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一天天爛下去 (上)

（這是2010年寫的文章，3年來中國大陸不僅繼續爛下去，而且在加速地爛下去）

           前不久媒體披露河北石家莊團市委副書記王亞麗為升官、為騙取其“幹爹”的上億元資產，偽造從名字、到年齡、到出生地、到履曆的一切材料，除了性別外一切都是假的，而其幹爹的親生女兒卻被指為假冒，四處求告無門。王亞麗的造假連見多識廣的中紀委都驚歎“聞所未聞”，但它卻是今日中國社會黑暗腐敗的一個典型事例。

 幾十年來中國式的腐敗已經從官場的腐敗發展蔓延為全社會的腐敗：為人師表的教師已經變成“白天是教授，晚上是禽獸”，作學問變成作假，剽竊、抄襲成風；救死扶傷的醫生隻認紅包不認人，繳不齊醫療費的病人則隻能在手術台上等死。中華大地造假成風，從假煙、假酒，到假藥、假疫苗、毒奶粉，甚至地溝油也流上了餐桌，不僅謀財而且害命。今日中國的道德淪喪、誠信危機，按中共自己說法叫“道德滑坡”，其廣度和深度在幾千年中國曆史上都是罕有其匹的。曆史上中國確有特別腐敗的王朝與皇帝，但腐敗主要局限於朝廷和官場，儒家思想和傳統倫理道德依然規範整個社會和個人的行為和思維，這也成為中華民族的精神之柱。但49年以後曆次運動和文革把傳統道德和價值破壞殆盡（所謂“破四舊”），這30年“一切向錢看”，拜金主義盛行，官本位，升官、發財成為個人成功的唯一標誌，各個階層，各種職業，各類人都以賺錢為唯一目的，什麽法律、道德都棄之如遺。

這幾十年來執政者也不是不知道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他們也一再強調“精神文明建設”，什麽“五講四美三熱愛”、什麽“八榮八恥”，什麽“三個代表”，每隔幾年就忽悠出一套新名詞，但這些東西或者他們自己就不信，或者隻要求老百姓去做，自己卻無法無天, 道德敗壞。這種“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精神文明又怎能建立起來呢? 此處我想引用1957年因批評共產黨 “黨天下”而被打成大右派儲安平的評論：“若從曆史的眼光看，這個前後統治了中國20年的政府……其一切過失之中，最不能寬恕的罪惡，就是由於它的缺德的統治，大大的促成了中國人民道德的墮落。在這個政府的作風和統治之下，一切不守法的、不道德的、沒有良心人格的人，都比一般奉公守法潔身自好的人，容易生活下去……結果是人的品格愈降愈低，社會的風氣愈來愈壞。” 這是儲安平在1940年代批評國民黨政府的言論，用在今天的中國大陸依然是如此的精辟和入骨三分。事實上，在北洋軍閥時期和30-40年代，大批知識分子都還保留了自己獨立的人格和批判精神，如魯迅、如儲安平；新聞也不完全受政府控製，而1949年後知識分子一波波被洗腦、肉體被摧殘、被投入大牢，剩下的都成為政府的禦用工具，或被資本所收買。

          中國大陸的腐敗再次印證了“權力導致腐敗，絕對權力導致絕對腐敗”這一顛撲不破的真理。在權力高度集中，有權就有一切，權力又沒有監督的中國社會，腐敗是必然的。在中國的製度下，官員隻對上負責，下級和老百姓對上級沒有任何製約。因此近日當遼寧莊河千人下跪、廣東化州市近百名村民長跪政府門前，湖北省公安縣三百多名民辦教師在縣政府門前集體下跪時，負責官員都避而不見，老百姓又都無可奈何。想想看，在一個民選的社會，官員們敢如此地囂張和冷漠嗎？當然我們也不能完全怪那些地方官員，他們不過是依樣畫葫蘆，上行下效罷了。君不見，21年前在人民大會堂前當學生們下跪請願時，黨和國家領導人們不也都拒不相見嗎！在一個正常的社會，新聞扮演著重要的輿論監督作用， 但在中國新聞完全掌握在共產黨手裏，成為政府控製社會的工具. 4月29日江蘇泰興發生重大斬殺兒童案，當地政府不僅全麵封鎖消息，第二天報紙頭條居然是“泰州近日三喜臨門”，其冷漠、無恥已超出了正常人的想象。

          有人會問，毛澤東時代的官員為什麽就比較收斂，比較清廉？答案就在於毛時代的官員是受到某種製約的，當然這種製約不是來自三權分立式的監督，而是來自不斷的政治運動如文化大革命。本文絕對沒有美化文革的意思，而是想說在缺乏製度約束的條件下，這種自下而上的群眾運動一定程度上起到了監督官員、減少腐敗的作用。鄧小平掌權後宣布不再搞群眾運動，對官員的監督基本停留在“思想教育”階段，1989年六四被血腥鎮壓，中國未能與前蘇聯東歐一道走上民主化的道路，中國的大小官員們再沒有後顧之憂，官員的腐敗如脫韁野馬不可收拾，中國社會也快速地腐爛下去。毛澤東有句名言：“敵人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  這句話若把 “敵人”和“我們”掉換個位置，就是今日中國社會的真實寫照。

         

(本文寫成於2010年6月4日淩晨，正是六四21周年，謹以此文紀念)

 

           6/4/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