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教授的事以後,莊偉和曉培的關係親密了許多。莊偉打電話的次數頻繁了。曉培有時也主動給他打電話。這樣,曉培就了解了許多莊偉的日程。他通常的工作非常繁忙,周末還要回北京去看女兒。曉培想莊偉可能不好意思講去看老婆。這樣想著,心裏就有一點堵得慌。他還是像往常一樣總是溫和的回答曉培的問題,介紹新鮮的事物和自己的日常生活,隻是現在有時會叮囑曉培自己要小心,仿佛像家人一樣。
每次同莊偉通電話,曉培就嘮嘮叨叨的說這說那,就怕電話安靜下來莊偉覺得沒話可說,就掛掉了。打完電話,她又懊惱,下次不能講這麽多了,這樣他會覺得自己太主動了。可每次莊偉的電話一來,她就忘記了自己的決心。難道像李婷講的那樣,自己真的陷進去了嗎?
曉培思前想後,她既不想失去莊偉,又不想做二奶,於是決定跟他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叫你莊大哥,好不好?”
“為什麽?”
“因為,如果叫莊偉好像不太好.”
“為什麽不太好?”
“因為,你比我大許多,又見多識廣,還對我這麽照顧,又幫了很多忙。。。”
“隨便。”莊偉聽起來不太高興。
“莊大哥,莊大哥。。”曉培狗腿的喊起來。
“怎麽聽起來這麽別扭?” 他語氣有一點緩和。
“誰叫你姓莊了,以後你要是當上市長,省長,都得是“裝”市長,“裝”省長。”
“哈哈,。。”
莊偉沒有反駁,曉培就開始這樣叫了。
這一天,曉培告訴莊偉:“我的第一篇論文寫的差不多了。”
“嗯,很好。是要投到雜誌的嗎?”
“Dr NG 說先投到國際會議上,看看別人的反應,再決定是投到那家雜誌。如果國際會議錄取了的話,我們學校可以出錢到國外開會呢。”
“哦,那是好事。決定投什麽會議了嗎?”
“還在找,因為隻有一次機會,我準備投到美國的會議,這樣,我就可以去美國看一看了。”
“如果那樣,我可以陪你,我也好久沒去美國了。”
“真的?!那太好了。那我一定要好好寫(我的論文),爭取成功。”曉培向往的說。
“需要幫忙嗎?”把王教授趕走以後,莊偉許多次提出要找人幫助曉培寫論文。
“不用,你這麽不相信我的實力呀?”
“不會不相信Dr。Lin 的實力的,隻是不想你再碰到張教授,李教授。。”
“不會了,我會接受教訓的。”曉培像做保證似的。
莊偉也來看曉培,現在她是單身宿舍,有時就是莊偉坐著看電視,曉培就在旁邊拿著筆畫他的素描。“在幹嘛呐?”他回頭看著她問。
“沒幹嘛。”曉培邊畫邊說。
他猛的一轉身,長手一伸,就把曉培的畫本抽過來了。
“吆,畫的不錯嘛。”他把本子舉的高高的看著說。
“你給我,給我。”曉培跳著撲倒他身上要去搶。莊偉本來坐在床上,被曉培撲倒,仰麵躺在床上,把手伸向床的裏麵。曉培幾乎是爬到他身上去夠那個本子。忽然,她的腿碰到什麽,等她反應過來那裏的變化,嚇得趕緊跳下床。
他保持剛才的姿勢呆了一會兒,慢慢做起來,定定的看著她,聲音有點嘶啞的說:“叫你不要亂動,小心惹火燒身。”
她臉紅紅的,也不敢看那個地方,眼晴不知往哪裏看,隻好看著電視。
“hi,這是什麽時候畫的?”她回頭,看他翻到那張睡覺的圖,旁邊她還標注了“睡美人。”
“遊艇上那次。”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沒有經過本人同意,是違反肖像權的。”他逗她。
“誰是本人啊,看不出來嘛。”她故意一本正經的回答。
“要當堂公證,一個人說了不算啊。”他繼續逗她。
“你通過不正當手段得到的證據,不算。”她學著美國OJ 辛普森的律師。
“你以為這是美國呀。”他笑她。
“討厭嘛,搶人家東西,還逗人家。”她開始耍賴。
“好了,不逗你了,送我一張吧。”他回複了一本正經,看著她問。
“畫的不好,你要幹嘛?”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留作紀念嘛。”他請求的語氣。
轉眼聖誕節就要到了。
“你聖誕有什麽打算嗎?”莊偉打電話問。
“沒有,以前就是和同學逛街看聖誕燈飾,從尖沙嘴到灣仔,再到銅鑼灣,然後去蘭桂坊玩。。。。”
“去蘭桂坊幹什麽?”
“不幹什麽,好像是傳統,大家都去哪裏。”
“那今年換一換好嗎? 我在尖沙嘴的洲際酒店定的宴會間。”
“真的?太好了!可以看無敵海景和港島的聖誕燈飾了!”曉培無不向往的說。
聖誕那天,莊偉來接她,因為晚上汽車就不讓在尖沙嘴開了,他們很早就來到酒店。曉培特意畫了一個稍微誇張一點的妝,白天看起來有點詭異。
她不好意思的問:“是不是看起來有點怪?”
“不會啊,到晚上燈光一打,就好了。”莊偉倒是很理解。
洲際酒店是建立在13根深紮在海底的圓柱上,從海邊港島的方向看過來就像是從海裏矗立起來的。曉培以前經常到洲際酒店的外麵照相,彎彎曲曲的廊道建在海上,可以從不同的方向取景,對著港島或對著尖沙嘴,背景總有不同的變化。這是第一次進來,站在酒店大堂內,透過巨型的落地玻璃窗,美麗的維多利亞港灣、高樓林立的中環,氣勢磅礴的會展中心盡收眼底。
慢慢的天黑下來了,宴會廳的人也越來越多了。音樂剛一響起來,莊偉就拉著曉培開始跳舞。曉培通常去這種場合都是自管自,她沒有結識新朋友的衝動。他帶著她東走西走,給她介紹不同的人,她就笑著隨著到處打招呼。他離開,她就自己找吃的喝的,然後走到一邊,悄然坐著,消滅掉那些吃的。今晚,大部分時間莊偉是和曉培在一起。但由於他是主場,有些人必須要親自去應酬。等到淩晨4點多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走光了。
莊偉也迷迷糊糊的了,沒法開車,就提議:“到樓下休息一下吧。”
曉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到底行不行。因為她一喝酒臉就紅,她通常不會喝很多。但今晚,在昏暗的燈光下,她就放開了。她已經不知道喝了多少了,腦子感到木木的,不能轉了。但她還能控製自己,也沒有東倒西歪。隨著莊偉來到樓下的客房,看著莊偉打開房間門,她似乎是感到有些不安,但不知怎麽了,就是什麽也做不了。
進了房間以後,曉培徑直的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對麵依然璀璨的燈火發呆。莊偉站在她的身後,雙手從後麵 圈住她。曉培很喜歡莊偉從後麵抱著她,這樣,她既可以感受到他的身體是可以依靠的,又不必看到他的麵容。似乎這樣她就不會感到做了難堪的事情。莊偉將下巴抵在她的頭上,然後慢慢的低下頭,他的嘴唇就在她的耳邊,噴出的呼吸熱呼呼癢癢的。也不知過了多久,他開始吻她,先是耳垂,然後是脖子,他細密的吻著,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中,她漸漸覺得慌亂。他的吻輕柔而綿長,吻得她的整個人也軟綿綿的,失去了力氣。
後來的事,她不是記得很清楚了。她隻知道,她有在躲閃,企圖製止他,但渾身虛弱無力,反抗的行動卻更加撩撥了他的欲望,他的動作變得急躁而霸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溫文而雅。她就像被念了咒語一樣,像個木偶,在他的指揮下,盡情的體會身體一陣一陣痙攣和寒顫的高潮。
第二天,等曉培醒來,已經中午了。她知道一切已經發生了,怪罪酒精的作用也好,怪罪聖誕的氣氛也好,她和他的關係經過一夜,已經變了。
進入洗手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臉上畫的濃妝因為昨晚的汗水和淚水,留下一道道髒髒的痕跡。想到昨晚一定是鬼一樣的形象,她急忙洗掉臉上的妝容,把身上也洗幹淨了。
莊偉已經離開了,桌上留下一張紙條:“曉培,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房間付了兩天,你多睡一會兒。晚些時候,我給你電話。”
曉培一分鍾也沒有等,趕緊出了酒店,仿佛多呆一會,就會更加難堪。
坐在回學校的火車上,她開始琢磨怎樣恢複和莊偉的關係。她不想失去他,但也不想和他這樣不清不楚。她後悔昨晚自己沒有堅持回到學校,其實,昨晚的地鐵是通宵的,人也很多。她不知怎麽的就隨著莊偉開了房間。她一點也沒有埋怨他的想法,有的隻是對自己行為的懊惱。
這時,莊偉的電話打進來了:“喂,曉培,你醒了?”
“嗯。我已經在火車上了。”雖然還沒想好怎樣麵對莊偉,但聽到他平和溫柔的聲音,曉培就沒了主意。
“你可以晚一點起的,昨晚一定很累。”莊偉關心的說。
“沒有關係,我回學校一樣可以休息。”
“我馬上就要上飛機了,要回北京呆幾天,。。”知道這是一定的,但聽到莊偉說出來,她還是不太好受。聽到曉培沒有接話,他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說,“曉培,。。對不起。。”
“沒關係,我昨天喝多了,腦袋迷迷糊糊的,根本不記得發生了什麽事。你也不用在意。”曉培急急忙忙的趕緊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她心裏想,這樣應該是最好的結果,就當是意外,以後就不會發生了。
顯然,曉培的回答出乎莊偉的意料之外,他過了很長時間,才回答,“噢,。。。這樣吧,。。。我飛機馬上要起飛了,等我回來再給你電話。”
莊偉的電話剛打完,梁國輝的電話進來了:“曉培,昨天晚上玩的好不好啊?”
曉培原先是約好了和梁國輝還有他的朋友一起過聖誕的。接到莊偉的電話,曉培就推掉了梁國輝的約。現在她是有一點後悔的。梁國輝不僅名字和那個演員梁家輝相近,長得也很像。高高瘦瘦的,細長的眼晴,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按李婷的話:一點也不像廣東人。
“我是客家人。” 梁國輝自己解釋,“客家人是早年從北方移民到廣東的。”
曉培能夠感覺到梁國輝對自己是有好感的。但他每次找曉培都是大家一起玩,有時單獨和曉培吃飯也從來也沒提起過什麽。曉培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又不好問。她原本喜歡和他們一起玩,不需要有什麽負擔,還可以學廣東話。可真正和他們在一起卻發現,他們都是要和她學普通話的,結果,曉培的廣東話沒有什麽長進,他們的普通話卻進步了不少。
這次曉培很不好意思的爽了梁國輝的約,於是,他們約好元旦一起去看煙花。
元旦馬上就要到了,這天莊偉打電話來了。這是他回北京後第一次打的電話:“曉培,元旦怎樣安排?”
“我和同學一起去尖沙嘴看煙花。”曉培一副早有安排的語調。
“噢,。。那。。。要不要到遊船上看?”他總是有更好的選擇。
“不了,我和同學都約好了。” 曉培趕緊回絕。
莊偉接著誘惑,“你可以和同學一起去啊,遊船上看的效果好很多啊。” ---那還用你說。
“呃,。。我和同學商量一下吧。”曉培猶豫了。
“嗯,好吧,你如果要去的話,31號下午,先去灣仔的會展中心,在那裏吃完飯再去。我那一天可能比較忙,你記一下袁秘書的電話,到時給他打電話就好了。”聽到這裏,曉培又有一點自作多情的感覺:人家根本沒要和你一起過嘛,你還一個勁的拒絕。
31號下午,曉培和梁國輝一起來到會展中心。原來這是深圳市政府的一個答謝宴會。袁秘書帶著他們進入宴會廳時,宴會已經開始了。這裏雖然是自助餐,但座位是固定的。曉培和梁國輝被安排和記者們坐在一起。大廳的一邊是主持台,莊偉像是今天的主持人,他站在台子的一端,介紹不同的人上來致辭。他站在那裏高高的個頭,像是明星一樣,銀灰色的西裝顯得時尚而輕快,講話簡短而不失幽默。曉培又有那種莊偉離自己很遠的感覺,像童話,或是天上的星星,隻是遠遠的看著,卻夠不著也摸不著。
“還請來明星主持?” 梁國輝問。
“不是,他是深圳市政府的。” 曉培趕緊解釋。梁國輝和許多香港人一樣,對大陸的政府官員沒有好感。他們認為大陸的政府官員不是貪汙腐化就是教條愚忠,而且不會在公眾場合講話,因為他們沒有經過競選,從來也不需要討好民眾。其實這也是曉培的觀點,但在曉培心裏莊偉是不同的,她希望別人也看出來他的不同。
接下來,曉培和梁國輝就是全心全意的用在吃飯上了。他們研究著哪一個菜好吃,哪一個菜有魚翅或鮑魚。
“曉培。”等到莊偉叫的時候,曉培正在研究梁國輝剛端過來的碗裏是粉絲還是魚翅。她有一點近視,又不愛戴眼鏡,所以看東西總喜歡趴的近近的。從遠處看,就是兩人頭挨著頭親密的品嚐一碗湯。
她看到莊偉吃了一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緊張,好像偷吃被發現一樣,臉上也發燙起來。她急忙站起來,尷尬的笑著:“嗨,。。你,。。你,有時間了..”。
他好像很嚴肅,臉上沒有了通常的溫和。曉培看到這樣的莊偉更加不知所措了,她隻是傻傻的站在那裏。
梁國輝馬上反應過來了,他緩緩的站起來,左手很自然的搭在曉培的肩上,右手伸向莊偉:“我叫梁國輝,曉培是我的女朋友。”
梁國輝是故意的,他想如果曉培生氣,他就會說是開玩笑。他原來準備的話是:我叫梁國輝,曉培是我的女朋友,這是我努力的目標。但是曉培沒有反應,莊偉握了握梁國輝伸出的手,沒有說話。
梁國輝剛想接過自己的話把實情說出來,沒想到曉培點點頭,微笑著說:“這是莊偉,深圳政府經濟辦公室的主任。這是梁國輝,我的男朋友。”她沒敢抬頭看莊偉的表情。
莊偉臉上瞬間恢複了笑容,是那種非常客氣的疏離的笑容,他拍了拍梁國輝,說:“好好玩,我還有事,不能陪你們了,照顧好曉培,Happy New Year!”
然後,轉身走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曉培一眼,似乎梁國輝才是他的朋友。曉培感覺到莊偉的不同,但又說不出那裏不同。他始終是笑著的,但那個笑容和平時的笑容是不同的。雖然嘴角是上揚的,但眼睛裏沒有一絲溫暖,像是對著一個陌生人。
直到在遊船上看煙火的時候,曉培還在想著怎樣和莊偉解釋。
“哎,曉培,你一晚上都心不在焉。”梁國輝的兩隻手支在船旁邊的欄杆,看著在一旁望著海水的曉培。
“有,。。。有嗎?”曉培收回目光。
“當然,瞎子都能看出來,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莊偉啊?” 梁國輝回過身,把胳膊肘支在欄杆上。
“怎麽可能?人家有太太和孩子的。”曉培也把兩隻胳膊搭在欄杆上,望向另外的遊船。她注意到莊偉和一些人上了那座船。
“噢,不可能的愛情,怪不得拿我做擋箭牌。” 梁國輝似是明白了其中奧妙的語氣。
“我哪有,是你自己說是我男朋友的。”曉培急忙解釋。
“我那不是看你一副花癡樣,幫你一把嗎。”他一副心中了然的口氣。
原來是那麽明顯,連第一次見到的梁國輝都看出來了,莊偉一定早就知道,好吧,就算是歪打正著,就讓他這樣認為吧。
新年,莊偉沒有打電話來。快到春節了,莊偉還沒有打電話來。曉培定好了回家的飛機票,因為這一次,從深圳到北京的機票很便宜,曉培決定從北京走。她打電話給莊偉,沒人接,她留了話。過了一個星期,還沒有電話打回來。
放假了,曉培回家,路過羅湖,打了一個電話,還是沒有回音。路過北京,再打,依舊沒有回音。春節過後,曉培回到羅湖,坐在羅湖站的大廳那曾經坐過的地方,曉培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隻是一年的時間,認識莊偉,那個童話一樣的男人,真是像夢中醒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