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兩個月,五月鶯飛,江南草長,遠在北方的京城裏也漸漸暖和起來。而此時的京城裏,宮內宮外,街頭巷尾,大家正熱議著一件事。原來,最近京裏來了個青年公子,姓苗名盼,詩文尤其是快手,五步成詩,不但和禦前各位老師傅唱和,而且極得當今天子雍正賞識,破格錄為翰林院編修,又升為禦前侍讀學士, 是當今京城裏最矚目的聲譽鵲起的青年才俊。平日裏苗盼與排行十九的《舌前禦覽》總編篡年華年大人,以及禦前詩人慕容北、拓跋絲,司馬南,還有人稱小李白的李二哥友善,詩文酬唱,辭藻豔麗,人稱”京華二十五豔“。說起這個小李白,還有個逸事,李二哥為人風流瀟灑,極喜女樂,自己也彈得一手好琵琶,在仕女如雲的京華人緣甚好。一次,小二哥正和京城四大公子之二的習巴陵公子、雷寶雷公子一起,途徑皇宮東門外的清華池,這著名的老字號浴池突然失火,裏邊衣冠不整的大家閨秀們大呼小叫地奪門而逃。習巴陵立刻掏出當時最時髦的西洋貨雷卡相機,過卷兒、對焦、按快門,雷寶大喊:”快把臉蒙上!“隻有小二哥,三把兩把除下自己的衣裳就和美女們一起狂奔起來,眾女頓覺自己不那麽害羞了。此事在京城一度傳為佳話。
不用說,這苗盼自然就是兩個月前下山的甘風池的二弟子了,而他也正利用自己竄升的地位,頻繁地參與宮廷的社交活動,借以觀察血滴子的活動。在宮廷,苗盼有機會近距離地接觸雍正,有時,他忍不住想拔出貼身藏著的魚腸劍,一劍刺穿這個家夥。但是,每一次他還是忍住了。 他不是忌憚那些禦前帶刀侍衛,在苗盼眼裏,他們不值一提。但是,他總是隱隱地感到,他的一舉一動,背後都有一雙眼睛在火辣辣地盯著自己,仿佛要看穿自己一樣。
他就是梅勁。
欽差大臣,領大內血滴子總管,兼驍騎營正黃旗滿洲都統,欽賜巴圖魯勇號,賞黃馬褂,加太子太保,一等梅鼎公,撫遠大將軍,梅勁梅大總管。
這梅勁如何在清廷中爬到現在的地位,沒有人知道。官場上的老人,隻隱約聽說梅勁可能和雍正的爸爸老皇爺曾經是發小,也許還在西南和東北邊陲立過什麽亂七八糟的功,包括替老皇爺在少林寺出家,為此老皇爺把物產豐饒的龍脈梅鼎山一道賞賜予他。由於初入皇宮曾任四品尚膳房總管太監,也稱梅大公公。
這梅勁身長不足六尺,卻身寬六尺,有三百多斤重,一雙多年熬夜略帶眼袋的細細的近視眼,平時總舉著一個眼鏡片,又有潔癖,沒事時最愛擺弄自己那雙背麵布滿了十個小坑、保養得細嫩滾圓的小手,據說隻因他在尚膳房做過,深知要做得一手好菜,這雙手可不能毀了。梅公公平時滿臉帶笑,眯縫著眼睛,看不出有任何凶狠之處,其人好色好錢不愛讀書,但是如果你因此對他掉以輕心,你就錯了,隻因他掌管的是曆史上最厲害的特務組織,血滴子。
令人聞風喪膽的血滴子。雙手沾滿了抗清人民鮮血的血滴子。在全國各地,都有用血滴子嚇唬愛哭的小孩的習慣,而且屢試不爽。
血滴子是雍正上台之後建立的蓋世太保型的組織,集情報、警察、逮捕、審訊、看押、暗殺於一身,其觸角伸到了朝廷內外,大江南北,更網羅了一批不世出的各界高才。據民間傳說,血滴子的高管皆為女官,但是沒有人知道確切。因為血滴子內部的人是不會說的,而知道血滴子的外人,早已經永遠不會再說了。據傳梅勁手下有七大宮女高管,把血滴子按照尚膳房名義管轄,紅袖大宮女掌管《時節》;白夢大宮女《腳步》;三青大宮女掌管《心傳》;薔薇大宮女掌管《家常》;五香大宮女掌管《秘境》;六呆大宮女掌管《相逢》;春蘭大宮女掌管《三餐》。雖然這些名目看起來非常和藹和世俗,這隻是為了保密,梅勁故用以前尚膳房的名稱作為各機構的代號。
有一次,戶部尚書李享李大人到教坊娛樂,酒酣熊膽開張之際,吟詩一首:
”老李他,生命之光,獅子大火。 老--李--他:吃飯時舔盤子,且牙啃。老。李。他。“
李享第二天醒來已經忘記此事,上朝時在朝房裏看到梅大總管正在練字,近前一看,紙上歪歪斜斜地寫著:”生命之光,獅子大火。“李享不禁驚了一身冷汗,打著哈哈咬著帕子退了下去,心道:”沒想到,凡有井水處,便有血滴子!“
而這種情報收集的工作,正是血滴子的情報分支”彩虹坊“的好戲,”彩虹坊“的總管無人知曉姓名,人稱之為”局長“,他(也許是她)的工作特點就是情報工作細水長流,按照局長的名言,你總會有露出破綻的時候。
此時苗盼就感覺梅勁那雙細小但炯炯有神的眼睛正透過眼鏡片在注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令他不寒而栗。他暗自笑自己心理不夠堅定,像梅勁這樣的大胖子,就是等自己的劍刺進了雍正的肚子,他估計連喊人還來不及呢。
他真正擔心的,實際是站在梅勁身後的那個人。
那個兩隻手一直抄在袖子裏輕輕發抖的黃衣人。
隻因那件黃衣不是一般的馬甲。
禦賜黃馬褂。鍾泰鬥。
(欲知後事如何,不一定有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