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牙海岸線聖路騎行第三日:自葡萄牙的維亞納堡小鎮 (Viana do Castelo)至西班牙的Oia村。全長:46公裏 (29英裏); 總爬高:679米
“天氣預報說,下午三點左右有雨呢,我先去買雨具了。”LD抬頭看看陰沉沉的天空,就消失在仿佛套了一件灰棉襖的維亞納堡窄巷裏了。
我在港口附近一座巴洛克式的小清新教堂外溜達了一小會兒。這是一座供奉安哥尼亞聖母的神殿(Nossa Senhora da Agonia),漁民們遠航之前都會來這裏祈求航行順利。我默默地掐算著時間與距離的關聯,心想,這雨能不能悠著點?到了Oia村,隨便下。不煩陰天,不懼雨路,但若能在晴天麗日下舒爽出行,又何苦去踏一路的泥濘?
今天頭一截的路線圖顯示,少數人的騎車陣營和多數人的徒步陣營有各自的方向。他們“上山下鄉”,我們沿著大西洋海岸線先直行19km,然後,兩隊人馬會師。很快,在我們的道路上,我也見到了風塵仆仆的徒步朝聖者。也許,我們這條路風光無限?或者,他們那條路有難度係數?
“雨天的山路太滑,走起來費勁,海邊的步道平平坦坦,安全。”一位花白頭發長者的答複打消了我的疑團。他和一個家族式的徒步團隊正雄赳赳地大步前行,看著像是老少三代的一家子,兩個娃隻有十來歲,趁著暑假和大人們進行一次有意義的朝聖之旅,是個不錯的主意。
“不是說下午才有雨嗎?” 我仰頭張望,天灰蒙蒙的,好似我墩地後的拖把在水裏清洗時的顏色。
沒多久,Areosa Fort,一座十七世紀的小型堡壘出現在視野裏。“防禦外敵,星形結構,風格主義”, 我正在城堡廢墟的牆上讀著簡介,一顆水珠敲打鼻翼,沁涼,然後又是一顆 ……下雨了!沒有止步,不敢懈怠,我使勁地重新蹬起車輪。經過堡壘拱門時,往裏麵的走廊和庭院,隻匆匆地瞥了一眼……
LD把一大早從華人開的零售店裏買的雨披遞給我,“管用!” 兩件雨披,一粉一綠,又豔又嫩。顧不得那麽多了,咱們套上來自祖籍國的熟悉雨具,前進前進前進進……
途中偶遇數條撅嘴的鐵絲魚,給這寂寥的曠野添了些生機,給我不安的心田帶來了歡喜。LD把頭塞進<。)#)))≦的口中,假裝張皇失措的模樣。
說實在,在這種像霧像雨又像風的氣候裏騎車蠻愜意的,肯定比那有烈日當頭、讓七竅生煙的天氣抒情得多。我心裏默默祈禱著-不要傾盆,不要滂沱,不要瓢潑……
說起葡萄牙北部的天氣,確實相當給力。海洋性溫帶闊葉林氣候讓這裏的冬季溫暖濕潤,夏季溫和幹燥。出門旅行的兩周裏,隻有一天的溫度爬過了80F。今天也巧,趕上了雨天。然而,Carreco一帶的鄉野景象,在細雨濛濛中卻也別有風味。
玉米地, 很多
這片低矮的簡易房舍可是用來安放農具或糧食作物的?
收割後的莊稼打捆包紮,散置在田野,與北美不同的是被裹上了白色塑料布。
我對風車獨有情鍾
麵對大海,並非春暖花開。
離西班牙越來越近了,兩國間曆史上互嗆的火藥味也越來越濃。一路上見到了彼得二世國王(King Peter II)統治期間建造的四個一模一樣的堡壘 (可能是出自同一位建築師之手),用以防禦西班牙無敵艦隊的攻擊。
Cao Fortress獨顯滄桑
接下來的騎行就比較慘了。在經過Afife村和Ancora村的海濱時,我們不時地在車上和車下掙紮著。有時候,我們像是在獨木橋上騎車,狹窄的小徑蜿蜒曲折,兩側的灌木不斷地抽打著小腿。虧得我打小在京城的胡同裏錘煉,騎單車絕技大爆發;但有時候,我們會陷入沙丘的包圍之中,這時也就無計可施了。幹脆不和沙路較勁,下車推行。雨水和著細沙,鑽進鞋裏的感覺不太舒服哈。
前方是朦朧美的VP Ancora,左邊是永恒美的大西洋,腳下呢?
也就是在這個讓人沮喪的時刻,一個急轉彎,我們“偶遇”了一幕令人窒息的 “小景”:公路橋下,一條清冽的小河繞著一幢紅瓦石屋唱著輕快的歌謠,岸邊不知名的橙色野花爭著把頭探到水中,好像要照鏡子。所有這一切,都濃縮在陰雨之下的一個小小角落。
很快,道路豁然開朗,我們又邂逅了一幀動人心弦的“大景”-沙丘交匯、草甸茂盛、水道如巷、河汊似網,沒有晴天豔陽做背景下的濕地景致,像是丘比特的愛神之箭,毫無懸念地擊中我的心房,
“歇了歇了,開飯的鍾點了。”LD下指示了。好吧,我們走進VP Ancora鄉村遊樂場花園旁的Ruivo’s Vila小憩。好熱鬧,店裏好似在舉行朝聖者的狂歡派對,素不相識的人們正在興高采烈地交談著、暢飲著、咀嚼著,被雨打濕的鞋子和被風吹亂的頭發,絲毫沒有影響他們的情致。
“要點啥?”LD問著。“不健康的。”我應著。LD醉心地啃著香噴噴的雞翅,我盡情地吃著甜蜜蜜的可麗餅。
忽然,我們停住了吞咽的動作,雙眼呆呆地注視著小店入口。“啊,那一大家子步行的人馬這麽快也到了?難道是插了丘比特的翅膀?”兩個輪被兩條腿擊敗,情何以堪?三下五除二,我們消滅盤中餐,落荒而逃,重新衝入薄雨微風之中。
從VP Ancora小鎮到葡萄牙邊境城市Caminha, 隻有最後10公裏路了。在這和葡萄牙即將告別的短短旅程中,我又聽到了一段讓人心生共情的述說……
Chapel of Santo Isidoro
這是我見到的最不像教堂的教堂,遠遠看去,我甚至認為它隻是一間農舍。沒有高聳入雲的塔樓、鍾樓和祭壇,就連我們一路見到的鄉村聖所的規模都夠不上。當我接近它的時候,靠近路麵一側的門廊吸引了我的注意,幾位年輕的徒步者正在裏麵休憩,以躲避時急時緩的綿綿陰雨。原來這個附屬設施是專門為聖地亞哥朝聖者提供庇護的小休息站。
瀏覽了教堂外的介紹文字,我了解到,這個14世紀就已存在的不起眼的教堂,曾是該地區最重要的兄弟會所在地,在當地具有巨大的曆史和宗教意義。那時,被統治之下的半島人民生活異常貧窮,對聖人也非常虔誠。兄弟會通過投票將十四個教區聯合起來,共同應對那個時代的危機,抵禦折磨他們的巨大邪惡-疾病、害蟲或惡劣天氣。
遠方,似有Minho河的輪廓,這是葡萄牙和西班牙的國界線。葡萄牙的一切,屬於曆史的過去,在漸行漸遠中,逐漸模糊,也慢慢沉澱……
Bom Camin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