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年移民加拿大,我重拾教鞭之心不泯。在加拿大中小學任教必持教師證,擺在我麵前有兩條路:一是去念一年師範,二是將學曆等資料寄到教師規管機構通過資格認證。曆時2年折騰我終於獲得認證,手持一紙教師證,然較好的教師工作依舊難尋,好不容易找到象樣的教師工作,地點卻在亞伯尼堡(Fort Albany)原住民保留地。
對原住民的了解,僅限於《與狼共舞》等好萊塢影片的描寫,但教職來之不易,再說去原住民聚居地也是一個了解風土人情的機會,於是我成了第一個去教書的華裔教師。
既無空姐亦無衛生間的迷你班機
——偏遠的原住民保留地
亞伯尼堡在何方?說起來,亞伯尼堡就在我所在的安大略省。原以為不太遠,一查竟在數千裏之外!
亞伯尼堡位於安大略省最東北角詹姆士灣沿岸,北接神奇的世界第二大海灣哈得遜灣,東鄰魁北克省。
我離別熙熙攘攘的多倫多國際機場,乘小客機一路向北,幾小時後降落在安省東北部最大的城市蒂明斯(Timmins)。一下飛機,隻見小小機場僅有幾條跑道,鮮有飛機起降,四周全是荒郊野外,候機樓,檢票口,行李領取處全擠在一間大房子裏,乘客寥寥,完全沒有機場的氣派,倒像蒼涼地帶。別說民航班車,連出租車都不見蹤影,叫出租要在機場打出租車公司的專線電話,然後出租車才從城裏出發來機場接客。常對內子說到加拿大就像到了大農村,見狀我告訴守候在多倫多電話旁的她:“這回算是到了天盡頭了!”
蒂明斯還不算是天盡頭,去原住民保留地還得轉搭魁北克航空公司的班機。一看到轉乘的飛機,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飛鳥似的飛機之小,登機隻有三兩級階梯。進去一看:隻有6個乘客座位,一個正駕駛,一個副駕駛,駕駛室跟乘客區沒有間隔,沒有空服人員,連廁所都闕如。起飛前的飛行指引也省略了,年輕的副駕駛簡單介紹一下目的地和飛行時間,年輕的正駕駛一聲“走嘞”,咱們就不著地了。
“小飛鳥”越過一片片廣袤無垠的樹林, 40分鍾後終於降落在亞伯尼堡機場。那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小的機場:一條簡陋短小的黃土跑道,一間小平房就是航站樓,外牆上用英文和印第安語寫著:亞伯尼堡,海拔37英尺。平房裏隻有一個集買票驗票安檢行李托運於一身的工作人員,那就是酋長夫人。
溜冰的汽車
——幾乎與世隔絕的所在
為保留自己的文化傳統和生活習慣,酋長們要求將保留地建在遠離白人文化的地方,當時的加拿大政府便應順其意,把原住民安置在交通不便的邊遠地方,久而久之,原住民自生自滅,漸漸被人遺忘。據說當初與政府簽署領土協議的酋長有的大字不識,有的甚至是盲人,所以協議的公正性合法性也令人質疑。
對原住民來說,當初保留地的設立恐怕是一柄雙刃劍:一方麵酋長們為原住民爭取到一些福利,如居住在保留地可享有種種優惠和補貼且不用繳納銷售稅等,一方麵原住民卻被摒除在主流社會之外,因為一旦走出保留地,這些補助大部分就會喪失。
亞伯尼堡原住民平時與外界隔絕,隻能靠每日一班的小飛機進出。本來有一條土路與外界相通,但因保留地位於詹姆士灣低地,我夏天去試探時發現道路路基潮濕,人行其上一踩一個坑,車輛根本無法行駛,隻有冬季路基凍住,在路麵灑水成冰,再用平地機刮平整後才有2個月的通車時間。冰路上沒有限速,來來往往的車輛駛來駛去,就像在溜冰。
冬天裏,原住民在保留地內駕駛皮卡車,後掛一木製車鬥,既可運人,也可載物。要去荒郊野外,平時開的四輪越野車不頂事,要靠雪地摩托。
學校一個去支教的白人校長開著雪地摩托沿坡駛下,企圖衝過冰封的亞伯尼河去對岸另一個保留地,豈料衝得太猛,河麵冰裂,連人帶摩托掉入水中,好容易掙紮出冰麵,但已精疲力竭。最後找到校長時,隻見他上半身露在冰麵上,人已凍僵。我一位女學生過河去看未婚夫,冰麵太薄不堪重負,眼看著雪地摩托漸漸沈入水中,她急忙四肢伸開,好容易爬到安全的地方。沒了代步工具,懷孕在身的她隻好徒步返回,不料正趕上冬季的冰雪暴,曠野之中周圍沒有任何參照物,天也早早的黑了下來,該地區也沒有手機訊號覆蓋。等到大家四處搜尋找到她時,見她用冰雪築了一個簡陋的窩,身上還有餘溫,臨死前還用雙手捂著肚子裏的小寶寶。看來姑娘是拚命想活下去,至少為了未出世的孩子,其實當時她已經快回到了亞伯尼堡。
沒有醫生的醫院和罕有畢業生的學校
——富國裏的“第三世界”
平心而論,加拿大政府在原住民身上沒少撒銀子。詹姆士灣沿岸包括亞伯尼堡在內有三個保留地,幾乎每過一兩年政府都要花數百萬元派飛機撤離原住民,原因出於當初修建保留地基礎設施時考慮不周,有時是因為供水係統故障,有時是因為河堤高度不夠,冬季封河期和春季開河期冰淩聚集成冰塞或冰壩,造成水位大幅度地抬高,最終漫灘或決堤。
亞伯尼堡號稱700號人,實際上僅有500人左右,然而卻建有三個教堂,一個急救所,一規模不小的醫院。稀奇的是醫院裏隻有一兩位護士,沒有醫生。醫生每半個月乘班機來一次,給大家治病,看急診則必須打飛的去外邊診治。
在亞伯尼堡,國家還花重金建起一所十分漂亮寬大的學校。學校多用厚大的木料建成,外形像加拿大鵝,既藝術又與原住民的生活環境吻合。然學校有了,學生卻少有。每年秋季開學時學生還算較多,一兩個月後就漸漸去了,能全年堅持下來的很少,學校每年都要獎勵一部自行車給全勤的學生。至於畢業的高中生那就更是鳳毛麟角了,每年最多有一位,學校還要送一千元的大紅包,然而重獎之下乃乏勇夫,因為畢業也找不到工作。整個亞伯尼堡就是一個小村落,沒有工作機會,僅有的技術工作都是外來人把持著,從學校教師,醫生護士,到救護員無一例外。其它僅有的工作機會也跟一般老百姓無緣:前酋長的妻子是學校食堂唯一的工作人員,他弟弟是現任酋長,弟媳是機場唯一的工作人員,前酋長的另一個弟弟是教育辦公室主任,另一個弟媳是學校唯一的學習谘詢員,前酋長的兒子則是亞伯尼堡唯一的原住民警察署警察。沒有工作,其它原住民完全靠政府福利過活。習慣了依靠政府福利,加之教育水平太低(原住民區整體教育水平落後安省平均標準近30年),原住民世世代代居住在保留地,離開則難以生存。
吸汽油的原住民
——原住民路在何方
離不開保留地,保留地的生活又極其乏味沒有希望,因此原住民吸毒就不足為怪了。除了吸毒外,亞伯尼堡很多原住民尤其是青少年用塑料袋裝汽油吸。汽油是碳氫化合物和化學物的混合體,會傷害骨髓、肝、腎、腎上腺、脊椎和整個中樞神經係統,亞伯尼堡時有人死於鉛中毒和呼吸衰竭。至於酗酒,就更普遍了。我的學生中不乏胎兒酒精綜合症患者,那些學生眼小,人中淺,上嘴唇薄,一看就知。懷孕母親酗酒對胎兒中樞神經係統造成永久傷害。酒精阻礙神經細胞及腦部發育,造成畸形,引發一連串的認知及功能障礙,包括記憶力變弱、注意力不足、行為衝動,對行為後果的認知力弱,繼而造成心理疾病及毒癮等。我幾位這樣的學生都是保留地警察拘留所的常客,誰也無能為力。
公正的說,原住民青少年吸毒吸毒酗酒跟居住環境也有關。亞伯尼堡保留地原住民都是一家幾代蝸居一房,私密性差,生活條件差,而且精神生活極度匱乏。保留地除了一個教室大小的商店,其它什麽都沒有,連快餐店都不見蹤影,遑論娛樂休閑設施。詹姆士灣沿岸最大的原住民保留地倒有個麥當勞,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僅賣最簡單的芝士漢堡和薯條飲料而已,跟我家烤BBQ差不多,而且價格照例比多倫多貴兩三倍,堪稱世界上最坑爹的快餐店。
原住民一般無錢購置計算機,手機亦無訊號,從電視上隻能觀看加拿大廣播公司等幾個有限的免費電視頻道,唯一的娛樂就是賓果遊戲(BINGO),每到周末大家聚在學校的室內體育館賭博,隻聽學校的唯一原住民助教在台上大聲叫號:“B12——F23——。。。。。。”
為幫助原住民尋找精神寄托,來自鄰近魁北克省的幾位神職人員含辛茹苦,在保留地建起3座教堂。盡管不久1座教堂毀於一炬,盡管不時遭到醉鬼襲擊,神職人員仍堅持在艱難的條件下傳教,多少在苦悶寂寞的原住民內心世界灑下些許甘泉,隻是杯水車薪難解燒眉之急。
麵對外界的強大誘惑,亞伯尼堡原住民委員會也做出過拯救傳統文化語言的努力,例如攜手與詹姆士灣沿岸另外兩個原住民保留地建立了印第安語廣播電台,每年支起原住民圓頂帳篷舉辦傳統文化節。現酋長的大哥,即前酋長還接受加拿大廣播公司專訪,並著書抨擊白人借傳播文明為名強迫原住民入讀寄宿學校並性侵學生(其實,寄宿學校的功過各半,性侵學生畢竟是少數天主教教徒所為)。這位前酋長以身作則在亞伯尼河畔建起一棟不通自來水的古樸圓木小屋。然而,就是這位備受尊敬的長者也娶了一位前來保留地的白人女子為妻。我曾邀請他來班上給學生傳輸原住民傳統文化,他私下也承認原住民麵臨精神文化的缺失以及財政管理混亂的詬病。
在健康衛生方麵,原住民健康狀況每況愈下,肥胖者及糖尿病患者比例直追白人,因為原住民靠政府有限的福利度日,買不起健康食品,再加上附近基本無獵可打,昔日多動積極的健康生活方式已無以為繼。酋長常問我:“你能想象這是加拿大?”幾年後,一位原住民女酋長在首都渥太華絕食,要求政府進一步改善原住民的窘境。站在女酋長身邊麵對全國媒體的正是亞伯尼堡酋長。
保留地的青年人一無事可幹,二無處娛樂,於是就找地方發泄旺盛的精力。本來,前酋長的兒子用自家小房子開了一家所謂的飯館,沒多久小青年一把火將其燒得精光,另一把火又將好不容易運來建民宅的木料變成黑炭。再一把火將一大片林地剃光了頭。2005年暑假結束返校,我發現學校被盜,孩子們從房頂爬進去“大鬧天宮”:我的備課筆記撒滿一地,眼鏡擰成麻花,辦公桌上放一把木工課用的榔頭,黑板上歪歪斜斜地用修正液寫著:“這把榔頭就是我們的犯罪工具!”
我有個女學生叫霍普(Hope,意即“希望”),她倒不幹壞事。瘦小的霍普長得有些像華人,她立誌和男友念完高中,去外麵上社區學院。我的《當代世界史》上到最後剩下的就是霍普,她常提出一些深刻的問題。霍普告訴我,她常爬上廢棄的輸電鐵塔,遙望遠方。
辭別亞伯尼堡已8載有餘,我仍常夢見那些樸素而無助的原住民,尤其是我那些學生,特別是那個登上高塔眺望遠方的女孩子霍普,我想她一定不是在欣賞那高掛蒼穹飄逸蕩漾的北極光,她是在尋找那撲朔迷離的渺茫希望。
文化不應該孤立,靜止的來看。原住民文化應該和現在文化相融合,應該鼓勵原住民走入現代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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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方麵原住民卻被摒除在主流社會之外,因為一旦走出保留地,這些補助大部分就會喪失。“
1960年以前, 原住民是不允許走出保留區的。 其實 400百年前, 原住民才是主流社會。
400年內, 白人把千萬原住民人口殺到剩下幾 10萬, 這也是現代北美洲沒原住民鬧獨立的原因, 也可以說400年來以至今天, 白人對原住民政策做對。 反觀中國,從來沒有做過北美兩個國家對少數民族的事, 後果就是美國可以有機會利用中國少數民族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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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正的說,原住民青少年吸毒吸毒酗酒跟居住環境也有關。亞伯尼堡保留地原住民都是一家幾代蝸居一房,私密性差,生活條件差,而且精神生活極度匱乏。保留地除了一個教室大小的商店,其它什麽都沒有,連快餐店都不見蹤影,遑論娛樂休閑設施。詹姆士灣沿岸最大的原住民保留地倒有個麥當勞,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僅賣最簡單的芝士漢堡和薯條飲料而已,跟我家烤BBQ差不多,而且價格照例比多倫多貴兩三倍,堪稱世界上最坑爹的快餐店。
原住民一般無錢購置計算機,手機亦無訊號,從電視上隻能觀看加拿大廣播公司等幾個有限的免費電視頻道,唯一的娛樂就是賓果遊戲(BINGO),每到周末大家聚在學校的室內體育館賭博,隻聽學校的唯一原住民助教在台上大聲叫號:“B12——F23——。。。。。。”
其實在不同地方, 省份, 保留區情況不同, 在 BC 的很多卻不錯, 越進城市的比邊遠的好。
” 一方麵原住民卻被摒除在主流社會之外,因為一旦走出保留地,這些補助大部分就會喪失。“
1960年以前, 原住民是不允許走出保留區的。 其實 400百年前, 原住民才是主流社會。
400年內, 白人把千萬原住民人口殺到剩下幾 10萬, 這也是現代北美洲沒原住民鬧獨立的原因, 也可以說400年來以至今天, 白人對原住民政策做對。 反觀中國,從來沒有做過北美兩個國家對少數民族的事, 後果就是美國可以有機會利用中國少數民族腦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