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尋夢 （七）

七

 

早晨，小青聽到一種清脆的聲音，剛開始以為是水管滴水，後來才驚奇的發現，居然是鳥叫聲。她起床，去接待處報到。櫃台上的一個女孩很熱情，聽說她是半夜到的，就帶她看看周圍的設施。小青看周圍都是矮矮的小房子，沒有像樣的路，真是很簡陋。周圍的裝飾，倒是有一些衝浪板。有一張椅子的靠背就是衝浪板做的，看上去很酷。有兩個比較大的房子，是飯廳和客廳，連著很大一個陽台，陽台上是幾個野餐用的長條桌子。牆上還有兩個黑板，寫著當天衝浪的課程。這個看上去還蠻正規的，像個教衝浪的地方，至少有課可以上。小青就去吃飯了，管吃管住，這樣很好，盡管簡單，小青就喜歡簡單。飯廳裏開始有人來了，大部分是年輕人。在小青眼裏，這明明就是一幫孩子，成群結夥的，說說笑笑的。小青覺得自己很另類。但轉念一想，這種地方，這麽便宜，可不就是給學生的嗎。自己也可以很合群呀，小青一口流利的英語，再加上20年的教學經驗，憑氣質都不用化妝，她一看就是帶隊老師啊。小青笑了，努力做出一個老師的樣子，和一幫不認識的學生坐在了一起。吃的簡單，但還行。早餐就是麵包，果醬，花生醬，還有各種不知道名字的醬。小青餓了，吃了兩片麵包，覺得不夠，又去拿了兩片。

 

飯桌上是孩子們的歡聲笑語，不遠處就是大海，傳來陣陣大海的濤聲。時間還早，小青迫不及待地去海邊走走。海很近，這個地方不大。除了這個衝浪的團隊，周圍好像也就一個很小的度假村，幾輛房車。海還是那種很平很緩的大海，一望無際的海岸。海浪也不高，層次分明，波浪一層層從遠處緩緩地爬上來，真是個衝浪的好地方。最漂亮的還不是海，是天空。美麗的雲，展現出非常奇異的形狀，小青從來沒見過的那種。雲像扇麵一樣鋪開來，到尾部，又像孔雀羽毛一樣，一朵朵，一片片，小青看得入了神，忍不住多拍了幾張照片。海灘上沒有人，這麽漂亮的地方居然一個人也沒有，還真是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呀，用他們的話說就是in the middle of no where。小青喜歡這種地方，大自然，空曠，原始。

 

上午，小青興衝衝的去上衝浪課。教練是一個小夥子，一看那典型的膚色，小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然後努力地把視線從那膚色上移開，試著用批判的眼光看教練：沒有陽光帥，身材也沒有陽光的好。教練人很好，講的也很仔細，人也很熱情。講怎麽判斷浪的位置，什麽時候爬上板，滑水，跳起。其中一個講課的內容竟然是學各種摔。 教練強調，即便滑得很好，還是會摔的，即使是安全滑得岸邊，最安全的下來的動作，也是背摔式。反正遲早都是摔就對了，感覺學會摔最重要。一起學的還有五六個，都是學生模樣。小青聽得很認真，努力做出帶隊老師的樣子。

 

穿衝浪服的時候，小青遇到點麻煩，背後的拉鏈她夠不著，隻好找教練幫忙。衝浪服有點厚，有點兒濕，穿在身上有點緊，有點涼。然後到海邊，先在岸上熱身，學基本動作。還真是那個動作，趴下，一躍而起，兩腳要在一條線上。小青苦笑，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動作，讓她一下子喜歡上了那個陽光少年。小青試了一下，跳起來有點吃力，站起來有點搖晃，但感覺還行。

 

小青興衝衝地奔向大海。衝浪板看著像泡沫板做的，但真抬起來有點重。沙灘看上去很平坦，但真的光腳走在上麵，有小石子，很紮腳。別人都走得很快，小青一拐一拐的，紮得腳疼。她把衝浪板上的帶子固定在腳腕上，推著衝浪板走進水裏，隨著水開始變深，浪越變越強，走得越來越吃力。小青覺得自己理論學得挺好的，也能找到合適的浪，也能抓住時機，爬上衝浪板，用手滑水，但到真的浪來了，她需要挺身一躍，站上衝浪板。但就是這一躍，她試了幾次，就是跳不起來。那感覺和在岸上完全不一樣，因為腳在水中，根本用不上力。隻能靠臂力，小青發現自己根本沒那個臂力。無奈，她一條腿一條腿地爬起來，勉強站在衝浪板上，浪已經過去了，而且完全站不穩，很快就一趔趄倒進水裏。她隻能拚命在水中站起來，好在水不深，衝浪板和腿連在一起，不會跑太遠。小青掙紮著重新爬回衝浪板上，已經筋疲力盡。

 

教練一個個指導，眼看別人都能衝一小會兒了，隻有小青還趴在衝浪板上。教練過來了，幫她扶著衝浪板，讓小青跳。小青還是跳不起來。有一次小青勉強爬起來，教練還沒來得及表揚，小青又倒下了。這樣折騰幾次，小青放棄了，趴在衝浪板上不動，任海浪把自己衝上沙灘。

 

就這樣，小青還是堅持上完了上午的課，又去上下午的課。這麽多年的“學海無涯”告訴她，不能知難而退，要堅持，堅持也許不是勝利，但堅持也就是吃點苦，退才需要更大的勇氣。下午教練已經開始教怎麽轉彎，怎麽控製方向。教練教的挺認真，小青在一旁苦笑。她倒是想轉，問題是她要先站起來。整整一下午，小青還是趴著被衝上岸的。

 

好在晚餐很豐富，有小青喜歡的雞翅，雞大腿。小青看到有吃的，終於來了精神。今天體力消耗這麽大，可以猛吃。吃完了，人們坐在陽台上，音樂響起來，有人開始即興唱歌跳舞。很多年輕人拿著啤酒，跳到桌子上去跳，很熱鬧。這裏真是年輕人的天堂，他們精力這麽旺盛，可以跳半夜。小青看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早點回去睡了。她要養精蓄銳，爭取明天能跳起來。回到小屋，發現又住進來兩個小姑娘。她們都來自德國，是剛剛讀完高中，跑出來，玩一年，到處旅行，她們叫gap year（隔年）。小青真是羨慕她們，這麽年輕，竟然可以出來這麽玩一整年，世界大了，什麽人都有。小屋裏是上下鋪，小青爬上了上鋪。她覺得這沒什麽不方便，心想自己上大學時就住上鋪，整整四年，她想找找當年的感覺。但是很可惜，感覺沒找到，住上鋪真的很不方便，她晚上一動，床就晃得厲害，發出很難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