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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卷雲舒 (三十三) 戴夫的壓力

(2013-06-19 12:34:29) 下一個

雲卷雲舒 (三十三) 戴母的壓力

心渡

自從上次從山裏度假回來,戴夫已有四天沒和任雲聯係了。夜深人靜時,任雲會在電腦上反複翻看他們在度假時照的照片,那時的兩人是多麽地無憂無慮。

到了第五天,任雲經過反複的思考,終於下決心給戴夫的母親打了個電話。對方的回應非常熱情,兩人在電話裏簡短的聊天後,戴母告訴任雲戴夫最近憂鬱症發作,昨天剛看了醫生,整個星期都在家調養。

任雲焦急地:“真希望我能為他做點什麽,可惜我不太會勸解人。”

戴母寬慰地:“雲,你做得很好了,這次度假,其實他和你在一起玩得很愉快,他好久沒有這樣開心地過聖誕節了。我真得要謝謝你!”

兩人相互客氣之後,戴母慢慢開始了她的講述:“其實戴夫對這件事的反應已經慢慢在平息下來。當初剛知道喬去世的時候,他簡直要垮掉了。他像泥塑般地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整整兩小時一動不動。嘴裏不停地自責,認定喬的死都是因為他一連串的錯誤決定所造成的。

他沒有去喬的喪禮,因為他的自責和悲痛到了極限讓他無法承受那種儀式。以前我們一家和喬的一家都是我教會的成員,出事以後他就再沒到過我的教會。我還是會在教會經常遇到喬的父母以及阿比,每個月替戴夫將一千刀轉交給他們, 也了解一些他們的近況。”

任雲不禁深深歎息:“難怪戴夫那麽節儉,原來他是想通過受苦來減輕他內心的痛苦!可是這麽多年了,這個心結總要有個了結的時候。”

“戴夫現在的心結更多的和阿比的擇校有關。那天在教會我隨便問起了阿比選專業的事,她說她想讀獸醫,然後又說這州裏的獸醫係她不喜歡,決定去外州讀。

我一聽這外州的大學名字就很吃驚,當時就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當時我的朋友茱莉在一旁聽了,她也知道戴夫為他的誓言所擔的擔子,不禁脫口而出道:‘天,那戴夫的負擔可要重多了!’

當時大家都很尷尬,我也不知說什麽才好。你知道嗎, 我們家:包括我和戴夫的爸爸, 戴夫的哥哥,以及戴夫自己都是在這州立大學就讀的。

戴夫的哥哥那會兒跟同學攀比想讀耶魯,我和他爸爸一起跟他談心勸他不要浪費錢,這工程學上那裏讀不行,非得付那個大價錢?我們這裏畢業的不是照樣能找工作?

唉,對我們家庭來說,有州裏的大學教育福利不享用,偏偏要花大錢外出讀書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當然,很多人跟我們的看法不同。

我呢,作為母親,實在是有點心疼兒子,聽了阿比的決定肯定不會開心,當然也不便說什麽。

禮拜過後,阿比和她的祖父母在外麵等我,阿比滿麵通紅,非常激動:‘羅斯,如果戴夫不能支付我的費用的話,我自己會去借學生貸款的。對不起,我的理想讓你們不快了!’說完,小姑娘就抹著淚奔著離去了。

看著她這樣,我也心裏不好受:這丫頭,比她爹當年可強多了,學習成績不錯,不抽煙不喝酒不吸毒不交損友,對將來也有很好的規劃。她這麽個孤女,有這麽個願望也是不過分的,隻是這個願望的實現全部都壓在我的戴夫身上。

這次新年的時候,我給戴夫打電話,他問起喬的家人,我當時要是考慮得周到點是不該多說的。。。。。。”

任雲聽了便含含糊糊表示這事早點晚點戴夫都得知道。

戴母說到這裏,抑製不住自己的無奈:“雲,其實我和他父親表示過要幫他的,可是戴夫說這是屬於他自己的苦杯,必須得由他自己來飲盡。

現在戴夫的情況是:一方麵他想將阿比安排妥當,畢竟選擇大學和專業關係到阿比的前途,他希望等他終有一天歸天家見到喬的時候,能夠給他一個好的交代。而另一方麵,他又為自己將來退休後的景況感到悲哀。他的工資不高,那兩幢出租房都是我給他付的首付,然後他花了很多精力收拾,靠租戶付的租金付按揭和各種稅,因為經常要應付租戶突然離開和不交房租的情況,他幾乎沒有從這兩幢房裏得到過什麽額外的收入。

戴夫對我說他受到聖靈的催逼讓他給阿比付費,但他的自我又讓他覺得他損失不起那麽多金錢,我這個做母親的,眼睜睜地看著他那麽痛苦,心都要碎了!”

任雲陪著戴母唏噓不已,安慰道:“可是現在離五月還早得很,到時候阿比可能會改變主意的。”

戴母情緒低落:“戴夫他天生就很節儉,剛工作時就有那種要將錢攢下以保障退休後的體麵的想法。現在他所認為的神的旨意和他的天性發生了強烈的衝突,超出了他自己所能化解的能力。”

任雲道:“那請問你覺得我能為戴夫做點什麽嗎?我很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

戴母欣慰地:“我隻是想你有權力知道戴夫的情況。你和他的事,還是你看著辦吧,不過我想他會很需要你的安慰的!”

“知道了,羅絲媽媽,我會馬上和戴夫聯係的。我才疏學淺,說不出什麽道理來勸解他,可我至少可以坐在那裏傾聽他的傾訴。您覺得戴夫會願意對我傾訴嗎?”

“會的會的,”羅絲媽媽趕緊回答:“他很少願意對任何人(包括我和他爸爸)傾訴,可我覺得他會向你傾訴的,因為雲你對他來講是一個非常特殊的人!”

等和戴母分了手,任雲立刻給戴夫打了個電話。戴夫聽上去很期待任雲的電話,但他的聲音顯得有點疲倦。他說他現在吃了點藥有點昏昏欲睡,明天可能要睡一整天。任雲立刻說不急,然後兩人約好星期六下午在戴夫家會麵。

那天晚上,任雲在網上收集和戴夫談心有關的讀物直到深夜。

星期六,任雲終於見到了戴夫,他人有點憔悴,眼倒很尖,一眼看出任雲帶的蛋糕盒裏裝的是他最愛的德國巧克力蛋糕。任雲笑著說:“這是我今早為你烤的,祝你今天生日快樂!”戴夫其實很是受用,但卻皺著眉嘟囔著說他不喜歡這個生日,正式到了四十歲了,老了老了。

等兩人在他客廳裏的破沙發上坐下時,任雲發現地上放了十來個攝像頭的紙盒子。便問戴夫這是做什麽的。戴夫無精打采地說是為了讓家裏更安全,原打算在房屋周圍裝上一圈攝像頭,可是現在財政緊張打算退掉。

任雲驚訝:“你舍得花這個錢啊?”

戴夫:“我認為凡是為保護家的投資都是值得的。我裝了電動報警器,每月要交二十多刀,外麵的鐵門我花了近五千刀,這是一家最好的做鐵門的公司製造的。”

任雲不禁咂舌,心想這戴夫在有些方麵還挺會花錢的,把個家當銀行金庫來捍衛。環顧了戴夫家裏破破爛爛的家具之後,任雲忍不住問他是不是這裏治安不太好。

戴夫說還行,隻是他不希望像他外婆家那樣地被盜。當時外公剛去世,外婆來女兒家散心,等回去後,發現家裏被偷了個精光,所有的首飾全部被卷走了,包括外公留給外婆的祖傳鑽戒。

任雲歎息,可能戴夫這個人特別一根筋,一旦經曆過一件讓他印象特別深的事就會形成他一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永刻心裏,左右他的生活。

兩人隨後開始聊起了喬和他的女兒阿比。這麽多年過去了,戴夫依然有些激動:“喬那天看來情緒非常好,他剛加了工資,認識了一個新的女孩,還準備來年回大學修完他的社會學專業。他那天和阿比玩得很開心, 走的時候,阿比還抱著他說:‘爸爸,我不讓你走!’後來在喬一再發誓會經常來看她後才依依不舍地鬆開了他。”說著戴夫閉上了眼睛,劇烈起伏的胸口顯露出他深深的痛苦。

任雲坐到戴夫的身邊,猶豫了一下,還是用手摩挲起戴夫寬大的背部。戴夫對此似乎很是受用,開始陶陶不絕地聊起了過去。

喬的前女友把喬整得死去活來,那姑娘屬於漂亮卻特別沒有安全感的人,喬的生活必須得圍著她轉。 當她懷上阿比後,喬原本要向她求婚,可兩人為些瑣事鬧翻了。她想去打胎但因為已過了六個月而作罷。從此她就對喬恨之入骨,越發不尊重他了。兩人分手後,大家都祝願他能獲得新生,喬也在努力調整自己的生活軌道,可是因為戴夫要飆車,而且戴夫帶頭拐了個危險的右拐。。。。。。喬的人生就在他正當青春年華的時節嘎然而止。

任雲陪著他歎息,歎息喬生命的脆弱和短暫,也歎息戴夫這些年來所承受的重壓。她小心翼翼地指出戴夫將一切責任都歸在自己身上是不公平的。再說喬曾是個活在當今的人,從不為過去和將來發愁,他一定不希望成為戴夫生活中的沉重拖累。

戴夫對任雲為他開脫的勸解很不以為然,估計這些話他爸媽也給他說爛了。任雲立刻閉嘴,繼續做一名合格的傾聽者。

戴夫接著感歎:真羨慕那些沒有這種壓力的年輕人。他們是多麽的幸福!而我已老了,本來就是在走下坡路了,還要深受過去那個悲劇的折磨,活著真沒意思。我這個人吧,原先已是個把錢看得很緊的人,不招女人喜歡。

自從發生了這件事,我常常會小題大作,無緣無故地發火。我隻會給親人和與我親近的人帶來痛苦,帶來傷心。 我以前還傳福音,可我放棄了,真像你所說的,我不但幫不了別人,反而已成為別人信神的障礙了!

戴夫一聲長長的歎息:“我覺得神已經拋棄我了。任雲,你何苦和我這樣一個問題重重的人在一起呢?”

任雲顯得有點不快:“如果你想要和我分手就直說。”

戴夫急切地:“當然是我覺得我信心不足,我可舍不得你離開我。”    

任雲理了理頭緒,緩緩地勸解:我想談談我對你的想法,我覺得你是個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如果神將喬的意外這樣一個苦杯給其他人的話,我想不少人會選擇回避躲開,可是你沒有逃避,而是直麵這個苦杯,義無反顧地飲了下去。直麵人生的苦難和勇於承擔重責,這在我看來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得神喜悅的品質。

戴夫你一直為喬的去世深感自責,這種自責也是神所看重的。福音書裏耶穌說神更喜悅稅吏謙卑懺悔的禱告,而不喜歡法利賽人自以為是邀功般的禱告,因為世人在神的眼裏都是罪人。  

可是我們基督徒心裏有主,應該擁有一種熱情奔放的榮耀神的生命。主說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裏來,我就使你們得安息我的軛是容易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

當你軟弱的時候,一定要禱告,讓聖靈一遍一遍的提醒你,耶穌基督的血已經洗清了你的罪,不要讓魔鬼用謊言阻止你獲得神給你的美好應許。 通過讀經聚會禱告與聖靈交通, 就能減輕內心的重擔,依靠神過那得勝的生活。”

戴夫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任雲,許久他舒了一口氣,輕輕地吻了任雲一下:“聽你這樣勸慰,我感覺好多了,謝謝你能提醒我這些能振作人的真理。”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始嘟囔:“醫生說我有偏執強迫人格障礙,我不是個正常人耶,大家都不喜歡我。”

任雲笑了:“瞎說!誰不喜歡你?”

“除了我家裏的親人, 幾個發小,還有你,就沒什麽朋友了。噢,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啊?”

任雲翻了翻白眼:“我若是不真的喜歡你我幹嘛給你做蛋糕?史蒂夫不是說你是個珍寶?戴夫你是在裝傻,還是真得那麽不自信?”

戴夫咕嚕咕嚕:“我真的不自信,我也沒錢。雲你看我是否該為阿比付她的大學費用?”

任雲反問:“為什麽不向你媽媽的教會求援呢,大家一起幫就容易多了嗎。”

戴夫搖頭:“雲,你不知道,現在的教會需要幫助的人遠比幫助人的人多。這教會,包括我媽在內的三個長老,有一個那個月沒交奉獻,那個月他們連牧師的薪水都發不出來。

來教會找幫助的有各式各樣的問題:家暴,極度貧困,心理疾患,吸毒,重病等等;阿比哪裏排得上號。當然知道阿比在健健康康地成長也是一種安慰,好歹我的付出還沒白費。

雲,我該怎麽辦呢,這費用我必須付嗎?”

任雲:“那得問你自己。如果付學費能讓你心裏減少那份沉重,那你就去做;或者你給阿比付一些錢,餘下的讓她背貸款也是一個折中的方案,如今就是親生父母又有幾個能將子女的大學費用包圓了的呢!”

戴夫盯住任雲:“那麽你是不同意我付學費的羅?”

任雲趕緊解釋:“這是你的錢,最終也是你的決定。我不能體驗這事對你的影響,我隻想說如果付款能讓你內心得到平靜,那你就去做吧。內心的平靜是金不換的!”

“那麽任雲, 你願意幫我一幫嗎?我萬一缺錢,你願意給我一些嗎?”

任雲一愣:“這個?我現在沒錢,將來的話,我,我恐怕還是不行。如果有這麽筆錢我還是更應該給我的父母盡孝心。”

戴夫很讚同地點頭,誠懇地說:“我很滿意你的回答,那證明你之前對我說的有關內心平安的話是誠實的!任雲,你真是個難得的好女孩!”

任雲哭笑不得,心想:我一門心思為你排憂解難,你倒心思慎密,居然還給我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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