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 (2)
2022 (2)
顏料一地的溫州南京路
一個城市總有一條街,讓城裏城外的人流連。街上有最老的綢布莊,最舊的糕餅店,小的織補鋪,大的鍾表亨得利。討生活的外地人,先要來張望當地人的生活。後來當地人不來了,這條街就成了鬧猛的商業街。再後來,變成了步行街,張望的人不用擔心車來車往。在北京,有王府井。在上海,有南京路。在我的溫州,有五馬街。
子喬有沒有覺得,離家久了,也變得和外地人無異?我這個外地人(外國人),自然每次要蕩一回五馬街。五馬街自然有馬,古時溫州建製為永嘉郡,據傳王羲之當永嘉郡守時,常乘五馬,溫州人便建五馬坊以示敬仰。我更喜歡另一個傳說:甌江南岸城下,曾有白鹿銜花而過。故溫州得名鹿城,比五馬溫柔許多。遊山玩水的謝靈運太守,鐵馬金戈的文天祥,他們在此駐足,寫下豐富詩文讓溫州留名,卻抵不上一個弱女子,在甌水之畔飲淚。辜負她的男人,已經有了別的裙釵,卻還遮遮掩掩修琴瑟舊好。當年的情愛,離開黃浦江時已經丟進了水裏。還有幻想的愛玲,趕到鹿城,最後一言不罵,離開了這裏。我不知道這位奇女子是否到過五馬街,撕心裂肺的時候,這片市井也許可以給她一個分心的去處。
小時候來五馬街,是衝著五味和,為了那碗冰鎮綠豆湯和淡淡的奶油香。再大點,愛臭美了,就為了飽眼福去看金三益的花布料。那時候要憑票買布,隻有過年才可能穿上新衣裳。去老香山不是我的主意,我小時候是病秧子,媽媽也多病,吃的都是中草藥。拿了方子去藥鋪等著,看他們一格格小抽屜開出來,抓一點藥材,用迷你小秤量好,慢條斯理地倒在一張大方紙上。一紮五包用細麻繩捆好,拎回家熬藥。去的次數多了,喜歡上了叮呤哐啷的搗藥聲,精致的小秤,甚至藥氣味。就是一直不愛喝,忍到最後,熱湯變涼水,屏住呼吸,一口氣咕咚灌下。
我們以前看電影的大眾電影院還運營,常去找小學兼初中兼高中同學美樂的第一百貨也還在,就是笑嘻嘻的美樂不在那裏上班了,也就懶得進去。當時從來沒想過美樂不在那裏上班了怎麽辦,果然有一年回來就找不到她。舊時候似乎不怕失去,轉個馬路就又碰上了。我這個轉彎,走了近三十年,終於通過姐姐通過阿勝,一頭撞上。又通過美樂,和散落溫州各個角落的老同學連上。小時候記憶,留在五馬街牌匾和樓房上,還有我那些同學的言語裏。那股激動,延續了幾個禮拜。
回國碰上黃梅季節,幾乎天天下雨。陰天時姐姐帶我去了一趟,我說其實下雨也好看。於是一個大雨傾盆的傍晚,姐姐給我打傘,我們穿著拖鞋,走了一趟馬走的街。街上,樓鋪的色彩,掉進了水裏,汪汪染染,一地輝煌。
江南素顏的雨,便有了七色。
—— 2017.7.25.於美國西花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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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好棒,後期處理也美輪美奐!
凡是圖片多的帖子,一定是照片搶盡風光的,我曾經想過單出一集照片,圖文並重著實難做到做好。下次再試驗。
我怎麽覺得Balabala的老板很洋派呢?
Balabala這店名起的有創意:)
大家都在誇你的照片照得漂亮,怎麽沒有人注意到優美的文字呢?
我對你的標題有意見,為什麽是溫州南京路而不是溫州王府井呢;)
鬧猛的商業街
-- 我們方言也說“鬧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