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見鍾情 (12)

(2014-01-07 11:40:13) 下一個
曉培的成績非常好,她不覺的自己有多聰明,主要是這座大學沒有什麽名氣,國外的留學生不多。這個大學計算機係的研究生,大都是美國本地人,他們都有全職工作,業餘時間來上課。經常是曉培和另外一名大陸的學生前兩名,其他外國學生,在後麵。有一次,是比較難的計算機網絡課,曉培和另外的中國學生是95分以上,其他外國學生最高的隻有70分。
 
“這不是抬高我們的曲線嗎?”旁邊坐著的一位頭上綁著方巾的男士不滿的抱怨。他叫卡爾,臉上絡腮胡子每天剃得短短的,但又沒刮的很光滑。夏天還可以看到胳膊上的刺青。淡淡的藍眼睛,但又是深褐色頭發,皮膚也不是那種不健康的白,不知是不是曬得。
 
美國學校的成績不是絕對的,要看班裏其他同學的平均成績,然後,老師像是畫個曲線,多數人的成績就是B,少數的高分就是A,少數的低分就是C,然後是D,或者F,就是不及格。如果,大部分的同學都是30分,那30就是B,40分就是A。曉培和另外那個中國學生總是成績那麽好,自然,其他同學的成績就受到影響。
 
曉培聽到卡爾的抱怨,就不好意思的衝他笑了笑。
 
“我這一門要是掛了,可要找你啊。”他對著曉培做出惡狠狠的表情,“這可是400多塊錢呐。”
“這樣吧,有什麽問題,你問我,還有半個學期,看看能不能有所提高。”曉培想,這是唯一她能幫上忙的了。
 
“真的?那,下課,我請你吃飯,先謝謝啦。”卡爾馬上轉成笑臉,大大的眼睛笑眯起來,長長的睫毛合成一條褐色的線。對著曉培,抬起手來,“一言為定。”曉培和他用high five的姿勢握了握手。
 
下了課,卡爾就拉著曉培去學校餐廳,也就是漢堡王,一人一個漢堡,卡爾非要付錢,曉培就沒跟他爭。
 
“你們中國女人都像你這麽聰明?”兩人坐下來後,卡爾問道。
 
“也不是啦,這些我都學過。”
 
“學過還學?你是錢多了沒處花?”對於卡爾來說,上學不僅是考試等令人頭疼,還要花錢,這是他最心疼的。
 
“不是。”曉培就講了她怎樣來美國,本來是要學PhD的,後來,受騙上當,才不得不將就著學一個碩士就行了。
 
“有這種事?你有沒有去報告給學校?”美國人是不能吃這種虧的。可曉培不能報告這事,因為如果被學校知道她的F1的內容是假的,那她就是非法進入美國,可能就要被趕回國了。她對卡爾講不清這些,卡爾也不會理解她。
 
“沒關係了,我現在不是挺好的。反正再過不到一年,我就畢業了,碩士用的時間短,還比較容易找工作。”
 
“你們中國人都是這麽隨遇而安嗎?”卡爾不解的看著她問,好像她是另外的星球來的。
 
“也不是,就是我,比較不喜歡與人發生爭執。”
 
“那會被人欺負的。哪位教授是誰?我去打個電話。”卡爾還真是喜歡打抱不平。
 
“不要了,他那樣做肯定有他的難處。中國人有句話:得饒人處且饒人。”
 
“什麽意思?”
 
“就是原諒別人。”
 
“你是信教的嗎?”
 
“不是呀,我什麽都不信。”
 
“那是無神論著了?”
 
“可以這麽說吧。”
 
“奇怪,你雖然不信教,但很多思想與教徒很相像。”
 
“因為我是中國人啊。中國有幾億年的傳統和文化,我們還有孔孟思想。從小就受到這樣的教育。”曉培沒有提文化大革命。
 
“我從小是天主教的環境下長大的,我們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無神論著都是惡魔,可是遇到的人並沒有你這麽好。”卡爾開始對曉培感興趣了。
 
吃完午飯,卡爾要趕回去上班,他們約好了,周末一起到圖書館看書。
 
星期六上午,曉培10點趕到圖書館,人不多,來到二樓,就看到卡爾趴在桌子上睡覺。

曉培安靜的坐到旁邊。一會兒,卡爾醒了,“你好。”
 
“早晨好,還可以算早晨吧?”曉培也和他打了招呼。
 
“對不起,昨天晚上喝多了。”卡爾胡擼了一下頭。
 
“沒關係啊。”美國人什麽都對不起,曉培到沒感到對自己有什麽影響。
 
“你通常星期五晚上做什麽?”卡爾的話真多。
 
“看看電視,看看小說,有時去朋友家party。”
“嗯,真是安靜的小女孩啊。從來不去酒吧?” 卡爾瞪著大大的藍眼睛認真的看著曉培問。
 
“我不會喝酒啊。”
 
“哪有人不會喝酒的。你是酒精過敏嗎?”
 
“不是,就是喝多了,就容易思路不清,容易做錯事嘛。”曉培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不喝酒會失去很多樂趣的。酒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人呐,就是平時,太嚴禁,這個不能,那個不能,而且生活當中太多不如意,喝了酒就什麽都忘了。人有時就是要放縱一下嘛。”卡爾在認真的教育這個中國小女孩。
 
“忘記也隻是暫時的。而且如果放縱一下,有可能造成終身遺憾。”曉培想到那唯一一次的放縱,想到了莊偉。
 
“忘記一會兒也好啊。要不要試一試?”卡爾湊到曉培眼前,大眼晴一眨不眨的看著她。
 
“快算了吧,我可不上當。”曉培還是玩笑的語氣。
 
“沒勁。”卡爾把書拿出來開始看起來了。
 
午餐,他們叫的pizza。晚餐,卡爾就帶曉培出去吃了。“這個周末真是高效率呢,我們要好好慶祝一下。”
 
這也要慶祝。---曉培心裏腹排。
 
“你是支持共和黨?”曉培看到他車上的標誌。
 
“我是部隊出身的,當然支持共和黨,這樣才能有經費嘛。”
 
“那你是保守派?”
 
“沒有啦,我是中和的保守派。不是,Rush Limbaugh的粉絲。”
 
來到本地有名的BBQ店,是一家半自助,排隊叫服務員幫助拿了自己要的食物,交了錢,自己端著盤子找地方坐下。
 
“來這裏吃過嗎?”卡爾問。
 
“沒有。”曉培老實的回答。
 
“這裏的BBQ是這座城市裏最好的了。”美國人就喜歡用最了,一點也不給自己留空間。
 
“我平時吃肉不多。這下可以吃到本市最好的BBQ啦。”曉培想解釋她為什麽沒來過這家著名的飯店,又要恭維卡爾的推薦。美國人非常重視自己的品味,如果別人不喜歡他們的推薦,他們就會非常失落。
 
我是農民的孩子,從小家裏窮,有一個小農場,隻有牛肉和牛奶吃,所以對牛肉最有發言權。”
 
“真的嗎?我們小時候沒有肉吃,隻有有錢人才能吃上肉。”曉培才知道世界上不同的地方連被稱作窮都是這麽不同的。
 
“真有意思,我以為東方人不喜歡吃肉呢。”卡爾也發現了現實是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你們吃牛肉喝牛奶多,所以人長得高大。”卡爾是典型的美國人身材,高高壯壯,平時夏天,T恤衫,短褲,還不顯。有時穿上襯衣,就會顯得衣服被肌肉繃得緊緊的。
 
“是嗎?”
 
“牛奶是補鈣的,牛肉是補充肌肉的。你看你這麽高大,還有肌肉。”
 
“我也沒有很高,6尺2,一般吧。肌肉是上高中就開始練了,到了部隊,每天更加練得勤。我是怕到時候,像我爸爸那樣,挺個大肚子,所以,每天都練幾下。”他炫耀的伸出胳膊,把拳頭握緊,露出上麵的肌肉。
 
“你是什麽兵啊?”
 
“步兵。我還去了伊拉克那。”
 
“真的?”
 
“對啊,所以現在有山姆大叔的學費,可以上學,否側的話,也不會讀這個學位了。”
 
原來,卡爾高中畢業就當兵了。開始,業餘時間讀了一個商業的本科學位。然後到伊拉克兩次,回來就準備退伍。但他非常喜歡計算機,就來學個碩士,準備找一個高薪一點的工作。
 
以後,卡爾就經常和曉培一起上課,一起去圖書館,一起做作業。有時,他的程序做不出來,就等曉培值夜班的時候,和她一起在實驗室。曉培值班沒事的時候,就會幫助他改程序。通常是他們坐在一起,自己看自己的電腦,然後,用雅虎聊天,曉培給他解釋問題。卡爾會發一些別人發給他,或者在網上看到的笑話。
 
他有時會發他兒子的照片,他的兒子5歲了,去年,他剛同前妻離婚。說到兒子,他總是讚不絕口,一說到前妻,他就罵罵咧咧。說她貪婪,刻薄,脾氣又壞。現在,他每個月還要付300塊錢的撫養費。如果,他哪個月沒付,或者,付晚了,那個周末,她就想方設法不讓他看到他兒子。
 
結果,期末考試,他竟然每門功課都是A。成績出來的那天,他從酒吧給她打電話:“在幹嘛呢?”
 
“剛剛下班,還沒到家呢。”曉培寒假在幫助教授做程序。
 
“我這學期全A!”
“是嗎,太好了!”曉培也替他高興。
 
“謝謝你的幫助。”卡爾由衷的表示感謝。
 
“是你自己努力嘛,人又聰明。”這確實是卡爾給曉培的印象。
 
“哈哈,謝謝誇獎。怎麽樣,來喝一杯吧。”
 
曉培偶爾會和卡爾一起去酒吧,但通常是和其他同學一起。他們可以找任何理由去酒吧。有一次,曉培下電梯,看到卡爾和同學一起,“幹嘛呐?”
 
“喝酒去。”
 
“為什麽?今天是星期三啊,不是周末。”
 
“對啊,midweek celebration。 (星期中的慶祝)。”
“什麽呀。”
 
“走啊,Dr Patel 也去。”
 
Dr Patel是曉培的導師,她就一起去了。美國人的這種大夥一起的喝酒無非就是,聊天,講黃色笑話,還是比較安全的。
 
但現在,曉培知道隻有卡爾一個人在酒吧。
 
“呃”她就猶豫了。這是周末,她是無聊的很,但也害怕會發生什麽。
 
“come on,”卡爾堅持,“我們要慶祝一下,馬上就要聖誕了,我就要回家休假了。來吧,曉培。”
 
“好吧。”曉培禁不住他的勸說。
 
等來到酒吧,看到卡爾一人坐在吧台,還很精神,看起來剛來不久,沒喝多少。
 
“還沒勾上妹妹?”曉培和他開玩笑。
 
“聽說你要來,把妹妹趕跑了。”卡爾開玩笑最在行,“來點什麽,算我的。”
 
和卡爾時間長了,才知道,美國人,隻有工作的時間出去午餐,大家才分賬。如果關係好,一般不會特別明顯的每次分賬,他們會這次你付,下次他付。如果是和關係比較好的女孩子出去晚餐,那意義是不同的,男人通常是會付錢的。但如果,女孩非要堅持,他們就會讓步,不會發生在中國那樣,像打仗一樣的搶著付款。
 
有一次,他們到中國餐館,看到一桌中國人吃完飯,大家爭來奪去,像在吵架。卡爾搞明白是怎麽回事後,不可理解:“我們都是為了誰不要付款吵架,誰也不會為了搶著付款跟我吵架,我一定讓他贏。哈哈。”
 
“這是中國人的禮節,你不懂。”曉培不屑的說。
 
“你們中國人真是奇怪的民族。”
 
曉培和卡爾的習慣是,除非特別聲明,通常是,這次你付,下次他付。雖然,卡爾一開始總是要付,但曉培不好意思。因為,卡爾剛剛退伍,隻是在部隊裏做一個合同工。他一直希望能在那些國防工業公司裏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工資也高。一直麵試,還沒有拿到offer。這也是為什麽他要讀這個學位。
 
這次,卡爾提出要請客。“可樂。”曉培回答。
 
“NO
“我怕發生一夜情嘛。”和卡爾相處非常舒服,想什麽就可以說什麽。
 
“不會發生一夜情的。”卡爾朝她眨眨眼:“但可能會發生許多夜情。”
 
“橙汁。”
 
“NO。”
 
“那我走了。”曉培逗他。
 
“好吧,好吧。”卡爾舉起手,示意放棄。
 
“不去看兒子?”曉培知道他周末都會帶兒子去打(或者看)足球,。
 
“明天嘛。”卡爾轉向曉培看著她問:“你聖誕怎麽打算?”
 
“沒有什麽打算,每次就是同宿舍的人一起開party。”卡爾知道曉培和李婷夫婦一起住。
 
“你們中國人開party,都怎麽玩?”
 
“就是,potluck囉,我們就是每一家做拿手好菜,大家一起分享。”
 
“那一定很有意思。”美國人就是不誠實,明明感覺沒意思,他也一定不會說。
 
聊了一會兒,卡爾轉向曉培說:“談談你自己吧。”
 
我?談什麽?”曉培不確定他指的是什麽。
 
“談談你的過去,有沒有男朋友,過去的,現在的。”卡爾眨眨藍色的大眼睛,兩手交疊放在桌上,做出認真的姿態。
 
“哦,那,。。。就要拿酒來。”曉培開玩笑的說。
 
“好嘞,現在我知道怎樣讓你喝酒了。。。。怎麽樣,你家鄉的酒行嗎?”他知道曉培是從那個著名的啤酒城市來的。
 
“算了,算了,開玩笑的。我是上大學的時候交的第一個男朋友。”
 
“大學?開玩笑吧.”
 
沒有,我們那時高中功課非常緊張,沒有時間談戀愛。”
 
“真的?”
“那你呢?你第一個女朋友是幾歲?”
 
“怎麽說到我了?不要轉移目標。接著說。”
 
“沒什麽好說的了,大學畢業,他來美國,我去香港,就分手了。”
 
“這麽簡單。你不難過?”
 
“也難過,但也沒有要死要活的。”
 
“那是你不是很愛他。”
 
“也許吧。”
 
“你沒有經曆過愛情的滋味?”
 
“應該有吧,可是對象錯了。”曉培就講了莊偉。她回憶的很詳細,怎麽樣遇到,怎麽樣一起,她怎樣想,怎樣感覺。她不知為什麽會講這一段,也許在心裏麵太久了,她真的需要拿出來曬一曬,和人分享一下。
 
卡爾聽的很認真,在她講的時候,他連一口酒都沒有喝。等她講完了,他總結道:“你應該還是很愛他。”猛的把半杯酒倒入口中。
 
“不會了,我不會犯傻去碰不可能的東西。”
 
“我還available呀,考不考慮?”卡爾開玩笑的湊到曉培眼前,可能剛剛喝的有點猛,眼睛有點紅紅的。
 
“不行啊,你不是中國人。”
 
 “你是種族歧視。”
 
“我沒有啊,我不是歧視,我是種族隔離。不包括別的種族。”曉培又逗他。
 
“啊,那更嚴重,你要氣死我。”卡爾使勁用拳頭敲著桌子。
 
“好吧,你積極表現,還是有機會的。現在,該談談你了。”
 
“告訴我,怎樣才會有機會?”卡爾不理她,隻關心他的問題。
 
“中國有句俗語:女朋友的話要聽,女朋友總是對的,如果她有什麽不對,也是男朋友造成的。”曉培把老婆改成了女朋友。
 
“啊,和美國一樣嘛。我聽說東方的女孩子溫柔可愛,什麽都聽男的,還有大男子主義。”
 
“那是19世紀,你隻有在夢中實現了。”這個話題太危險,曉培趕緊轉移話題:“我都講了大半天,該談談你了。”
 
其實,卡爾的經曆和一般美國人一樣,高中就開始dating,直到當兵出了他的老家,在軍隊的時候,認識了前妻,他們交往了一年就結婚了。然後卡爾就去了伊拉克,回來,看到自己的兒子。沒多長時間,第二次又去,前前後後,共去了兩年。回來,本來,想好好生活,可是,一年以後,才發現,妻子,在他上前線的時候,找了想好的。一氣之下,就離了婚。
 
他們聊著聊著,就晚了。很奇怪,曉培與卡爾在一起非常自然。他喜歡開玩笑,就是再困難的事情,再難堪的話題,他都會用玩笑來開解,從來也不讓人窘迫。
 
已經很晚了,曉培要回去了。卡爾喝的太多了,曉培就送他回家。送到他的公寓門口,下了車,卡爾站在那裏不走,對曉培張開手臂:“來,抱一個吧!”
 
曉培走過去,卡爾緊緊的抱住了她。這是他第一次這樣用力的擁抱曉培,她感覺要窒息了一樣,骨頭都要被擠斷了。
 
然後,他鬆開手,看著曉培:“親一個,好嗎?”
 
曉培還在他的懷裏,看到他漂亮的大眼晴,此時有點水汪汪的,薄薄的嘴唇紅紅的,心裏柔軟的一麵就泛濫起來。她翹起腳,對著他的臉就親了下去,沒想到,他早有準備,把頭一偏,就親到了嘴上。這是真正的濕吻,曉培在他要伸出舌頭時,把頭移開了。
 
卡爾放開曉培,用牙齒交替咬著上下嘴唇,似乎是在品味剛才的吻。
 
“我要回去了。” 曉培說。
 
“你一個人行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我再送你,我們今天晚上就不用睡覺了。”
 
卡爾笑了,“那,到家以後,給我回個信息。”
 
“嗯。晚安。”曉培上車走了。
 
“晚安。”曉培從後視鏡看到,卡爾一直站在那裏,直到車子拐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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