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塵共舞~~~~~~

我喜歡塵的品質。喜歡它的靜:沉穩,低微,持重,久遠;喜歡它的動,飛揚,狂舞,自在,漫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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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雞(小小說)

(2013-07-28 21:03:52) 下一個
賣雞

作者:與塵共舞

北方冬季的一個明朗而幹冷的清晨。遠遠的,沿土路邊走過來一個小女孩:她穿一件花紅的棉襖,臂上挎一個竹籃,籃上蓋一塊深藍的土布。小女孩在一棵高大的棗樹前停下。棗樹旁立著塊石碑,也許是經年的緣故,石碑已經有些傾斜,上麵刻著兩個字“棗莊”。小女孩放下籃子,撮了撮凍得通紅的小手,朝前方看了看。石碑的那一麵是棗莊,是個三莊交匯的熱鬧地方。小女孩這是往棗莊的集市趕。
她提起籃子,正要接著趕路,忽然看見棗樹的枝杈密密地映在石碑上,顫顫地抖動,恍如一隻隻的雞爪。她禁不住向棗樹的縱深望去,仿佛回到了兩年前的春天。那天,她牽著弟弟的手,站在棗樹下等爹爹。爹爹去了棗莊趕集。她記得爹爹挑著擔子出現的時候,眼睛少有的笑成了一條線。她和弟弟迎上去,爹爹就像往常一樣,歇了扁擔,拿出一串冰糖葫蘆讓姐弟倆分著吃;然後,他打開扁擔前麵的筐,出乎意料地從裏麵抱出一隻冠紅眼亮的母雞,連連誇獎道:“真會下蛋啊!妞妞,快看,還沒到家,就下了一個,可能還是雙黃的。來拿著!” 她記得,她就是捧著那個溫暖的蛋,小心翼翼回家的。好像,從那天起,她家每天便有蛋花湯喝了。
陽光晃得小女孩有些睜不開眼睛。她從棗樹的縱深處回到了眼前的竹籃,她有些不甘心,自言自語道:“怎麽就下不了蛋了呢?” 這時,三三兩兩趕集的人,陸陸續續從她身邊匆忙走過,有一兩個,衝她打著招呼:“妞妞,趕集啊!你爹的病好些了沒?別磨蹭,快走啊!”小女孩有些不情願地跟上了趕集的人流,可沒走幾步,她就停下來,反而轉身往回走,又來到棗樹下。她摸摸竹籃上的土布,向她走來的那簇村莊望去:那邊開始冉冉地升起炊煙了。小女孩想:大概娘開始為爹熬藥了吧?哎,爹這次咋病得這厲害,連床都下不來了呢?女孩的眉頭鎖起來,眼眶有些濕潤,仿佛從冉冉的炊煙裏,她看見了她爹的愁苦麵容。
小女孩將竹籃換了隻手,轉身正要起步,就聽從籃子裏傳來一陣揪心的咳嗖聲。小女孩急忙放下竹籃,掀開土布,裏麵臥著一隻冠灰眼微的母雞。小女孩憐愛地把母雞抱起來,來到棗樹邊坐下,她哭了---眼淚滴在母雞光滑的脖毛上,又滑到小女孩的手上。小女孩順了順母雞的翅膀,心疼地說:“怎麽就病了呢?怎麽和爹爹一樣咳個不停呢?要是還能下蛋,就不用賣了,就可以用蛋給爹爹補身子了......哎,怎麽就病了呢?怎麽就不下蛋了呢?”
小女孩將冰涼的小臉兒緊緊地貼在母雞的背上,她感到了溫暖,也感到了絕望:誰會買她呢?誰會養她呢?誰會愛她呢?她不下蛋,又病著,沒有用了,肯定會被人殺了的!小女孩不禁想到臨出門前,娘對她的叮囑:“這雞,咱自己舍不得殺,拿去賣了,任別人怎樣它吧!血不沾在咱手上,心裏總好受些。妞妞,去吧,便宜點賣了,給你爹換肉吃。”小女孩的眼淚嘩嘩地流在母雞無力的冠上,又從冠上流到母雞的眼裏---母雞也哭了,開始咳咳咳咳的,好像在吃力地說著什麽。小女孩聽著,不斷地點頭,不斷地流淚,直到母雞安靜下來。
小女孩毅然站起來,將母雞在竹籃裏擺好,又為她蓋上土布,安慰道:“你剛才說的,俺都聽懂了。你讓俺求娘給你治病,等病好了,你還要接著為俺家下蛋,讓俺家每天都有蛋花湯喝,對不?”母雞沒有回答。小女孩點點頭。她笑了,急匆匆地向她走來的那簇村莊跑去,漸漸地接近那縷縷上升的炊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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