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小小說）

默契

作者：與塵共舞
 

自大一的那次詩歌比賽，她走下領獎台，與坐席中他的眼神相撞的一刻，她就愛上了他。那以後，隻要有他的場合，她就覺得快樂無比。她雖然不知道他對她的感覺，但她肯定他不討厭她，甚至他也可能喜歡她，因為，她可以感到，他們之間有一種奇妙的默契。這種默契給了她足夠的想像和足夠的愉悅。這是她的初戀，很美的感覺，很純的幻想。她一點也不奢求那種挑破的結果，而是更在乎一種細膩的猜測。這樣一種珍愛的秘密，時苦時甜地伴著她，一直到大三的春天。

那天，格外的溫暖，校園裏的桃花好像一夜間都笑開了臉。一早，趕課的女生們穿上各色的裙裝，有說有笑地回應著春天的微笑。她沒有課。她準備去圖書館，她會在圖書館的西方美術室遇見他---他倆總在那裏相遇，那是她認為的他倆默契裏的一種。她換上一件豆綠色的毛衣，一條淺咖啡色的喇叭裙。她這樣的選色，完全是為了迎合他的顏色。這個季節，他來的時候，如果不是穿一件藏藍色的V領晴綸毛衣，就是穿一件豆綠V領毛背心；不管怎樣，他都會內襯一件白襯衫。她就是喜歡他的潔淨，清秀和祥和。

早早地，她就到了西方美術室。她喜歡米開朗基羅，達芬奇和拉斐爾。她會畫畫，也會寫詩。上大課時，她偷偷為他畫過幾張速寫，也暗暗為自己的這份感情寫過許多詩歌。不過，她的這些作品，她大都撕了，她不敢跟任何人分享，包括他---從小，她就懂得，做女孩子，要斯文端莊；後來，她讀書多了，便向往那種被心愛的男孩追求的感覺；再後來，她媽媽告訴她，男孩子若是喜歡女孩子，一定會來追的；而做女孩子的，一定要把愛藏起來，等著男孩子來追；否則，會受傷害的。

她借出一本西方人體藝術的精裝本，斜靠在一張黑色的皮沙發上，慢慢地翻起來。不知不覺中，她入神了，忘了時間，忘了周圍，也忘了他。突然，她感到有人幫她翻了手上的書，她從書中驚醒，抬頭一看，原來是他：他果然穿一件藏藍色的V領晴綸毛衣，依然是她熟悉和心跳的淡淡微笑；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他的身邊多了一個女生，甜甜的酒窩，也穿著像她一樣款式的毛衣，隻不過，不是豆綠的，而是鵝黃的。她立即警覺地站起來，收了手中的書，緊張地笑了笑。

他指指她手中的人體雕塑集，說：“你，也喜歡西方雕塑？”她點點頭，說：“隨便翻翻。你......”他伸手牽了身邊的那個女生的手，說：“我帶我女朋友來借幾本書。看見你在，就過來打個招呼。”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說：“哦，你......她......”那個女生燦爛地笑了，帶著敬佩的口氣說：“他經常在我麵前誇你，說你不僅會畫畫，還會寫詩......你真行!”她努力讓自己的微笑凝固著，她怕說話，因為，她無話可說。她覺得她應該感謝那天的陽光：因為，當下的一縷陽光，正將他們三人暖暖地融化。他們每一個的臉色都是粉粉的。但她知道，她臉上的粉色，是來自心底的，是羞愧的麵紅。

好像後來，他就牽著他女朋友的手走了；而她卻哭了---她將頭深深地埋在那本雕塑集裏，悄悄地哭了。她不怨他，隻怨自己的決定：如果不來圖書館，而是去自習室，或許她和他的默契還會完好無損地繼續下去。她感到自己仍舊留戀那種想像，那種猜測，那種愉悅---其實，她從來就沒有希望過任何一種挑破的結果，從來沒有......（完）



與塵共舞發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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