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和房客大內兄弟的一番談話

咱和房客大內兄弟的一番談話

作者：與塵共舞 （05/08/2014）
 

老公經常晚上出工，或收房租，或搞維修，或帶人看房。時常，他也帶上我，陪他做個伴，搭把手，做個參謀什麽的。兩個人出門，總歸安全些；而他的腦袋瓜，加上咱的，雖敵不上諸葛亮，但肯定勝過臭皮匠。咱呢，喜歡借著這些出行的機會，和房客聊天，一方麵，了解他們的思想動態，為安定團結出份力，另一方麵，也體驗體驗自家屋簷外的民俗生活。

前天晚上，咱和老公來到郊區的一座單房。那裏洗手間的浴頭漏水，滴滴答答的，聽著叫人心煩不說，更浪費水電費。老公進了房，一頭紮進浴缸，稀裏嘩啦地幹了起來；咱呢，朝相反方向行進，來到洗衣房，取下午洗好的自家衣服。看官可能會問：你們兩口子沒問題吧？怎麽跑到租客的洗衣房洗衣？

俺們頭腦清醒，沒啥問題。老公經營的生意，有點象是家庭旅館：從家具到家電，從電視機到洗衣機，都是咱提供的。一間房住一個租客，每月的租金是含水電，上網（或有線電視)的包幹價。所以，咱自家的衣服，可以說走到哪兒，洗到哪兒。為啥？因為，自幾年前搬了新家，咱家的洗衣房還沒設置起來呢。咱看老公太忙，不忍心讓他為家裏操心，該洗衣服了，就提著衣包，到哪家出租房洗衣。

咱哼著小調，正從烘幹機裏取衣，突然，從側麵閃出一個人，把咱嚇一跳。原來，是大內兄弟（從英文化名而得）。他在和咱打招呼呢，咱點頭回應了一下，說：“You did not drink today.”他點了點頭。這個大內啊，一般情況下，身上都散發著濃重的酒氣。多濃呢？這麽說吧，能把咱熏得倒退好幾步。大內兄弟是白人，個頭高大，長得呢，應該算俊美，不過，得仔細看才能得此結論---因為，通常情況下，他的臉色是被酒精浸泡過的那種潮紅，淹沒了清秀的本色。大內今年三十二歲，有大學文憑，好像做什麽推銷工作。

咱見他沒喝酒，替他舒了口氣，疊好衣服，來到大廳等老公，順便上網看新聞。大內跟著咱過來，手裏拿著一大杯冰激淋，推薦道：“You need to buy this kind of icecream. I've been eating it since this afternoon.”咱笑了笑，沒把他的話當回事。這時，他養的那條閃亮大黑狗過來了，毫無遮掩地往咱懷裏拱。咱仗著狗勢，道：“You need to sweep the floor more often. The dog is shedding so heavily.”大內一麵招呼狗，一麵解釋說，他每周日打掃衛生。咱回憶著下午打掃衛生時收集的一簸箕狗毛，暗自思量：要是沒喝酒，他說的是謊話；要是他喝了酒，說得準是糊話。嗨，咱幹嘛認真呢？反正是出租房，睜隻眼閉隻眼得了。

大內接著跟咱搭訕：“Your husband is a genius.”咱裝糊塗：“Why?”“There is nothing that he cannot fix.”咱替老公謙虛：“If you are in this business, you can do it too.”大內自知之明地連連搖頭。隔了一會兒，他心血來潮地問：“Do you have a mower?”“No.Why?”“If you have a little mower, I can help Jay mow the grass on the weekends.”哈，原來大內想幫老公除草啊---當然，除了草，就能減房租。“I am sorry. But Jay already hired another guy to cut the grass. Maybe some other time.”咱實話實說，有點兒替大內可惜。

大內走開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出現在咱麵前，問：“How is your book coming along?”“I published one book this year. What about your song writing?”大內曾經告訴過我，他會寫歌。他搓了把臉，擠擠幹燥的眼睛，有些所答非所問地說：“I don't know.I am thirty-two, and I am still living like this.”說完，指指自己的房間，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咱著實有些吃驚：原來大內對自己的境況不滿啊！咱可得好好開導開導他---搞好統戰工作，是老公的指示，也是咱的職責。咱說：“Thirty two? It's still young for a man. Also, you have a job, a room, you should feel blessed.”大內傻傻地笑著，自嘲一般道：“Yeah, KISS.”什麽？要跟咱那個？咱趕緊拘謹地往後撤。他馬上解釋：“KISS......They say 'Keep It Simple and Stupid'......every day.”

大內啊，難道這就是你的生活座右銘？！難怪你過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呢，難怪你害怕結婚養家呢，難怪你對自己的境況無所適從呢！---原來，你想讓自己的生活簡單而愚昧。

咱想了想，這樣對他說：“It is right to live a simple life, but it is definitely not right to live a stupid life. Life must have a goal, and all we have to do is to work on that goal and be persistent. So, it should be Keep It Simple and Persistent.”

也許是咱的發音有問題，大內兄弟聽了，當即給咱糾正了“persistent”的發音。然後，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少許，不斷地重複著“persistent”這個詞。對咱的發言，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表示不同意。

恰在那時，老公探頭說他完活了，讓我準備打道回府。突然，大內來了熱情，搶上去，幫老公抱起一個工具箱，就往外走。他幫老公裝好車，說：“Behind every great man, there is a great woman......and Jay is not a crap......” 哇，看來大內對咱和老公的評價還不低呀！

上車前，咱也甩給他一句話：“Remember, Keep It Simple and......” “Stup......no,no,no......Persistent! That's right, persistent.” 大內重複著，進了屋，而咱和老公兩個，披星戴月地上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