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會(小小說)
她起身,開了夜燈,披上真絲睡衣,來到梳妝台前坐下。夜,靜極了,好像隻一個聲音---她知道,那是她的心跳,從夢中驚醒的心跳,咚,咚,咚......
她拿起木梳,一邊隨意地梳理卷曲的長發,一邊審視鏡中的肖像:這麽多年了......他依舊出現在同一個夢中......同樣的場景,同樣的耳語,同樣的靠近......而在她渴望得到的那一瞬間,他定會消失......留給她的,是一如既往的迷惑,尋覓,失望......和揪心。
她舒了口氣,放下木梳,抬起手,抻了抻眼角的魚尾紋,心想:也許,是因為十年前的那場舞會吧?那晚的舞會,他們那麽近---她聽得到他的心跳,他感覺得到她的顫抖。
她對著鏡子,微微地笑了笑,是羞澀和無奈的混合表情。她將真絲睡衣輕輕退去,露出圓潤的肩頭;在奶油的燈光下,她意想著自己油畫般的美;她抬起手,開始忘情地撫摸自己的頸部......光潔,白皙,曾經被他的呼吸,熱烈地溫暖過......
對,就是那場舞會,讓她同時嚐著了被愛的感覺和被棄的滋味。那是大四,瘋狂浮躁的畢業前夕。她向來是潔身自好的,從來不去舞會,尤其是那種黑燈瞎火,摟摟抱抱的貼麵舞會。可是,那晚,不知怎的,她覺得壓抑,淒苦,孤獨,有種想放縱的衝動,有種想放棄的沉淪......畢業分配......有人憑關係......頂了她去部裏的名額......她覺得被人愚弄了,恥辱卻無助......
不經意地,她摸到了自己的鎖骨。她狠狠地抓住,苦苦地掙紮了一下:就是因為被人頂了,她才被分到了煤礦,邊遠,貧窮,肮髒......隻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隻有在他出現在夢裏的時候,她才會像現在這樣,高貴地坐著,沉浸在喪失的驕傲裏......她是固執的,自戀的,孤芳自賞的---為了那一夜,她一直守著......守著......即使在夢裏,也有分寸......但夢裏的她不想守,得怪他......總在那一瞬間消失......她覺得自己的下身有些脹,嘴裏的唾液甜甜的,燥熱,升騰,飄虛。自我陶醉地,她閉上眼睛,完全退掉了真絲睡衣,回到了十年前那個夏夜的舞會......
她穿一條白色連衣裙,圓領,緊腰,短袖,過膝;她的發很長,很直,很黑,如那天的夜。她進去的時候,有些拘謹,有些忐忑,有些不知所錯......那是一幢高層樓裏的一個套間......在校外......她也說不好在學院的什麽部位......總之,她是隨幾個女生一起去的......那裏的燈光很暗.....不......可以說沒有燈,隻有光,是月光......是有意造出來的黑暗......她膽怯地站著......磨磨蹭蹭地跟了進去,有人給她遞了一瓶啤酒,她推辭了,沒有接......同來的幾個女生,先後被邀請跳舞了,舞曲很慢,舞伴貼得很緊......她有些後悔,想溜......可是,太晚了......他來了,黑暗中的一個影子......她不認識他,也不知他長什麽樣,隻感到他邀她跳舞的嗓音蠻有磁性,他拉她跳舞的手很有力度......那一刻,她感到自己是天邊滑落的一顆星,屈服了,縱容了,沉醉了,歸屬了......他拉了她的手,摟了她的腰,貼了她的麵......後來,他帶她出了舞場,來到一片空地......月光下,她看清了他的臉,問清了他的身份......原來,他也是畢業班的......隻不過來自外校......後來,他吻了她,用唇,用舌,用氣息。
她睜開眼睛,感到了熱滾滾的淚水,滴在真絲的睡衣上,濕濕的,涼涼的,粘在腿上......她起身,熄了燈,靜靜地躺下。夜,依然那麽靜,隻一點微動,那是她上下起伏的呼吸。她就這麽直直地躺著,懷念著那個舞會的夜晚,體驗著夢裏夢外的纏綿,執著著一個沒有答案的迷惑:為什麽......為了一個夜晚,一次接吻,一場擁抱.....便有這十年的守候......而他......在那場舞會之後,竟走得杳無蹤跡......(完)
其實這個迷惑有答案,並且很簡單:就是練得太少。如果有多個夜晚,多次接吻,多場擁抱... ... 就像美國的小姑娘一樣,十多歲就開始交男友,現役、備胎、回頭草... 結果就是早早地利手利腳,對男人一清二楚。十年的守候?by definition,屬於強迫症、自虐狂、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