用。我寧願大家喝一點餐前酒。”

於是我們在客廳沙發中間的茶幾上擺了一圈高腳玻璃杯,葡萄酒,還有一瓶含酒精的蘇打果汁。大約四點左右,客人開始陸陸續續地到了。金教授帶來一盆花(Korean
Orchid),細長的枝幹上,對稱地開著紫紅色的橢圓形的花朵。李博士一家帶來了一瓶紅葡萄酒,還有法式的羊角麵包,勞倫斯的妻子帶了一瓶白葡萄酒,還有自己烘製的核桃餡餅。不認識的人開始互相介紹,因為艾倫繼續在忙著烤東西,包括把塗了紅糖的山芋放入烤箱,做火雞汁調料,熱土豆泥。我隻好暫時做一會主人,幫著倒酒,招呼吃點心(我喜歡吃蔬菜幹,還有填了核桃餡的蜜棗),以及挑起話頭,避免冷場。過了一會,看到來自英法德美的幾個客人能夠自如地聊天了(勞倫斯來自英國,李博士由法國裏昂大學來此,金教授在德國教社會學,而傑姆斯是科羅拉多洲的美國人,雖然他生在德國的美軍基地,但四歲就回到科羅拉多洲了),我過去看艾倫準備得怎樣了。她在烤箱中拿出一盤混有奶酪的四季豆,又交給我一盤由火雞脖子和內髒加紫蒜頭燒成的湯,叫我剝了蒜頭放在另一盤中吃。所以火雞還沒吃上,我的手已經沾滿火雞汁了。

五點了,傑生和他父母還沒到,我覺得有點奇怪,便問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艾倫搖了搖頭,說:“他們住得並不遠,所以要是願意來就會來的。”

又等了一會,連艾倫都坐下來喝了一杯葡萄酒,李博士的女兒已經叫肚子餓了,我們打算不等傑生開飯了。就在這時,他們到了,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了。傑生的父親一看到李博士一家就開始大講特講粵語,別人都聽得一頭霧水,看到我倒又講起了國語,介紹給勞倫斯的時候,他特意聲明自己不會說中文,老父親這才換了不夠標準的英文。

 傑生被選中分火雞的光榮任務,這麽一隻大約二十磅左右的火雞,分割起來還真不簡單呢!片下的火雞肉裝在一盤子裏,邊上是裝火雞汁調料的船型碗。於是大家開動,依次裝了火雞、紅薯,起司豆角,土豆泥,還有羊角麵包,玉米野麥飯,端到桌上去吃,我忙著給大家倒冰水。都坐好以後,艾倫提議祝禱,於是大家與旁邊的人雙手相握,由艾倫領頭感謝上帝,此及印第安土著給最早的美國移民吃這樣美好的食物。祝禱完畢,大家開始享用火雞大餐。我的右手邊是傑生的老父親,抱怨來美國三十一年了,養了二子一女,卻仍然不喜歡吃美國餐,難怪他們姍姍來遲呢!坐在我的左手邊的金教授卻很讚賞這頓美國餐,尤其稱紅薯好吃,她這一輩子從來沒吃過,並且還去拿了第二趟。我真是吃了一驚,難道韓國沒有紅薯嗎?或是德國人不吃紅薯?不大可能啊!但我不禁又要感歎了,同住在一個世界上,人們吃得卻是大不相同呢!

飯後還有甜點,除了核桃餡餅,還有起司餡餅,黃桃餡餅,和蘋果餡餅,喝的卻另有不同,喜歡咖啡的自然有熱咖啡供應,而傑生的父母卻是非茶不喝的,連艾倫準備的英格蘭式的代裝茶都不喝,還是我上去拿了我的茉莉花茶葉才泡了,而傑生的老父親還笑道:“這是女人茶嘛!”

勞倫斯因為是研究語言的,所以對中國的象形文字很感興趣。他說他有一本書,封麵上的中國字據說是“Men stands by his words”的意思,要我和傑生的老父親猜這是個什麽字。“男人站在他說的話邊上”,那麽應該是一個“男”字邊上一個“言”,但沒有這個字呀!後來勞倫斯特意跑回家拿來這本書,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一個“信”字。MAN這裏不能作“男人”講,而是泛指人,這句話也應當譯為“人應守信”之意。老父親至此精神一振,開始大談中文的象形文字遠遠優於英語中的音節文字。比如日和月不僅象形,而且和在一起作“明”,非常合理,但sun和moon完全不搭界,合在一起也無法得出bright的意思。勞倫斯微微一笑,請老人在書的扉頁上寫一些什麽,老人即錄了李白的一著“靜夜思”,以工整的文字寫在扉頁,並要我代為翻譯,出奇的是金教授倒能認出大部分的詩句,她解釋到韓文中原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中國字,雖發音不同,但意思一樣,她本人認識大約五千漢字,讀起中文報紙大約不成問題。

妮可身體不好,正在接受針灸,所以對中醫很感興趣,她問我關於中西醫的不同。這可有些難以回答,隻好跟她說了一通太極的道理,中醫講究陰陽調理和平衡,和西醫的頭疼醫頭,腳疼醫腳是兩條路子,傑生的老父親在一旁賣弄所謂的“熱、冷、虛、實、燥、濕”六種症候,卻要我翻譯解釋給他們聽,我真是有些勉為其難了,不過看他說的高興,而勞倫斯夫妻聽得有勁,也就義不容辭了!

夜深之後,盡歡而散,年紀最小的是李博士的女兒,在另一間房間彈了一會鋼琴,也是很開心,而年紀最大的是傑生的老父親,七十五歲的高齡,仍然精神矍鑠,也許這就是中藥之力呢!他臨走前說道,“很長時間沒有這樣談天說地,真開心!”當然他的德國女婿,以及美國和墨西哥裔的媳婦都不能這樣和他聊天啦,甚至自己的兒子女兒們的中文都很成問題呢!不知華人應該感恩美國的大熔爐同化了我們,還是應該遺憾我們的後代失去了五千年的燦爛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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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rislee0212 回複 悄悄話 有人說,加拿大是馬賽克,容忍多國文化存在,美國是熔爐,所有文化都熔成美式白人文化。看來沒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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