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天涯之三:沙頭角的故事
(2013-02-06 18: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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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頭角的采訪那天,在明亮的陽光下,黃婉兒帶著我和一幫難兄難弟,喜氣洋洋的來重溫我的故事。故地重遊換了人間。幌如隔世。我快樂得象隻小鹿,一沙一石都格外親切。一會兒拌拌鬼臉,一會兒嬉皮笑臉的舉手投降。我是主角,讓我開現場故事會,把我當天是怎樣偷偷摸摸爬上香港的冒險經曆象話劇再表演一次,何樂而不為之?丘吉爾說過,人生最大的刺激莫過於挨了一槍,子彈卻偏了一毫米。我感同身受,那天晚上的情形就是這樣,雖然海上的巡邏艇來回巡邏,由於我的巧妙周旋,我沒有把非法的泅渡變成悲慘的牢i獄之災,有時候肓目的瞎闖往往是成功的利器。那天晚上,我像摸進羊圈的狐狸,因饑餓而冒險,隻憑粗枝大葉的估計,就作為不速之客,摸上了香港的沙灘。迎接我的是一群埋伏背後的士兵,他們象捕獵的高手,圍簏的團隊,早己經用夜視鏡把我放在他們的手心裏麵。讓我插翅難飛,可憐的我競然自作聰明,全然無知。當我正在慶幸自己冒險成功之際,一陣悉悉嗦嗦的響動把我的高興立刻變成了警惕,我認為靜悄悄的沙灘其實早己布下天羅地網,我便如翁中之鱉。手握鋼槍的士兵們將混身上下還在滴水的我圍住,象對待任何一個非法入境的犯人一樣,那是我平生笫一次被銬上手銬,還好不是冷冰冰的鋼鐵,而是常見的工業塑料拉緊帶,一次性的。一個小個子,看樣子是他們的頭,會普通話,第一句就問我是幹什麽的,我被突如其來的包圍和手銬嚇得暈頭轉向,哆哆嗦嗦答不清楚,隻好指示說我的褲袋裏有一個塑料小包,讓他拿出來,可以說明問題。他按我的指引把東西掏出來,在手電筒的燈光下,查看了一番,我相信他的中文水平足以搞清楚我的身份來曆,一旦確認我是大學教師,在六四後大逃亡的高潮中,眼下偷渡客的來由便不挑自明。我取得了他們的信任,很快塑膠手銬被剪開。那個小個子頭兒甜滋滋的說:吾爾開希己經去了法國,我們很快就會把你送到法國去。我高興得浮想聯翩,似乎己經昂首挺胸地站在艾菲爾鐵塔上,慷慨陳詞,控訴殺人魔王的暴行,與吾爾開希在香榭利大銜上並肩前行。他們用報話機為我調動了送往總部的小艇,夜風中,我上了小艇,興奮地毅立在中央,凝望著燈火輝煌的琛圳,向生我養我的祖國,用叛變來道別!黃婉兒把這段故事收在<人在天涯>中作為開頭,難道不具有絕妙地代表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