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鍾情 （4）

曉培記得莊偉說的他每個月都會來香港，她給了他自己辦公室和宿舍的電話。現在，每天她都特別注意電話。每次有電話響，她都豎起耳朵，留心是不是找她的。她從來沒有這麽想要一個手機，那樣的話，她就不用整天擔心漏掉辦公室或宿舍的電話。

其實，如果人不在辦公室，同學都會留下留言，放到桌子上。她從來也沒有電話被漏掉過。但她還是不放心，每次，總要問一下，“有沒有我的留言？”

“曉培，你在等誰的電話呀？”李婷會笑話她。

一個月過去了，莊偉沒有來。也可能他很忙吧，這次沒時間。兩個月過去了，莊偉還是沒有來。曉培已經等的麻木了。她不再問有沒有她的電話留言了。每次電話響了，她也不再期盼了。失望其實是因為有希望，如果沒有了希望，何來失望呢。本來人家也沒有一定要找你呀。人家沒有任何理由給你打電話。你每天記得的事，別人可能早已經忘了。這樣想著，曉培有點難過。

星期五早上，曉培來到辦公室，正在讀老師給的assignment。同辦公室的同學喊道：“林曉培，電話！”

曉培想到可能是梁國輝的，因為他剛找到工作，說過要請大家吃飯。“喂，。。。”

“是林曉培嗎？”

“我是。”難道是莊偉？！

“我是莊偉。”不是夢了，莊偉的聲音清晰的傳過來。曉培感覺心跳一下加快了。

“你好呀！你在哪呀？”

“我在港島。昨天晚上到的。你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有啊。”曉培感覺臉上發燒，氣也有一點喘不勻了。

“那我晚上5 點去找你，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好呀，但是港島離這裏太遠了，你說個地方，我自己去就行了。”曉培不想麻煩他，她想給他留下好印象。

“沒關係，我下午可能要到新界去一趟，正好順路。”莊偉安慰她。

曉培一天都心神不定。動不動就看一下表，中午還回宿舍換了衣服。她不想穿的太刻意，也不想太隨便。最後是一件淺駝色的線衣，衣服有一點緊身，襯出曉培姣好的身材。不想太明顯，她又套了一件咖啡色的開衫，下身是曉培喜歡的直筒牛仔褲。

5 點整，電話響了，她趕緊拿起來：“喂。。”

“曉培，我到了，在你們工程學院的樓下，你現在可以下來嗎？”

“好，我馬上就到。”

曉培出了工程樓，看到對麵馬路上一輛銀灰色的奔馳車。莊偉看到她，打開車門，走出來。又是像電視裏的人物一樣，白色的襯衣，駝色的長褲，明快的搭配，帶著春天的氣息。

曉培走到莊偉的身前，站住了，抬頭看著他，莊偉也看著曉培。他看的很專注，曉培以為有什麽不對，“怎麽了？”他似乎是晃了一下神，馬上轉身打開另一邊的車門，說：“我們走吧。”

曉培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她感覺莊偉似乎瞟了一眼她的胸前。她馬上緊張了，莊偉不會覺得自己的衣服太緊了吧，他不會覺得自己在勾引他吧。

還好，坐到車上以後，莊偉似乎沒怎麽注意曉培的穿著，“你還好吧？”

“嗯，”曉培點點頭。

“功課多不多？”

“還好。”

莊偉把車開起來，兩個人似乎沒話可說了。沉默了一會兒，曉培問：“你還會右邊開車呀？”

“嗯，不怎麽熟練，你要小心點啊？”

兩人都笑了起來，車裏氣氛輕鬆了許多。

路上有點堵車，莊偉和曉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是和我的朋友一起吃晚餐，你不介意吧？”他轉過頭看了一眼曉培。

“不會。”隻要有你在就可以了，曉培心裏想。

約好的餐廳在灣仔，等到達的時候，裏麵在等的兩個人站起來，男的有點黑，有點壯，頭發剪得短短的，有點典型的廣東人的形象，臉寬寬的，眼睛大大的，眉毛濃濃的。女的有點像混血，高高瘦瘦，非常漂亮。

“我來介紹一下，”莊偉說，“這位是錢偉豪，Howard，我的好朋友。這是他的女朋友，Cindy。”莊偉轉身指向曉培，“這位是林曉培。”

“你好，”錢偉豪和曉培握了握手，然後轉向莊偉，“John，你不是誘拐少女吧？”

“怎麽講話呢？”莊偉推了錢偉豪一下，然後轉向曉培，解釋說：“John 是我的英文名字。”

他又回頭對著錢偉豪說：“人家可是博士那。”

“哇，厲害厲害。女強人嘛。第一眼看著像小朋友。”

“也不是什麽女強人，隻是書讀的多了，有點傻了。”曉培臉有點紅。

“甭理他。”莊偉對曉培說。

“我們是從小的朋友，損友，講話不客氣的，你不要見怪啊。”錢偉豪也解釋道。

“從小的朋友？你在香港長大的？”曉培看向莊偉。

“不是啦，他是高中轉到我們學校的。”錢偉豪解釋道。“你不知道吧，John 看起來瘦瘦的，打起架來沒命的。”

“哎，哎，不要把我的老底都抖出來啊。”莊偉笑著說。

錢偉豪不理他，“他那時候剛到我們學校，用北京話說，---挺拽的，而且還不會廣東話。我們幾個琢磨著怎樣教訓他一下。有一次，我們幾個把他圍起來。”

“你們怎麽能幾個對一個呀？”曉培覺得不可思議。

“看看，這就急了。”錢偉豪笑著指指曉培，對莊偉說，“不錯，現在就這麽護著了。”

錢偉豪轉向曉培接著說：“我們幾個也不是他的對手。後來我們中間有混黑道的，找到大佬，差點要把John給廢了。幸虧有人報告給大佬，John 是有背景的。不然，如果John給廢了，他們灣仔這一支也應該完蛋了。我們也沒的朋友做了。”

他們好像說的輕輕鬆鬆，曉培聽的心驚肉跳。

“我們以為大陸來的一定像共產黨一樣，是好好學習的好孩子。”錢偉豪接著講：“沒想到，John 跟我們一樣，逛舞廳，食丸仔，什麽都幹。但有一點，雖然我們都出去混，每次考試，John 都是第一名，我們一起的兄弟真是佩服。”

曉培瞪大了眼睛聽著，簡直不可思議。

“好了，好了，打住，到此為止。點菜了嗎？”莊偉趕緊轉移話題：“曉培，有什麽想吃的？”

“好，好，點菜，點菜，”錢偉豪總算轉移了話題，但是還不忘笑著對曉培說，“以後，要想了解John 的曆史，就來找我。”

吃飯的時候錢偉豪和莊偉一直都在用廣東話談香港的股市和房地產，聽著似乎他們有生意上的來往。曉培不感興趣也沒法插話。Cindy 可能不大懂中文，中間很少插話。一直都是露出美麗的笑容對著大家。

吃完飯，錢偉豪還很有興致，拿起話筒，唱起了卡拉OK。這時Cindy 終於活躍了。曉培發現Cindy 雖然中文講的不怎麽好，可是唱起中文歌，卻毫不遜色。

將近11點了，莊偉終於說話了，“嗨，太晚了，我們散了吧。”

“ok，ok，好了，回了。”

大家一起走出餐廳。

莊偉要送曉培，曉培覺得沙田離港島太遠了，就說：“太晚了，我自己坐地鐵回去就行。”其實香港的治安非常好，曉培逛街經常自己一個人半夜從港島回到宿舍。

錢偉豪聽到，插嘴說：“你就讓John獻一下殷勤吧，你沒看到，他為了能送你，連最喜愛的紅酒都沒喝。”

曉培臉有點紅了，心裏有點小小得意。也不好說什麽了，隻好坐上莊偉的車。往回開的路上，曉培笑著說：“真沒想到你小時候是那樣的。”

“初中的時候還要叛逆一些。做了許多不能想象的事情。所以父母把我送來香港讀書。”他說的很輕鬆。

“Howard和你一樣大，還沒結婚？”曉培問。

“為什麽這麽問？”

曉培忽然就覺得自己多嘴了，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莊偉。他看著前方，似乎是沒有什麽表情。

“她的女朋友。。。”曉培怯怯的說。

“噢，Cindy不是Howard要結婚的女朋友。”他解釋說：“他早就結婚了，有兩個小孩子。”

曉培不敢再接這個話題了。

又是一陣沉默。莊偉打開收音機，裏麵傳出深夜的清談節目。輕緩的背景音樂和主持人柔和的聲音，車廂裏充滿了異樣的氣氛。這時，一位女士打進電話訴說與愛人的相思之苦，似乎她的愛人總是讓她等待，不管是周末還是過年過節，每當看到別人成雙成對，她就無比傷心。後來，主持人一問才知道，她的愛人是有家庭的。

“這不是小三嗎？”曉培顯得很氣憤的說。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激動。不知道潛意識裏是不是要讓他知道自己的立場。

他有點驚訝的看了曉培一眼，說：“怎麽了？”

“破壞了別人的家庭，怎麽好像還是受害著了？”

“感情的事，很難講的。付出得多，得不到回報，自然就會傷感。”莊偉像是對她解釋。

“知道別人有家庭，就不應該投入感情嗎！”

“如果感情這麽容易控製，那也就沒有這麽多淒美的愛情故事了。”莊偉微笑著說。

“那也不能隨便讓它泛濫呀，那得破壞多少家庭呀。”曉培感覺他是在給自己找借口，但她又不會反駁。

“道理是對的，但做起來就不那麽容易了。”顯然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討論太多，轉移了話題“你明天有沒有時間？”

曉培還在想著用什麽理由來說服他，沒想到他馬上轉移話題了，一時沒跟上他的思路。

“問你呢。”莊偉轉頭看了她一眼。

“噢，有時間呀，幹嘛？”

“要不要打高爾夫球？”

“我不會呀。”

“沒關係，那裏有訓練班。”

“可以嗎？”

“可以。那這樣吧，明天上午10點，我去宿舍接你，好嗎？”

“那太麻煩了。你告訴我地址，我自己去。”不知怎麽回事，曉培就是不想麻煩他。

“沒關係。我們先去大埔看看房子，然後去吃午飯。下午再去打高爾夫，怎麽樣？”

“好吧。”曉培點點頭。

回到宿舍收拾完畢，躺到床上，曉培開始想到明天。明天是約會嗎？教打高爾夫球？不會是像電視上那樣，男主角從後麵把女主角抱在懷裏，握住女主角的雙手放在球杆上。如果他要那樣教，我怎麽說呀。“不用，不用，我自己學就好了。”或者，“你做個樣子，我來學。”想著想著，還沒想出好的借口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