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雲舒 （二十三）王晴的現狀

雲卷雲舒 （二十三）王晴的現狀

心渡

星期三的下午，任雲在給她的論文添加引用文章，正眯著眼盯著那密密麻麻的小字看得頭昏腦脹的時候，王晴來找她了：“任雲，你正忙著，我過會兒再來找你。”任雲忙道：“沒事沒事，我也需要休息一下，否則我都快變成鬥雞眼了。”等兩人走出實驗室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王晴輕聲說：“今晚你下班時我到你家去待會兒好嗎？我的車讓傑森開去會朋友了。”

“沒問題。傑森他自己的車呢？”

“他的車又讓車行收走了。”王晴就事論事。

“哦？行，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我們一起走。” 任雲覺得有點突然。

到點了，兩人踩著深秋的落葉，沙沙地走向任雲的公寓。任雲的住處離學校走走大概十分多鍾，所以她平時上班不開車，隻有在晚上需要加班的時候才把車停到學校，那時的停車場無需顯示趴車證。

王晴衣著單薄，一陣寒風襲來，她就象樹上的秋葉一樣直哆嗦，畢竟平時她哪會在戶外走那麽長的路。任雲看在眼裏，暗暗歎氣，緊挽著王晴的手臂，好像要借此多傳遞些熱量。

“你們倆就一台車也太不方便了。戴夫挺會挑車的，要不我讓戴夫幫你們挑一輛價格便宜點的，性能可靠點的二手車。”

王晴搖頭：“傑森他哪裏肯開差車。我的那輛才兩年新的豐田Camry他都嫌沒派頭。”

“他到底是去見什麽朋友？”任雲小心翼翼地問。

“是他的一個在紐約打拚的中學同學，最近剛有了個未婚妻，兩人回山城來看望父母，順便也來看看他。他就非得顯得有腔調，要在那家開在山腰上的最貴的飯館裏請他們，本來他讓我一起去，可我實在是舍不得，一個人要一百多呢！”

“啊？一個人一百多， 那不是在搶錢嗎！王晴，不是我說你，你怎麽可以這麽放縱傑森呢！”

“傑森的一家子就有這個命。他的一個哥哥，娶了個白女，嘩嘩生了五個孩子，他哥以前是當消防隊員，現在沒工作好幾年了，他這一家子就靠嶽父嶽母給養著。他嶽父嶽母是靠祖上的老錢做投資的，很有錢的那種，對這個女婿也沒脾氣。聽說五個孩子的大學費用都給他們準備好了。你說他哥多幸福！可惜傑森跟了我就沒那麽好命。我爸媽財力本來就拚不過人家美國的富翁，還當著傑森的麵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我們是靠他們不上了。傑森跟著我也夠苦的。”

任雲瞪大眼，伸手朝王晴的腦門一拍：“你是不是被傑森一家洗過腦了？是不是今天早上腦袋讓門板夾過？我看你簡直是神智不清！幸虧你爸媽沒聽見你這通怪論，否則他們真要被你給氣得吐血。”

“我的腦子幾十年前就被門夾過了，後遺症一直留到現在。”王晴自嘲地說。王晴有點很可愛，你怎麽說她她都不生氣，還大大咧咧地幫你添油加醋，弄得你最後隻好閉嘴輸給她。

“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平時上班做人比較當心，生了氣，有壓力就回家找最親的人發泄，想踢就踢，想罵就罵，想掐就掐，傑森跟我沒少吃我的苦頭。你說我如果不在錢上麵多付出點，他憑什麽忍受我呢？”

任雲歎息：“你自我批評的精神也太可嘉了。”

“哈哈，我和傑森的關係自有互利平衡的地方，你就別恨鐵不成鋼了。再說了，”王晴猶豫了一下道：“我最近發現自己懷孕了！”
任雲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啊？恭喜恭喜！你也真是的，如果你早告訴我的話，我就會讓你留在學校，我自己回家來開車接你。”

說著說著，兩人就到了任雲的家。

 “我們倆做湯餛飩吃怎麽樣，冰箱裏有我前幾天做的生餛飩。”任雲邊說邊麻利地取鍋燒水。王晴答應著也係上圍裙，擠進廚房幫忙。

等煮好餛飩開吃的時候，王晴顯得頗有興致，和任雲回憶起當學生那會兒的趣事，不時開懷大笑。看來傑森惹出的財政麻煩並不能時刻讓她陷入愁煩之中。要不，在像王晴這種不需要傑森給辦綠卡的婚姻也維持不了那麽長的時間啊！忽然王晴的手機響了，她立刻離座到一個僻靜的角落嘀嘀咕咕了一會兒，回來告訴任雲說，傑森和他的同學已到家，她也要回去了。

任雲立即放下碗筷，送王晴回家。王晴的家位於一個上中產的住宅小區內一座英國鄉村式的二層磚木建築，大型的帶拱形的窗戶裏透出柔和的燈光。王晴下車後，先細心地整整衣服，然後以輕快的步伐躍向前門。看來前門沒有上鎖，隻見她輕輕將門把一轉就開門閃身不見了。

任雲轉身回家，慢慢駛過這個精致的小區： 氣派的房屋，整潔平整的街道，還有那用於隔離小區和外界的漂亮的紅磚牆；她曾經是多麽羨慕在這裏進進出出的人們。現在隨著對美國的了解逐漸增進，她發現每個人每一家都有自己的煩惱，住在高檔小區裏的人，在經濟上的局促感和對生活的失落感未必就比她少。

等任雲到家的時候，李雯已經回來了，好奇地問任雲：“你怎麽沒吃完飯就出門了，你碗裏還有兩隻餛飩呢。”

聽說任雲是送王晴回家，李雯感慨起來：“王晴她什麽條件都不差，特別她為人處事都很周到，情商挺高的一個人，怎麽就找了個這麽差的人呢？王晴這麽能幹，尚且如此，我這樣的真是沒可能找到好老公了。”

任雲不以為然：“傻孩子，難道懂得為人處事就是成功人生的全部啦？ 實際上影響人命運的還有其他很多的方麵。在那些方麵或許你做得很好，其他看起來很懂得為人處事的人卻未必就做的好。 何況每個人對婚姻的要求不一樣。一個婚姻成功不成功，不是由外人評價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隻要婚姻中的人覺得值得，那就是值得了。”

李雯歎氣：“我馬上就要三十歲了，找不到什麽好人了。你找的戴夫吧，雖然硬條件不錯，卻是個極其自我中心的人。唉，假如戴夫的硬條件加上他朋友史蒂夫的心智那就完美了。”

任雲笑了：“那的確就完美了，但我也就跟他湊不上了。”

“為什麽？難道你覺得配不上那樣的人嗎？那樣的人不是更能欣賞你的成熟嗎？”

“欣賞和需要是兩回事。我要找的是對我真誠，需要我，能夠讓我的長處發揮作用的人。這樣我就有一種成就感和踏實感。假如正如我所願，戴夫目前的狀態倒是和我很嵌合。當然這隻是目前看來而已。”

“唉，不管怎樣，三十歲朝上總是很難找到很好的人，更何況我比較自閉，想想我就覺得悲觀。”

任雲看上去興致很高：“想那麽多有什麽用，想要什麽就去爭取。你的條件比我要好多了，假如你實在是擇偶要求高，我就給你講講我姨媽的故事。

我姨媽在童涵春中藥房裏做，對於認得的親眷朋友，她總能在三等人參價位裏檢出二等人參，二等人參裏檢出一等人參。有幾次她還在三等人參裏檢出一等人參呢！

你想啊，一根一等人參居然會跌進三等人參堆裏，肯定其外表不像，隻有懂行得人才看得出來其藥用價值是一等的。樣子很挺刮的三等人參其藥用價值肯定比胡蘿卜高不到哪裏去。

什麽是藥用價值，從本質來講，不是外貌，收入，也不是脾氣好，對你好，幽默，心地單純，不是任何你看重的東西，而是真正能給你帶來幸福安寧的特質。至於這到底是什麽，我們自己未必清楚。

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我們就是我們自己的廬山。

你不要以為到了一定歲數就沒優秀的人了，神一定會給你安排一個。隻是到時候，你心理上要做好充分的準備，作出正確的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