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平常人
我寫他,一則受教練的啟發,二來他對我的影響不小。
他姓阮,在我進校讀書的時候,他由合肥的一所中學調到我校當團委書記。後來一打聽,他是我校副校長楊承宗的女婿。在當時的副校長當中,楊的資曆不算顯赫。像職業革命者第一副校長李昌等,或者是著名科學家華羅庚等。楊是後者卻是當今長壽者之一,他百歲時才去世(2011年)。楊曾說:“我這輩子隻做了兩件事,一件是製備原子彈所需要的鈾,第二件事就是在中科大辦了一個專業。” 有關楊曾有段佳話。1951年在他即將踏上歸國途中時,世界保衛和平委員會主席弗雷德裏克•約裏奧•居裏特地約他對他講:“你回去轉 告毛澤東,要反對原子彈,你們必須自己擁有原子彈。原子彈不是那麽可怕的、、、你們也有自己的科學家。”他回國後將這番話轉述給錢三強,錢當即說:“我要向毛主席和周總理匯報。這是非常機密的大事,我們對誰都不要說,哪怕是我們的妻子,也不要講。” 直到1988年二機部的老部長劉傑才正式公布了當年約裏奧•居裏請楊承宗向毛主席傳話的事。錢三強的夫人、著名科學家何澤慧聽說後驚訝地說:“啊!這個三強,真會保密,連我都不告訴。”
在我的印象中,阮是一位溫文爾雅的老實人。北京人,北京語言學院(今語言大學)意大利語專業老五屆畢業。老實人受欺負,我倆第一次正式照麵,我就惦記著他,認為他好打交道。記得我大三排戲的事吧,我當時大權獨攬,就是因為他全放手了。五年級的時候(我們當時是5年製)他召集一個學生座談會,聽取大家意見。我當時心想反正要畢業走了,就再“欺負”他一回。事情的緣由是這樣: 5係(我們係的代號)與6係(無線電係)學生之間發生衝突(沒打架,比打架還嚴重,搶女人,5係搶6係的漂亮女孩子),6係團總支書記在公開場合上偏低我們5係,我們係的團總支書記是個窩囊廢,一個屁都不敢吭。我們聽後嘩然,所以逮住機會我放炮了。我說,團委的工作是大也大,說小也小,不就是把學生糊弄好了?但是怎麽擺平學生可不是容易的事,要一碗水端平。特別是團委書記,你這個當婆婆的,幾個媳婦鬧意見,是正常的事。家大嗎,還能少了嚼事非的女人?但做婆婆的人要穩得住,不能偏心眼,更不能偏聽偏信、、、最後我重申,如果6係的女孩子願意到5係來,說明我們5係的男生有吸引力、有魅力。你應該為我們係鼓掌!為6係擔憂才是。
大概我這衝發言,他印象深刻,他也把我記住了。
畢業的時候,本來學校留我們77級的一撥人,大多要送到國外去培養。我的命寸,半年後剛上任不久的團總支書記要生孩子,找人代理就理到我頭上。還未上任,阮知道後就給我派差,要我去參加團省委副書記劉奇葆辦的調研小組(全省七八個人都是單位的一把手,就我是個係裏的還是代理);上回找人時說,係黨總支書記給我壓擔子,就因為我代理不積極。找人後,係書記的心眼不寬,跟我記上了。83年暑假我去招生,學校內部關於我的去留曾聽取他的意見。直接的原因是,阮要調離團委去黨辦當主任。他推薦我接任。學校綜合考察,認為少年班的班主任勝任,準備把他調出。這樣學校要我去少年班填空。係總支書記不同意,提出換人,把我們當學生時話都說不清楚最窩囊的團總支書記(他的人)替代我。這一切我蒙在鼓裏。後來得知,我生氣一陣。生氣的原因並不是我走留的事,而是替代我找一個像樣的我也心裏好受些。誰知這新團委書記學校看走眼了(他人為因素上台),上任3個月就要換人。我的問題又拋出來了。
這回學校來硬的,就是我!(實際上我不合適)係總支書記沒法,隻好給學校建議,我先鍛煉一段,做副職。這樣也好,學校特別是阮變著法子做我的工作,要我離開係到團委。以為我為職務鬧心,其實我才不在乎呢,我是覺得當初就不應該答應代理,代著就待著了。
硬著頭皮上任,我是副職(正職和前任包括係裏兩位均屬工農兵學員)。好像是種過度,學生的事都是我的。這期間,阮經常直接下令找我做這做那。其他人習以為常。
有件事想說一下(受那天看了鄧力群在胡耀邦的生活會上講話的感染),清除精神汙染。科大一直是開放的,建校之初就收羅了科學院各所的所謂有問題之人。幾任黨委書記(鬱文、劉達)都是事實求是之人。我們當時的書記是楊海波,胡耀邦在團中央時的書記處書記,也是開明之人。因此科大本身對所謂的精神汙染是沒有動力去折騰的。
一天有一學生(曾在一個係,後來該專業分出成一個係,工程熱物理13係)提出要搞一台詩歌座談會,問我的意見。我說最好不要搞,在這個時期頂風作業。(因為我知道那時北島、舒婷的詩方興未艾)他不聽,非要做。沒法,我隻能借場地(但不是個大教室,而是團委的活動室)並提出最好是校內人員。我也與黨辦的阮和宣傳部陳部長匯報過。陳非常老辣(曾在團中央宣傳部呆過),要我去看看。
那天晚上,天氣很冷,活動室卻熱火朝天。來的人五花八門,有名流如朦朧詩代表詩人梁曉斌等大腕人物,還有社會閑雜人員。我一看,乖乖,要我的命!我坐在後排,當一個聽眾,隻當一個聽眾(事先與主持人講好)。興許是主持人(詩人)的浪漫,或者是他心裏沒底(這麽多人),會到快結束的時候,他一敲桌子,對大家說:XX今天也來了。我知道我的老師很懂詩,下麵就請XX老師就今天詩歌創作點評!一下子把我推上斷頭台,我短暫蒙了一下。逃不掉了,隻好醜人醜事了。我首先對到場的所有人員表示歡迎(替主持人解套)我接著說,詩人就是不一樣,林徽因的四月天至今讓我們對春天的渴望,對人世間美好的東西向往。我不是詩人,盡管很想和在座的各位有共鳴,但水平不到,不敢點評(我也把球踢回去)。隻是有個建議,如今是冬天,在家裏三五成群小聚一番甚好。在這種場合,人太多,氣不流暢,又不開窗。煙霧繚繞,特別對女士不好。
詩人卻是如此的敏感,大家馬上散了。我也回宿舍睡覺,以為此事過去了,我連向學校匯報的心思都沒有。反正沒事哈。結果沒幾天,從社會上反饋回來,科大團委XX左的狠,詩歌會弄得不歡而散。我一聽,好了,隻要對學校無傷(害),這個“左”字我寧可背著(我心裏時不服氣,你們在這時候搞個活動試試,給你借場地麽,讓你的活動能辦完麽,我再左,我連座談會的名單都不看?)
一年下來,新校領導班子履新。我作為團委書記的人選報上(又是阮在背後運作)無異議通過,隻待校工會等其他機構人選勝出,一起公布。這些校領導馬虎(尤其是阮,還是伯樂呢),我不是黨員。哪個團委書記不是黨員的?抓瞎了吧!這種事也隻有在科大出現。
後記:阮老師後來到意大利使館當過教育參讚(學以致用哈),然後在北京的一所大學裏黨委書記退休,有一女兒(一家)在美,現在應該是享有天倫之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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