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闊天空》第五章 霧裏分不清影蹤 (2)

      

現在呂林隻期望他亡羊補牢的努力能夠奏效。他忽然想起，如果鄭兵沒收到信該怎麽辦？這年頭郵政服務質量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再說還有學校內的環節呢，萬一哪裏出了差錯，自己豈不是在睜眼瞎等嗎？所以呂林當即就調整了決定：以靜製動，先等三天；要是三天不見她的人，定闖師專。
 

隨後的兩天呂林心煩意亂，在辦公室無處發泄，拿個報紙夾亂翻。他竟然在《中國科技報》的頭版裏看到一個大篇幅報道，說哈爾濱的一個普通司機聲稱發明了一種神奇配方，能夠把水變成油，隻要在水裏加入他發明的所謂“水基燃料”，就可以把清水變成油料。晚上呂林在宿舍跟大胡他們議論此事，義憤填膺地說：“像這種東西， 完全是違反自然規律的，假得不能再假了，可偏偏還有人信，甚至上了官方科技報紙的頭版，隻能說某些人利欲熏心，在坑蒙拐騙國家和人民的血汗錢了。”
 

大家都說呂林是少見多怪。小喬說：“你以為那些家夥不知道這是假的嗎？可他們照樣幹，隻要能搞到錢，誰管他真還是假？誰管他是騙是搶是偷呢？那報社也是衝著錢，別人給了錢，那就發稿唄，還管它什麽真假。”

安仔接著說：“這跟有償新聞一回事，這年頭太多了。以前隻是些小報這樣搞，現在連科技報都這樣，隻能說是良心大大地壞了。”

大胡也說：“別激動，想想我們給老德兒造假騙錢，還不是一回事。”

呂林臉上泛紅，說：“那怎麽能是一回事呢？我們幫老德兒從他死去的老爸那裏搞點錢出來，那錢本來就是他們家的。我們是在幫人，在做國際雷鋒。他們這幫龜孫子是在迷惑人心，坑害國家，在騙國家的錢。”

大胡小喬都陰陽怪氣地笑著說：“哈哈，又沒騙你的錢，關你什麽鳥事？”

這一下把呂林氣得不行：“可他們欺騙了我的知識，欺騙了我的智商，欺騙了我的愛國熱情。行了行了，你這兩個要變心的假洋鬼子，遲早是要叛逃美國的，中國的事兒跟你們沒關係了。我也不跟你們再爭了。”

安仔在一旁打圓場：“夠了夠了，你不就是失戀了嗎？脾氣很煩躁吧？他倆在逗你玩呢。”這下那大胡小喬兩個家夥笑得更歡了。

經安仔這一說，呂林才意識到這幾天自己的確一直都是悶悶不樂的，想裝得輕鬆一點都不能。盡管呂林沒有告訴他們跟鄭兵鬧別扭，可那天晚上的事他們都看在眼裏，再說這兩天他臉上掛滿的如同蜘蛛網的鬱悶自然也瞞不過他們。

其實，還有一件事最讓呂林擔心，就是他一直沒有得到廣州那邊的消息。月前呂林給廣州的哥們阿光寄了封信，想讓他幫忙打聽一下考試成績到底怎樣，過線沒有，能不能參加複試，可至今都沒有回音。小喬前兩天收到了中山大學寄來的成績單，不理想，但他根本就不在意了。自己報考的是中山醫，可能會晚點吧，呂林作如此想。他還記得，去年到廣州打聽消息時，研究生處老師好像是說如果考試過線了，他們就會直接寄複試通知書，不再寄成績單了。這就意味著沒有等到成績單反而是好事，呂林又如此安慰自己。
 

三天已經過去了，還沒有見到鄭兵的人影。到了星期五，天氣很好，呂林決定晚上就直接去學校找她。早早吃了晚飯，呂林給大胡打了個招呼，就從單位直奔師專而去，一路上準備著各種見麵詞，設計著各樣見麵時的表情。可呂林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切準備都是白費心思，因為她壓根兒就不在宿舍，是不是去上晚自習了也沒有人知道。

呂林隻得灰頭喪氣地打道會府，一路又唉聲歎氣，覺得這緣分就算是到此為止了。在他路過雨夜擁抱她的那棵樹旁時，他還停了下來，在樹下呆了兩分鍾，心裏一陣酸痛禁不住湧出，幾乎是一副要流淚的架式。
 

可呂林沒想到的事情正在前麵等著他。就在他騎車剛從山上拐下來，還沒到宿舍樓，呂林遠遠便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樓下的路口處。一切都因為這個身影的出現而改變，呂林心中疑慮一掃而空，精神也頓時為之一振。因為這個身影，那陽光，那藍天白雲，那山巒疊嶂即刻間顯得美麗又親切，仿佛競相要擁抱他一樣！

鄭兵笑盈盈地注視著呂林的單車滑行至她跟前，卻不開口說話，就隻是笑著看他，那笑意從嘴角蔓延到眉稍，個中還帶有些許的不好意思。

呂林在她麵前停住，單腳撐地，對她擠了一下眼睛，撇了撇嘴，一切都在相視一笑中融化為綿綿情意。

呂林開口說：“我剛才找你去了。”

她回答道：“剛在樓上碰到大胡，他說你到學校去了，所以我又下來等你。”

“信你收到了嗎？”

“嗯，我看了。是我錯怪你了。”她似乎又想起什麽，“可你以前也——”

“對不起，我的小姐，錯在我，這場誤會是我引起的。”呂林打斷她的話，因為他知道她後麵的那半句肯定是要說他的不是。既然她人都過來了，口頭上都這樣了，自己也得給她一個漂亮的台階來下，於是接著呂林說：“以前都算是我的錯，讓你誤會了。既然有錯，小生我甘願受罰。”

她笑著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怎麽個罰法呢？你幫我出個主意吧。”
 

呂林忽然想起《倚天屠龍記》裏張無忌和趙敏的故事，靈機一動，何不也如此這般一回？遂說道：“小生情願為你作三件事情，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但不能是像挖一百條蚯蚓，捉一百隻蝌蚪這樣無聊的事情。怎麽樣啊？夠義氣的吧？”他邊說邊在樓道口停好自行車，準備上樓。

“太好了。這都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強迫你啊。嗬嗬，肯定不會挖蚯蚓捉蝌蚪的。讓我想想現在你能為我做什麽。好，你就背我上樓吧，就算是第一件事。”她說完後還不忘拍拍呂林的後背，像是在檢查那脊背的質地和硬度，掂量這骨架能否馱得起她的重量。

“你這麽著急就兌現啊。嘿嘿，這背你上樓，還不是小事一樁嘛，我正是求之不得，太便宜我了。來來來，我這把老骨頭應該還承受得起的。”呂林邊說邊轉過背半蹲著，示意她趴上去。

她嘻嘻哈哈笑著，身子軟軟地趴在他背上，雙臂盤蛇般的纏住他的脖子。呂林雙手反托住她的大腿，稍微調整一下呼吸，就噔噔噔一口氣把她背上四樓，到了宿舍門口，呂林說：“拜托小姐，以後少吃點好不好？我都有點吃不消了。”她聽出這話裏有話，嬌嗔到：“你又在罵我，小心再罰你啊。”
 

快樂的日子就這樣又回來了。她又重新像隻小鬆鼠一樣時不時就蹦蹦跳跳地出現在呂林麵前，給他帶來甜美溫馨的笑臉，爽朗清脆的笑聲，還有那沁人心脾的體香。同時呂林也與她分享著他的快樂時光，還有他那些或真或假但總能讓她聽得津津有味的故事和一大堆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