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國遊戲 (連載) 第四篇
深夜忽聽巴渝曲,起剔殘燈酒尚溫。
--【明】王叔承
三十一
美國在伊拉克的戰略失誤包括其對伊拉克難民的驅趕還不夠徹底。如果你了解歐洲殖民者在北美洲,南美洲,澳洲,新西蘭,和非洲的做法,對原居民采取徹底的種族滅絕政策,大規模的移民,然後再占領其資源,被曆史證明是一個十分有效的做法。比如說超過3億人口的美國,其印第安人(包括混有其他民族血液)加上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人,根據2006年的統計數據才二百四十萬,就是這個政策成功之處。
當然在今天的世界裏,尤其是自認為人類道德最高尚的美國人,要把這個方法在新形式下發揚光大,需要聰明的改變。可惜美國這方麵比起歐洲人來說,差得太遠。美國迄今為止也隻是“清理”掉了70多萬伊拉克平民,和趕出了4百多萬的伊拉克難民,而且這些被趕走的人口,還不是產油區的人口,多是大城市的有產和中產階層。而歐洲的國家和大公司們在非洲的手段就要高明得多。比如在剛果挑起的內戰,就是通過當地的不同民族之間的仇恨,由那些部落自己提供戰士,附近的八個非洲政府參與,而由歐洲國家提供軍火,在大部分資源豐富的地區,產生了無人居住區,以方便歐洲公司的開采。而這場歐洲人深感“痛心”的非洲人自己之間的殺戮,最少導致了五百四十萬的死亡,估計流離失所的人數恐怕更多。而提供財政和軍火支持的歐洲國家在拿到分贓的大頭之後,因為開采的地方是無人區,還不會受到環保分子和人權鬥士的批評。
美國在伊拉克的政策調整其實主要有兩條:一是改變和遜尼派民兵之間的爭鬥,改為扶持的方法,令他們和什葉派互相殘殺,來阻擋伊朗勢力的增長。二是美國應該大幅度增兵伊拉克,使伊拉克石油產量可以大幅增加而打擊現在一浪高過一浪的油價。
第一點上,包括美國必須放棄原先打擊沙特阿拉伯的目標,而和沙特阿拉伯重新和好。有兩個因素使這個問題得到解決。一是因為伊拉克戰爭被美國國內反對勢力,尤其是民主黨的攻擊,新保守派的各方人馬在美國政府內紛紛落馬,導致猶太裔分子的影響減弱。當然,以色列把伊朗的威脅放到了首位,也影響了美國政府的政策轉向。有趣的是,當美國民主黨在國會選舉大勝的當晚,筆者就預測美國當時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費德會辭職,結果果然他第二天一早就交了辭呈。二是在黎巴嫩,以色列和伊朗的前鋒哈茲布拉開了一戰,結果不是很理想,加上伊朗對哈馬斯的影響越來越大,而且哈馬斯在巴勒斯坦選舉中上台,都導致了美國快速和沙特阿拉伯和解,在全部中東地區包括伊拉克開始武裝訓練遜尼派民兵,來對抗什葉派的勢力。
有趣的是,美軍開始訓練他們以前的死敵,完全不能確信這些民兵會先向美軍開槍,還是先向親伊朗的什葉派民兵開槍。曾有美軍軍官問遜尼戰士,會不會仍然想殺死他,該民兵回答:“是的。但不是今天。”
第二點,卻是美國的一個難題。雖然布什政府後來決定對伊拉克增兵,但是人數隻不過數萬人。而美國要徹底控製伊拉克的油田和輸油管道,至少也要將現在的兵力加倍。雖然伊拉克政府不甘心被美國拿油,試圖把油田放給中國為首的亞洲國家,如果美國殺價不要殺得太狠,還是可以用槍逼伊拉克政府就範。美國的問題是,如何在國內開辟兵源,而又不會采取美國人民反感的征兵製。筆者的辦法是,因為美國已經有超過1千萬的拉美非法移民,如何處理他們的身份問題已經在國內炒得天翻地覆。已經有數百甚至上千的非法移民用偷來的社會安全號碼參加了美軍,有些居然獻出了生命。而美國政府已經破例授予了這些勇敢的戰士公民權。所以說,如果美國政府頒布一條法令,任何非法移民如果在美軍服務三到五年,就可以變成美國公民。估計會有很多小夥子報名參軍,為美國人民在中東搶油,真是為國,為民,為人和為己的大好事。既解決美國的非法移民合法化問題,又避免讓美國人討厭的征兵製實施,還可以防止美國經濟被石油輸出國慢慢的勒死。
三十二
過度的依賴外國石油,在油價瘋漲的今天已經成了美國的癌症。如果處理不好,美國這個超級大國的老命也許就會嗚呼於此。伊拉克的石油很可能就是帝國生死存亡的生命線。今天的民主黨也許隻是利用美國人民厭戰的情緒搶奪白宮寶座,一旦目的達到後,就會裝模作樣的從伊拉克撤出一些人馬,但就會在伊拉克建立一個永久的基地,保持大致5萬到7萬的軍隊,維持美國對中東油源的控製,希望有一天可以把石油價打下來。如果你看一下美國在日本和德國的駐軍,就可以看出50年內的大致情形。
其實今天的美國是一個缺乏智者的時代,其國內政治和外交事務都被主要利益集團操控,為達到一己私利,而不惜犧牲國家的長遠利益。美國由於其在世界上的文化和思想上已經毫無信用可言,而經濟體係幾乎在金融信用喪失後崩潰,唯一可以依賴的軍事實力當然要用來為美國在世界上爭利,這是無可厚非。但是如果不是把好鋼用到刀刃上,不光是白白浪費美國大兵的生命,而且還是事半功倍。
美國今天麵對的不是一個簡單的石油供求脫節,因為中國和印度的發展而導致供應量短缺的問題。如果繼續讓這些無知的經濟學家在那裏妖言惑眾,就完全搞不清楚問題的根源。美國和西方今天麵臨的問題是西方對世界的統治和欲取欲求的日子,已經到了完結的時候。由於西方,尤其是美國的經濟完全依賴於外部的能源,而這些能源又被非西方甚至敵視西方的國家所控製,美國麵臨的就是意識形態化的能源民族主義,甚至摻雜了宗教和文化衝突的因素在內。
今天的石油市場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供需市場,而是非常類似於美國加州電力危機時的電力市場。由於美國的基礎建設是建基在能源工業上,對石油和天然氣的需求可以大幅降低的空間不是太大。而石油的供應方麵,石油輸出國就具有很大的控製力。隨著油價的高漲,他們就可以降低產量來護價。再加上很多石油的開采,如中國的例子,完全是從油田直接運回中國,絲毫不經過石油市場,使國際市場的油價太容易被金融投機資本炒作,而由於美國的汽油定價,又直接與原油市場價掛鉤,就直接打擊美國人民本來並不寬鬆的錢袋,使大家不得不在其他消費上節衣縮食。
由於油價高漲,就會帶來全麵的物價上漲,導致高昂的通貨膨脹。而由於消費的降低,就會造成國內經濟的增長停滯,甚至衰退。這個結果就是所有經濟學家最恐懼的滯脹,再加上固定資產的失血,唯一的希望來源於美元的大幅度貶值,可以增加美國產品的國際競爭力,而推動美國製造業的出口。
但是美元的狂貶也帶來其他問題。如果你看一下用歐元計算的石油價格,其實漲得不像美元這樣離譜。如果美國國民的大部分消費物品還是靠進口的話,大幅貶值的美元就會造成大幅的物價普遍上漲,增加民生的困境。雖然因為美國的產品具有的競爭力,但是因為全球都麵臨的通脹結果,美國產品不一定可以便宜到可以和新興經濟體競爭的地步。比如印度是全球藥物的最大偽造和冒牌產地,美國的藥物在美元貶值後,還是無法和其競爭。
再加上美國自身的問題,就是教育投資不夠,在一些美國競爭不占優勢的工業裏,勞工再培訓不足,這些利益團體傾向於政治上施壓,而通過保護主義法案來維護自己的利益。在民主黨當政的今天,這些機會就會更大。另一個因素,就是民族消費主義的興起。一個最近的例子,就是南韓民眾對美韓自由貿易協定中的美國牛肉進口進行的大規模抗議。
而在一些本來就對美國不滿的中東國家和石油輸出國,不排除當地的消費者以不選擇美國產品作為他們的選擇而有意打擊美國經濟。
有趣的是,發生在中國消費者身上的事,就印證了這種危險。本來西方世界,希望將他們這個世紀的新鴉片—民主自由,用來忽悠其他國家的人民,讓他們能夠從中奪利。結果沒想到卻作繭自縛,反受其害,成了最後忽悠自己。法國在支持Z*DU的結果,是遭受中國消費者抵製的經濟損失。美國在伊拉克的結果是忘記了自己的搶油目的,正二八經地在那裏搞民主自由,結果令自己的經濟困局越來越深。
大國遊戲(副題之二新疆)
我在過去的評論中曾提過,美國的許多動作都是由媒體宣傳戰開始,然後由外圍的政治勢力國會議員們發難,然後才有美國國務院,國防部和財政部出手。為了配合美軍入侵巴基斯坦的軍事行動,美國已經在中國新疆問題上走出了第二步。
首先是在5月22號,來自美國俄亥俄州的參議員布朗向110屆國會第二次會期提出第574號法案,要求中國政府釋放參與分裂活動的熱比婭的孩子和持有加拿大護照的恐怖分子玉山江,並攻擊中國在文化,語言和宗教上迫害維吾爾族。
從這個法案上可以看出幾個趨勢:
1. 美國試圖在東突分裂勢力中將熱比婭樹立成一個精神領袖。這在去年布什在捷克的布拉格專程接見熱比婭,和瑞典國會議員提名她爭取諾貝爾和平獎,都是想借用達賴喇嘛的先例,為東突分裂運動整合。
2. 在玉山江的先例上,通過西方國家提供護照為東突恐怖分子提供司法保護,利用外交對中國施加壓力。當然在這方麵,加拿大的重量級太輕,中國可以不予理睬,但如果美國都這樣做,中國可能會投鼠忌器,象希×藏問題上中國政府的表現就不夠強硬。
果然這之後,美國國會就上演了一場大戲。
6月10號,美國國會外交事務委員會對人權問題作了個聽證會,其中有一段對話是關於關塔納摩監獄裏,同美軍在阿富汗作戰而被俘的維吾爾族恐怖分子。出來為布什政府作證的是曾為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法律顧問,現任職美國國務院的貝林格。發問的是加州共和黨議員羅拉巴赫和賓西法利亞州的共和黨議員皮茨,聽證會主席是馬薩諸塞州民主黨議員德拉亨特。
貝林格: 你談到了維吾爾的案例,我認為,羅拉巴赫先生。但是因為得不到外交上的保障(指其他西方國家接受維吾爾族恐怖分子),我們沒有一個好的替代方案。假如替代的方案是讓這些人呆在美國,我認為你的選區的選民就會責問你為什麽我們讓危險人物留在我們的國家。
羅拉巴赫: 好的,這個維吾爾問題。當然,我和主席先生都得出這個結論――他們不是美國的危脅。事實上,當初對他們的監禁是一個判斷上的錯誤。
而當我們做出了判斷上的錯誤,就應該承認,和在這個案例上就不應該把他們送回共產主義中國,因為共產主義中國的人權紀錄。替代方法是承認我們的錯誤,允許他們呆在這裏。主席和我事實上已經簽署了一封信給國務院而表達這個意見。
國會議員們也提到了最近披露的關於在關塔納摩幫助中國人審問維吾爾囚犯的準備工作。
皮茨: 我隻是對這個維吾爾事件提供補充,法務部檢察官報告有一個很有意思的注腳134號,裏麵提到一個聯邦調查局特工告訴檢察官中國政府官員去了關塔納摩和審問了美軍拘留的維吾爾人。
他報告說在中國政府的審問官的要求下,這些人,維吾爾囚犯,先是被強迫不讓睡覺,然後再低溫房間裏過一個夜晚和白天,然後由中國官員審訊。
這裏的關鍵點是美國政府官員邀請了中國政府來一個美國高度限製的軍事基地來審問這些維吾爾人。而正是這個中國政府惡待維吾爾人而導致他們逃出中國。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個軍事基地連美國國會議員都不能進去同囚犯對話。
而且根據指控,美國軍隊人員被指揮去軟化這些囚犯,或者你可以說,折磨了他們,使他們可以較好的被中國官員審問。
到底是誰下命令允許在美國軍事基地裏,由中國政府審問被他們迫害的宗教少數民族?誰做的決定?
貝林格:先生,我可以認定那是國防部,你必須去問他們。我可以說,考慮到主席的問題,我們確實關注維吾爾人的處境。
我們很早就得出結論如果我們把他們交還給中國,他們肯定會得到不公正待遇。幾年前,我們甚至得出結論,他們並不是被錯誤的扣留—他們之所以被抓,因為他們是在阿富汗(阿凱達組織)的訓練營被捉。但是我們很快就得出結論,他們不會試圖和我們開戰,而是會向中國人開戰。
所以我們很早就做出決定,他們必須被送到任何地方,但不是中國。但是,關於關塔納摩的事情,先生,你必須去問國防部。
看來,美國會試圖給予這些維吾爾東突恐怖分子美國身份,來支持對中國新疆的顛覆活動。不知中國是不是應該考慮與美國不再在反恐戰爭的合作態度?
三十三
如果美國人可以集中兵力,控製住自己專用的油源,然後利用一個5到10年的過度期,象中國一樣,快速的改變自己的經濟結構和汽車文化,大幅度的建立起以高速列車為主幹的公共運輸和交通係統,然後利用自己仍然具有的技術和研發優勢,與其他的世界能源消耗大國中國,日本,歐洲和印度合作,大力開發再生和替代能源,使美國人可以不再完全依賴於汽車和高速公路,就會徹底降低美國對海外能源的依賴。這樣通過美國自身的石油和天然氣開采,加上加拿大和墨西哥灣的資源,美國就不會受製於人。
最忌諱的事情是如果美國用軍事力量把油價打下去後,美國人民又認為日子恢複正常,又開始過鴕鳥把頭埋進沙裏的日子,等著下一個能源危機的來臨。正如依賴海外石油的危機感在上個世紀70年代比今天還要厲害,但也沒有產生任何實際的影響。
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美國的民主製度下,快速的基礎建設轉型也是一個難題。各種利益集團的角力和爭鬥,國會的院外遊說集團,環境保護分子的幹擾,繁複的法律程序和司法上的攻防陣地戰,都會使這一過程看不到頭。相對於中國的快速基建能力,美國的製度具有很大的劣勢。
比如說,在環保法律上,中國一個法令禁止使用超薄的塑膠袋就會一年減少87萬桶原油用量。雖然所有的法令都有一個執行的問題,而許多超級市場可能會完全蔑視這些法令,但由於此法一出,薄塑膠袋的生產商已經被迫開始轉型做其他行業,可以想象很快薄塑膠袋的存貨就會用光,而不再見於市麵。而在美國由於製度的問題和遊說集團的強大,美國無法通過一個聯邦的法令,隻能夠靠各市政府自己來立法。美國加州的舊金山就是首個通過這個同樣立法的城市,而全美國也有很多城市想跟進。但是,這些城市麵臨一個大問題,就是塑膠袋生產商對他們的法律訴訟。對舊金山等大城市而言,因為財大氣粗,不怕和這些生產商對薄公堂,而很多財政拮據的中小城市,就不敢惹這些製造商,而放棄了這個節省能源的環保法律。美國在汽車燃油效率和排放量的法律上,都同樣處於這種困境。
美國麵臨的挑戰一個是來源於國內政治的無聊內鬥,一個是來自於世界政治經濟中心轉換。在世界上,非美國和非西方國家的經濟影響力日漸強大而導致美國影響力的削弱,而美國惡質的兩黨內鬥又使美國無能力轉變自己而應付調戰。
美國的政治實質惡化在於兩黨會花費很大的精力去爭吵一些對國家和人民沒有太大實質意義的課題。比如婦女有沒有權利墮胎,同性戀可不可以用“結婚”這個名詞等等。而在關心民生的議題上,靠窮人票源的民主黨要求加稅收加支出,靠富人財源的共和黨要求減稅收減支出,最後角力的結果就是減稅收加支出,落得個皆大歡喜。那麽節源開流之後,錢從哪裏來呢?印多點鈔票去借債,把孫子和重孫子的錢都花光。等到大家都覺得要減少支出的時候,就先開始縮減教育經費,讓將來需要為這一代過奢侈生活借債和不得不還債的下一代,在與世界其他各國競爭時營養不足。
而最絕妙的一點是,美國的民主製度造成不需要有任何人為這些胡作非為而負責。人民做主,都是你們自己選出來的,要賴隻能賴你們自己。每四年的換屆,又導致整個政界目光短淺,個個追求短期利益,而犧牲中長期利益。雖然選民們理論上具有挑選廚師的能力,但是換了奧巴馬師傅,不再是布什大廚,炒出來的菜還是咕嘮肉和檸檬雞。
當然美國人民自己也難脫幹係,現在的經濟狀況是需要開源和節流。但是窮人願不願意勒緊本來就已經緊的褲腰帶,而支持縮減福利?富人肯不肯拿多點私房錢出來,拯救國家?軍火商可不可以不再操縱政府增加武器購買?一個宣揚個人主義和利己為中心的文化,可不可以為了整體的未來而犧牲一己的利益?看來答案是否定的。這就決定了美國在未來難於應付世界的新挑戰,而對美國最致命的挑戰,就是美元作為世界經濟和金融體係基石的崩潰。
如果這一情形發生的話,美國不光在世界經濟和金融上的壟斷地位喪失,而且其全球強大的軍事力量也會因此而轟然倒塌。
三十四
難以相信的是,美元在世界經濟和國際金融的地位,也取決於沙特阿拉伯的態度。雖然沒有明確的條約,但是大多數曆史學家和國際政論家相信,沙特和美國之間有一個不成文的協定,即美國為沙特提供安全保障,沙特保證世界石油以美元定價。
在歐佩克內部,要求放棄美元的聲音,吵得最大聲的是委內瑞拉的查維斯和伊朗的艾哈邁迪內賈德。早在2005年,委內瑞拉已經把主要的外幣換成了一半歐元,一半人民幣,並將帳號從美國銀行轉到了歐洲和中國,隻留下了少數美元當零花錢。伊朗則大部分是歐元,但就在差不多時間,由於核子計劃的爭執,而把錢從歐洲銀行轉入到中國的香港和上海。當然,伊朗和委內瑞拉的借口不會是政治上的對抗美國,而是經濟上美元象一個沒有降落傘的跳傘者以自由落體的速度下降,而石油輸出國沒有理由將他們價值昂貴的黑金去交換一堆綠花花的廢紙。
當然在歐佩克裏,真正說話頂用的人是沙特的阿卜杜拉國王。沙特的原定計劃是在2010年推出一個海灣統一貨幣(Unified Gulf Currency),采取與歐元掛鉤,或者和一個一籃子貨幣掛鉤的形式,替代今天海灣各石油輸出國本身貨幣與美元掛鉤的形式。從當今發展的趨勢看,一籃子貨幣的機會比較大。而在這個籃子裏,以人民幣,日元,和印度盧比等亞洲貨幣的比重一定會占大頭。而海灣國家自身可能就可以以這個統一貨幣作為石油的結算貨幣。
要了解國際石油市場運作,必須明白今天的國際市場石油價是以美國紐約商品交易所裏西德州輕油期貨價和英國倫敦伯令市場的北海原油期貨價為基準,而這兩個市場都是用美元定價。要想放棄美元和石油的掛鉤關係,就需要建立非西方的石油定價和非美元的期貨交易所。而通常海灣國家對亞洲的出口價是以杜拜輕油為基準,同時歐佩克自身也有一個原油參考籃子,在2005年6月15號後,包括了阿爾及利亞的沙哈拉油,印尼的米納斯油,伊朗的重油,伊拉克的巴士拉輕油,科威特的出口油,利比亞的伊塞德油,尼日利亞的蚌尼輕油,卡塔爾的海油,沙特的阿拉伯輕油,阿聯酋的姆爾班油和委內瑞拉的BCF 17油。
但是建立一個非西方的交易所是一個挑戰。伊朗曾經試圖開一個歐元石油期貨市場,但是由於交易量太小,加上美國和歐洲的抵製,和交易所的技術挑戰,並不是太成功。也許一個有效的做法,就是在香港(或新加坡,但是香港應是首選,因為中國的關係)開設一個亞洲為主的石油交易期貨市場,以歐佩克的石油參考籃子作為定價標準,而以人民幣作為交易的結算貨幣。當然現在中國也許不願意在世界金融體係上強行出頭,但是過了2010年,也許中國政府沒有其他的選擇。
當然即使石油由美元定價,也不排除交易雙方用其他貨幣結算,不過由於兌換率的風險,這種方法就會增加交易成本。比如說,由於美國對伊朗展開的金融和經濟戰爭,伊朗已經完全退出了美元係統,而依賴於歐元去完成國際貿易,這就增加了其成本開支。但是如果石油輸出國不再接受美元作為付款方式,即使仍然用美元定價,就會導致主要石油消費大國如中國,日本和印度,不再需要準備大量的美元儲備來支付石油入口,估計大約三分一到百分之四十的美元儲備就必須轉換成新的結算貨幣,而美國聯邦儲備局就必須把這些多出來的美元吸收回去,其結果就是大幅度的美元貶值。而這個過程,當然對所有現在持有太多美元的國家來說,這個過程太快,其影響會太大,會傾向於一個受控製和緩慢的過程。而在這一過程中,美國經濟就不會遭受象1929年大蕭條那樣的沉重打擊,而會走一條類似日本那樣二十年後仍然無法複蘇的不死不活的道路。
而沙特阿拉伯是掌握美國命運的關鍵所在,美國和沙特的關係變暖,是從2006年11月美國副總統錢尼訪問沙特為起點。而這次訪問在於美國和沙特放棄前嫌,共同麵對伊朗的崛起。以色列同哈茲布拉剛結束的戰爭結果不盡人意,也迫使美國不得不尋求沙特的合作。而這個合作到底會持續多長呢?
三十五
美國和沙特關係改善不光是沙特在911中的幹係不再被美國追究,而且美國也不再在沙特等國鼓勵民主革命。當然,由於美國對伊拉克的遜尼派民兵改為扶持政策,與美國打打殺殺幾年的外國戰士們(超過一半是沙特公民),也就很方便的不被西方媒體所提起。
而且美國還答應出售200億美元價值的高科技武器給沙特,以應付伊朗的軍事挑戰。而以色列人對這個軍售的風險還是洞若觀火,因為他們害怕遜尼派極端分子已經滲透進沙特的陸軍和空軍,結果還沒有和伊朗人開打前,已經先衝著以色列人開火。有以色列的情報說,曾有阿凱達分子坦承他們已經可以控製數架沙特空軍的F-15戰機,可以隨時發起對特拉維的恐怖襲擊。而在頭一批供應沙特的軍火中,大約有9百個改裝袋,可以把常規的炸彈改裝成激光製導炸彈或者衛星定位係統導航的智能彈(Joint Direct Attack Munitions (JDAM))。
以色列的擔憂不是沒有根據,但其主要目的是對美國政府施加壓力,保持布什總統不會改變任何巴以和平協定都不會以以色列退回1967年中東戰爭分界線的承諾。而沙特所倡導的和平計劃的核心就是回到那個邊界。而今美國同沙特走得如此親近,不免令以色列擔憂其基本利益會受到犧牲。
另外,美國政府同意出售和幫助沙特發展自己的核子計劃,以換取沙特同過巴基斯坦獲得核子技術。這個決定同樣引起了美國國會的疑慮。因為很多美國政界中的親猶太人勢力覺得沙特還沒有完全證明是自己同一條戰壕裏的戰友。紐約州參議員舒默甚至指責在國際油價高漲的時候,沙特沒有幫助美國朋友過關。在今年5月,舒默更揚言要在國會通過法案阻止對沙特的軍售,除非沙特可以增加石油生產量每天一百萬桶,令美國的汽油價格可以下降50-75分錢。隻不過布什對沙特的訪問和對石油增產的請求,被沙特國王輕輕鬆鬆的一句話給拒絕了。沙特國王告訴布什總統,他的國家已經是全力在開采石油,已經沒有任何的多餘生產能力了。
這還算是客氣的。對英國人,沙特人就沒有這麽禮貌了。在1989年,沙特從英國購買了價值4百30億英鎊的軍火,但在911事件後和美軍入侵阿富汗後,經手這次采購的沙特王子班達蘇丹被英國內部線人爆料,從英國軍火商BAE收取了10億英鎊的回扣。班達王子本人出使美國超過二十多年,和布什和錢尼的家庭關係極為密切,但就在911事件後,被紐約市長朱尼安尼拒絕了為死難者的捐款。現在班達王子在父親成了王儲之後,更上一層樓,出任沙特王國的國家安全會主席。那麽班達自己也富甲天下,有什麽必要貪汙呢?據對沙特王室財政運作熟悉的人士,班達自己的賬戶,沙特駐美國使館的賬戶,和沙特王室在美國的賬戶,從來都不分。看起來當初這筆黑錢的目的似乎是有其他不可告人,也不能公開的目的。而這些目的就成了911事件後,有心人特別想爆出來的動機。但在2006年底,有就是美國和沙特開始重修舊好的時候,英國政府單方麵宣布停止對這件貪汙案的調查,因為調查下去,有損於英國國家利益。對這個宣布,英國政界當然有人不滿,尤其是在野黨政客趁機攻擊執政黨在這個案件裏的個人利益。歐洲經合會也對此不滿,決定開始自己的調查。而沙特對英國的回應是,如果英國人在這件事上繼續咬住不放,就會影響沙特與英國在反恐戰爭上的合作,考慮到大部分國家恐怖分子都是來源於沙特阿拉伯,如果沒有了沙特政府的合作,就等著倫敦被人多炸一次吧!
英國人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得罪沙特阿拉伯的風險實在太大。連紐約被撞得稀巴爛的美國政府都當沒事了,而且美國媒體都不願意踩這趟渾水,英國沒什麽必要在糾纏下去,隻是要求看緊來自巴基斯坦部落區的默哈加丁,不要訪問英國。
三十六
沙特對中東和自身的安全考慮大概有以下幾條思路:
1. 整個中東成為非核區。但是這個選擇不可能,因為以色列不幹,自然所有西方國家都不同意。
2. 那麽,沙特就必須有自己的核威懾力量。這種力量,可以是自己發展核武,或者由核大國提供保護傘。
3. 本來,這個核大國就是美國。但是,因為911事件後,美國內部有人對沙特不滿,光靠與美國政府現在的官員的私人關係,似乎不是上上之選。
4. 而一個可以信賴的核大國,比如巴基斯坦,就更有吸引力。巴基斯坦同為穆斯林,而且還是遜尼派,國家又不是太富,沙特的資金就更有揮灑的空間。
所以說沙特肯定不會走回對美關係一邊倒的結果,而在美以聯合對付伊朗的行動中,沙特更會采取一種隔岸觀火,火中取栗的姿勢,希望能夠讓猶太人和波斯人兩敗俱傷。而美國的應對就包括一方麵答應幫助沙特發展自己的核工業為甜頭,另一方麵又在巴基斯坦利用北約和阿富汗軍四處點火,給巴基斯坦和中國壓力,來阻止巴基斯坦核力量伸進中東。
而伊拉克的原油至少有1150億桶,目前隻是因為相對穩定的庫德族地區,有些北歐和土耳其的小公司在運作,使出油量到了2百萬桶一天。但是收入的300-400億美元隻夠伊拉克政府自己分錢,而美軍大量的軍費開支和重建工作,在2007年就花掉了美國3680億,絲毫也得不到減輕,導致美國議員們在國會罵街,要求伊拉克至少自己支付重建費用。目前埃克森,雪佛蘭,英油和英荷殼派等大油商還在等待局勢穩定,他們就可以齊心合力地把每日出油量提到6百萬桶,而在美國新政府的伊拉克政策定型前,他們能做的就是等待。
而美國政府在這一段時間裏的主要考慮就是如果把被伊朗搶去的優勢奪回來,然後如何通過對伊朗核子計劃而實施的經濟製裁的炒作中,重新樹立美國不可挑戰的中東霸權。
美國在伊朗的經濟製裁基本上是殺人一千,自傷九百。當然,由於美國本身並沒有和伊朗的任何經濟聯係,其經濟製裁是主要通過逼使歐洲的英國,德國和法國等等,來到達最終目的。但是,對伊朗的製裁,就和美國這幾年對朝鮮的經濟製裁一樣,繞不過中國這一關。美國製裁的結果,不光是迫使伊朗退出美元經濟,而且還使伊朗經濟與西方經濟體係的聯係逐漸中斷,而與東方尤其是中國的經濟聯係越來越強。一旦伊朗的經濟在將來完全依靠和東方的貿易而生存,將來的伊朗在政治和外交上就越難以產生一個親西方的政府。而如何產生一個親西方和親美的伊朗政府,本來是顏色革命的最大和最重要目標。而美國的經濟製裁似乎產生的是一個反效果,使伊朗的強硬派的地位越來越穩。
三十七
要了解今天的美國和伊朗的仇恨,就要從美國中情局在1953年發動政變推翻伊朗民選政府說起。
當初,伊朗獨立後,民族主義 情緒高漲,當時的民選政府不得不考慮將伊朗石油國有化,或至少在英國擁有的盎格魯伊朗石油公司裏分多一點。而這之前,伊朗政府每次對英國肆無忌憚的掠奪稍有不滿時,英國都會運用軍隊而推翻不滿政府而扶持傀儡政府。而在1950年,雖然英國在伊朗仍然有很多親英勢力,當在大使館的政變計劃被伊朗政府發現,導致所有英國的外交官(也可以說是間諜)被伊朗全部驅逐出境。
被趕出去的英國佬,當然非常惱火,先是對伊朗石油出口進行禁運,造成伊朗經濟的重大損失。但是當選的摩沙德政府,不肯將石油工業重新交還給英國,而隻願意就英國應該享有的分紅進行談判。於是英國首相邱吉爾決定出兵攻打伊朗,但是可惜時世變遷,英國已經不再是世界老大,所以邱吉爾就向美國總統杜魯門請示,可不可以讓英國出兵伊朗。如果美國不肯,可不可以由美國政府利用其美國駐伊朗的大使館出頭,然後讓英國在伊朗的勢力配合,搞一場政變。
當時杜魯門一口拒絕了英國佬的提議。當時的美國還想拉攏新獨立的世界各國,意圖建立一個美國主導的國際新次序,當然要同臭名昭著的老牌殖民帝國主義劃清界限。所以一直等到好戰的艾森豪威爾政府上台,邱吉爾的這個提議才得到實施。當初的領軍人物是美國總統羅斯福的孫子小羅斯福,時在美國中情局中東分局任職。接受政變的任務後,小羅斯福以假身份證偷渡進伊朗,在由英國情報局地下組織租用的地方藏身,開始組織政變行動。
而其中小羅斯福差點不慎暴露了自己是名門之後。他時常去土耳其大使館的網球場打球並接觸聯絡關係。有一次,一個球沒有大好,他脫口而出:“啊,羅斯福!”結果打球的同伴們問他怎麽會有這麽怪的感歎方法,他隻好編個謊話說他是個很忠誠的共和黨員,在他長大的共和黨地方支部,因為大家很恨羅斯福總統,所以人人都這樣講粗口。
結果在美國大使館的主導下,小羅斯福利用了伊朗的親英勢力終於把伊朗的民選政府推翻了,而扶持了巴列維的國王體製作為美國的傀儡。當然,由於美國的出力,英國無法再獨自擁有盎格魯伊朗石油公司,於是進行了改組,變成了現在的英國石油公司(British Patrol,簡稱BP),並容許其他8家西方石油公司分贓。
這個成功的政變,對世界曆史具有重大的影響。一是經過這次政變,讓美國找到了一個經濟而有效的方法,去推翻一個自己不喜歡的政府,而中央情報局就成了美國外交政策的決策中心。結果在第二年就發動了危地馬拉政變,然後介入了幾乎每一個中美洲和南美洲的政變。在中國,美國中情局也很快成了達賴喇嘛的老板,從印度和尼泊爾指導在中國的顛覆活動,一直到尼克鬆訪華。而在1990年後,由於中情局的惡名遠揚,其顛覆他國政權的專家們逐漸改變身份,搖身一變而成為“非政府”組織,在全球範圍內,為美國的地緣和經濟利益,大興顏色革命。據法國電視台的“顏色革命”紀錄片的披露,僅在前蘇聯的加盟國,這些“非政府”組織就投資超過了一億美金用於中情局革命。
三十八
另外一個重大影響,就是這個政變,造成了伊朗1979年的伊斯蘭革命,並帶動了整個穆斯林世界的反西方思潮和今天伊斯蘭世界針對西方的極端恐怖活動。
本來穆斯林世界在近現代積弱,和中國,印度等等古老文明國家一樣,是在西方通過科學和工業革命帶來的強大軍事暴力下,被摧殘的結果。落後就要挨打,尤其是在缺乏基本人性的殖民帝國主義列強的獸性麵前,迫使很多知識分子和各界精英開始思考改革之道。其中不乏很多人接受了西方即是文明的廣告台詞,天真的以為隻要自己放棄民族傳統,改變自身文化,全麵向西方學習,就會變成一個被西方人尊重和平等對待的國家。所以除了早先中國義和拳運動之類的以卵擊石的仇外運動的話,很多人以為隻要按照西方的方式運行,那麽民族的尊嚴和國家的獨立,就可以得到保證。
但是,當伊朗摩沙德政府這批完全由西方教育出來,對西方體製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服口服的政府官員們,被西方打下十八層地獄,而被認為是造成伊朗積弱而已被推翻的國王製度被西方重新樹立,失望和憤怒的知識分子就開始回到他們本民族的傳統,而霍梅尼的伊斯蘭革命就取得了人民的強烈支持。
1979年的伊朗革命給美國人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美國外交官被扣為人質。當然,所有的美國媒體都會一致攻擊革命者抓受到國際法保護的外交官為人質是一種無恥和野蠻的做法,而不會有人出來教育美國無知的民眾,正是這些文明的外交官曾經在一個主權國家,發動政變和推翻民選政府。美國隨後進行了又特種部隊進行冒險救援的軍事行動,又以失敗而告終,最後隻好靠在兩伊戰爭中,偷偷給伊朗武器才把人質換了出來。
今天我們回頭看這段曆史,自然有不少感慨。其中一點就是為什麽在伊朗當時有那麽強大的親英力量,可以強大到推翻一個國家的政府的力量。伊朗人對英國人的狠毒是非常明白的,有一句伊朗諺語說,假如你走在路上,被一塊石頭跘到,那塊石頭一定是英國人放的。但在英國的長期統治下,手段高明的英國人已經培養出一批伊朗的“英國”人,一旦需要為英國利益而動作,他們就響應而起,尤其是言論自由下的英文報紙裏,充滿了英國的情報人員,通過媒體散布謠言,比如說伊朗總理摩沙德是同性戀等等,在伊朗製造危機。
其實同樣的情況也在印度出現。印度在1950年獨立後,尼赫魯為首的政府希望能夠通過不結盟運動而確立印度的國際地位,而印度的精英“英國“人就利用其力量,大舉攻擊印度政府的外交政策,強烈要求印度參加其宗主國英國的北約,為印度的外交政策造成了極大的困擾。
當然中國在收回香港時也麵臨著同樣的問題。好在中國政府曾經有過在新疆,尤其是伊犁地區,俄國勢力太大的教訓,和這之後不斷清楚俄國影響的經驗,在香港的處理上,虧吃得要小一些。另一個因素,就是英國的勢力今非昔比,中國也不如印度和伊朗那麽好欺負,經過了基本法解釋權一役,英國就不再敢亂來。本來以英國人掌控的香港法院(最高法官中九占其四,上訴法官中21占11,還不包含香港“英國”人)企圖以法律至上的名義,搶奪基本法的最終解釋權,並以此限製中國掌控的香港特區政府的施政,被中國法理上由中國人大的權威而擊退。
有意思的是,伊朗和印度兩國都用了二十餘年時間把親英勢力徹底清除,而中國在1997年後,開展了中學為主的國家意識教育,在二十年後的2017年才開始放開選舉,無疑是一個聰明的做法。這樣的話,一方麵中國已經成為一個世界級大國,另一方麵香港的親英人士們大概已經廉頗老矣,在香的政治飯,已經吃不下去了。
三十九
美國對伊朗的經濟製裁,主要是利用美國在世界金融體係中美元的特殊地位,破壞國際經濟遊戲規則,逼迫世界各國的銀行和企業,犧牲經濟利益來實現美國的外交政策。
本來一個合法的製裁,來自於聯合國安理會的授權,但是很明顯的是,由於中國和俄國在製裁伊朗的程度問題上,和美國具有很大的差距,最後各方爭論,協商和妥協的結果,自然和美國的期望差距太遠。於是美國通常會進行自己的一套更為嚴厲的製裁計劃,希望通過在世界金融體係裏的主導地位,將國際公權力變成一己的私器而為所欲為,不惜以摧毀這個美國國運所依的世界經濟體係。
為防止國際犯罪集團利用世界金融體係進行跨國度的經濟犯罪,包括如走私和販毒等等,美國財政部被授予了可以對世界金融體係中的各國企業,尤其是參與洗黑錢的銀行調查的權利,並根據調查的結果而宣布製裁,其中包括將犯法的銀行趕出國際金融體係之外。其中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就是任何和疑犯有經濟瓜葛的銀行都會被列入製裁的黑名單上,通常會迫使其他銀行因為不想失去利潤豐厚的美元生意,而自動斷絕和美國財政部想要打擊的對象。
可想而知,在911後的新國際形勢下,在美國國會很快就通過了由參議員,上次代表民主黨參選的克裏提議的法案,利用美國財政部在世界金融體係中的特權,打擊恐怖組織的金融活動。本來,這個改變也不是太過分,但是美國政府裏的聰明人士,馬上就想到了用這個手段來到達軍事上無法做到的外交目的。首當其衝的就是朝鮮,但是美國最後在企圖用澳門置業銀行,殺雞給猴看,而迫使中國銀行等切斷與朝鮮的經濟聯係,最終到達徹底搞垮朝鮮的目的沒能達到,卻把朝鮮逼得實驗了原子彈,讓美國的東亞外交陷入危機。
美國兩黨並沒有認識到這種玩法的危險性,如法炮製來對付伊朗。領導這一行動的是美國財政部的恐怖主義金融情報辦公室(OTFI, Office of Terrorism and Financial Intelligence)主任賴維,其主要任務就是走遍世界上任何一個和伊朗有生意往來的國家,利用一切方法,包括威脅,使這些國家斷絕與伊朗聯係,而達到在經濟上孤立伊朗的目的。
俗話說,一條鐵鏈的強度就是在其最弱的一環上。美國對伊朗的經濟和金融製裁,最弱的一環當然就是在中國。而美國能依靠的主要力量,還是其心不甘,情不願的歐洲盟友,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伊朗最大的貿易夥伴,在伊朗有巨大經濟利益的德國。德國作為世界最大的出口大國,光一年就向伊朗出口價值55億美元的產品。當然很多廠商不願意德國做出超過聯合國法案要求的製裁,而和自己的錢包結仇,而德國各級政府也要考慮減少出口而帶來的工作職位的損失。德國在美國的壓力下,加上其極度親美的首相梅克爾,最後決定與美國合作,對伊朗實施經濟製裁,不過德國人也向美國人表達了其內心的憂慮: 如果不是所有的國家都同心合力,有人乘機在其中搶占德國讓出的伊朗市場,那就會使製裁達不到效果不說,而且把製裁伊朗變成了製裁自己。
德國人的擔憂並不是空穴來風,在德國參加製裁行動後,中國就輕易的變成了伊朗的最大貿易夥伴,拿走了德國自己空出的市場。伊朗的石油也主要出口到亞洲的中國和日本,而美國最想打擊的伊朗經濟環節----外資對伊朗能源工業的投資,也是由中國為主和各亞洲國家跟進的局麵。
四十
當然德國人不是一開始就沒有試圖抗拒美國的要求。德國人先表示理解美國對製裁的堅持,因為美國和伊朗幾乎沒有什麽經濟聯係,而德國就不應該做得比聯合國要求的更多。不過,美國不會接受“不”的答案,尤其是仍然有美國駐軍的德國。美國人的回答是,難道你德國政府堅持支持恐怖分子嗎?難道你會繼續讓伊朗人發展其核子工業,對猶太人進行“再”一次大屠殺嗎?
等到猶太人這張牌打出來,德國人就不敢再多嘴了。於是德國政府乖乖地將政府的出口保證信用取消,使出口伊朗的德國企業沒有了政府的收款保證。然後,美國財政部的官員,繞過德國政府,親自上門,一家一家的敲開任何和伊朗有關係的企業,把一封封美國財政部金融製裁的恐嚇信遞交進去,大約在2007中,終於把德國對伊朗的出口打了下來。
德國人所能做的就是馬上把其他的犯法者指出來。德國媒體大幅度報道了法國企業如標致,雷諾和托托等大企業繼續在伊朗運作。德國外交部還發表了美國的企業如微軟,卡塔皮勒,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等,都以杜拜分公司的名義,在伊朗運作,而不受美國製裁的影響。當然,最有力的說明,就是在德國對伊朗出口大幅度下降的同時,中國的出口卻是大幅度上升。如果美國不能解決這個問題,德國人就會大喊不公平。
那麽美國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上次朝鮮製裁的丟臉還沒有解決,這次似乎應該有不同的方法。本來美國的原先考慮是,利用歐洲的銀行對中國同業施加壓力,對中國的幾大銀行說,如果你不停止和伊朗人做生意,我們就會被美國財政部製裁和你做生意,你覺得伊朗那一點生意值得我們之間的大生意嗎?計劃得不錯,但歐洲的銀行沒有人願意出這個頭。於是美國財政部繞過中國政府,偷偷地威脅會在這些中國銀行的美國業務中下絆馬索,讓這些銀行自己考慮考慮。
美國主要想打擊伊朗利用信用(Line of Credit)的生意方式。由於美元為基礎的企業信用最終要在美國聯儲局的紐約分行結算,美國就可以很容易知道,哪家國際銀行在為伊朗企業提供信用,就可以威脅這些銀行使它們的美元生意受到打擊。結果,中國的銀行也不想得罪美國人而影響自己的生意,就減少了對伊朗企業的信用提供,結果導致伊朗不得不派出代表到中國去協商,可不可以建立一個中國-伊朗銀行,專門用來結算兩國之間的貿易。對這個提議,中國沒有采納,因為還是不想與美國徹底撕開臉麵。於是中國的企業和伊朗的企業,就采取了三個暗渡陳倉的方法:一是退出美元係統,采取歐元結算的方法,這樣就可以不需要在紐約結算;二是采取歐洲比利時的斯維福特(Swift)係統,用電匯轉賬的方式;三是伊朗的企業采取在杜拜成立假公司的做法,以中國和阿聯酋的貿易來代替中國和伊朗的貿易。
很快歐洲的其他想和伊朗做生意的公司也換成了歐元,而逃避美國財政部的追殺。而美國對歐元的結算並沒有法律上的管轄權,必須通過歐盟的所有國家的法律修改,才可以做到,可想而知其難度之大。另外美國完全無法知道,到底誰在“犯法”,所以沒法進行製裁。而對保密至上的斯威夫特係統,如果一旦必須向美國政府提供客戶信息,這個係統就無法在運行下去,所有歐洲國家會在這上麵同美國決一死戰,並指控美國隻不過借伊朗的名義,而打擊非美國的金融組織,為美國的金融企業提供不公平競爭條件。
剩下的招數隻能是對阿聯酋施加壓力,要其禁止伊朗企業在杜拜開公司。果然阿聯酋通過了一條這樣的法律,但是美國人又沒辦法去核實到底這個法律施行得如何,最後還是你有你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牆梯,唯利是圖的商人總是可以發現自己的錦囊妙計。
而美國人的製裁越多,到最後就發現世界上越來越少人用美元,而美國為此將來與許會付沉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