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sus 其人
作者:與塵共舞(5/12/2014)
近來,時常看見Jesus這個名字穿梭於老公的付款票據之間:有時是支付刷漆費,有時是支付勞務費;有時付的是現金,有時給的是支票。咱對這個人挺好奇:誰這麽大膽,挺著個救世主的名字,活躍在本城的建築市場呢?每次記完Jesus的賬,咱就興起向老公了解這個人的衝動,但不是因為自己忙,就是因為老公忙而差開了。
一天,老公在電話上急了起來:“No, No, heh-SOOS, I don’t pay people in advance! You have to earn the money. I only pay you after you finish the job!”對方情緒高漲地說了什麽。老公苦口婆心道:“heh-SOOS, heh-SOOS, you are a contractor, not my worker. If you want to grow your business, you have to put your own money into the job. You have to take the risk!”對方無情地掛了電話,把老公亮在椅子上,苦惱地閉上了眼睛。
咱在一旁,擔心這棘手的情況,問:“誰不幹完活,就想拿錢呀?不會出事吧?”老公力不從心地說:“哎.....現在的市場就是這個樣子......你不付錢,他們就不來幹活;他們幹了活,也有人不付錢的......”“那雙方不就僵住了嘛?怎麽辦呢?”咱正一籌莫展地擔憂著,電話又響了起來。老公聽電話。過了一會兒,隻聽他說:“That’s good. Heh-SOOS, don’t worry about money. Focus on doing a good job. I never pay one penny less. OK, you go to the job tomorrow, don’t fail the homeowner. Thank you.”
聽這架勢,對方像是妥協了。我問老公:“是你新找的包工頭?名字怎麽怪怪的,從來沒聽說過?”老公如釋重負地從吧椅上下來,笑了笑,說:“他的名字是Jesus。”“什麽?就是賬上的那個Jesus?但你怎麽叫他heh-SOOS呢?”“Jesus這個名字,在南美的男子中很流行。不過,那裏的發音是heh-SOOS。”“他是哪個國家的?”“洪都拉斯。”“有身份嗎?”“有。”
就這樣,Jesus給咱留下了不錯的第一印象:至少,這人懂得錢是“先賺後得”的道理,也沒讓老公為難。從此,咱在賬本上見了他,便多了層信任的感覺。
幾天前,老公忽然對我說,他決定做自家的洗衣房項目---就是把側房的一個儲存房改建成洗衣房。咱心裏自然是無比的高興和欣慰:這以後,就不用提著衣包,到各處出租房洗衣了!欣喜之餘,咱問老公誰來做活呀?老公說,讓Jesus做。
當天下午,咱正在電腦前鼓弄著什麽,忽然聽到後院的狗狗叫了起來。咱知道準是Jesus來了,便把狗狗招呼回家,出了側房,來到儲藏房的工作現場查看。果然,儲藏房內的各類存貨已被搬了出來,側房的牆上斜靠著幾塊石灰板,後院的鐵柵欄也打開了。顯然,Jesus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來了。可是,他人呢?
咱出了鐵柵欄,正想去前院看看,迎麵撞上一個五十開外體型寬厚的男子。咱吃了一驚,判斷著:難道這就是Jesus? 不像啊。咱想像中的Jesus,怎麽著也得是個小夥子才對呀!為啥?看看那幾塊石灰板,可不是上了年齡的人鼓弄的輕玩意兒!而能搬得動這些個石灰板的,絕不是這個連走路都有些高一腳低一腳的人!
咱正想開口,他先說話了:“I work for Jay. You know, the laundry room.”“So, you are Jesus?”“Yes. It’s a big name.”說著,他傻傻地笑了。咱心裏盤算著:原來,活躍在賬本上的Jesus是位年過半百的長者啊!咱馬上肅然起敬,一邊和他並排回到後院,一邊斜眼打量他的五官。
說實在的,Jesus長得更像一個警察局長:雙眼鼓鼓的,給人一種警察辦案時絕不讓一個壞人漏網的機警感覺;一小撮胡子遮滿著上唇,含蓄中帶著豪放。他的長相,讓咱覺得他的名字不應該是Jesus,而該是Carlos, 或是Honberto一類更粗狂的名字才對。
Jesus跟我說,他要幹到下午五六點才收工。咱說好,並讓他在離開的時候告訴咱一聲,好安排狗狗。Jesus答應了,表示他要給俺家做一個上好的洗衣房。咱看著他有些笨拙的身子,又瞅瞅牆邊的巨型石灰板,麵露疑色。Jesus肯定看出了咱的置疑。為什麽呢?因為他徑直走上前去,抬起一塊石灰板就朝儲藏房那邊去。那輕鬆自如的樣子,讓咱覺得他抬得是塊塑料板!咱站在那裏,看著他一塊一塊地把石灰板重新碼好,感慨道:自己真是杞人憂天了!人家就是幹這一行的,連石灰板都搬不動,怎麽吃飯呢!咱怎麽能隨便以貌取人呢?
咱放心地回到主房,接著鼓弄電腦裏的工作。好像過了個把小時,側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難道是Jesus提早收工了?咱前去開門。隻見Jesus站在門口,神色緊張,臉色暗灰,口幹舌燥。他急切地說:“Can you give me some drink? I have diabetes. I need some suger.”咱嚇壞了:咱老公也有糖尿病,血糖低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咱二話沒說,趕緊回身給Jesus倒了兩杯檸檬水,又拿了幾塊巧克力讓他吃。
他喝完飲料,嚼著巧克力,臉上恢複了光澤,感激地說:“Thank you. Thank you.”我問他需要吃什麽嗎,他說不用。他問我晚上有什麽安排,我說要帶孩子們去教會查經。他擦擦額頭的汗珠,道:“Can you pray for me?”我說當然,問他要禱告什麽。他說:“Anything.”之後,他又說:“I don’t have time to go to churches.I am too busy.”然後,他加了一句:“I am going to build you the best laundry room. You will see.”說完,一瘸一瘸地朝他的工作崗位走去。
那晚,Jesus幹到天黑才離去。我在去教會的路上,為他做了幾樣禱告:為他的血糖禱告,為他搬石灰板的安全禱告,也為他能記著按時吃午餐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