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小小說）

暗戀 

作者：與塵共舞

     

      “莫珩，你還有沒有完呀！這宿舍就一麵大鏡子，全讓你霸著了！” 室友蕭苒埋怨著把莫珩頂到一邊，自己對著牆上的那麵橢圓鏡照了起來。莫珩被搶了鏡子，好像絲毫沒有不高興，而是繼續梳理她齊肩的長發，不放心地問：“蕭苒，我的頭發從後麵看，還整齊嗎？”蕭苒看都沒看她一眼地說：“你足足梳了十分鍾，哪還有不齊的！快走吧，又要遲到了！”說完，兩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寢室的門。

       她們倆這是往金融課堂趕。大三的金融課是核心課，聽課的來自各個係，有一百多人。莫珩隨著換課的人流進了教學大樓，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蕭苒邊往前衝邊催道：“莫珩，快點啊。到晚了，隻能靠後坐了。”莫珩支吾著：“哦，你先進去吧……我……去個……洗手間。”蕭苒問：“那你到底用不用占座位呀？”莫珩搪塞道：“不用了，我一會兒就到。”

       莫珩見蕭苒進了教室，自己便閃身進了洗手間。不過，她並沒有用廁，而是在拖延時間：她是故意要遲到的，因為，她戀上了外係的一個叫不上名的男生。關於他，莫珩知道得不多：他好像不怎麽在宿舍住，他也不總在食堂買飯，在運動場上更是沒見過他；可他必在金融課上匆匆出現，又匆匆離去；而他來的時候，總抱著幾本厚厚的英文書，坐在最後一排。按莫珩的學習習慣，她是喜歡擠在前排聽課的，可自從那日和他的眼神奇妙的相遇，她就開始越來越往後坐了。昨夜，她翻來覆去地沒睡好，做了一個心驚肉跳的決定：今天的金融課，她一定要挨著他坐，並且要問一問他的名字。

       莫珩走進課堂的時候，已經遲到十多分鍾了。她懷裏像是揣著個小兔子似的，崩崩地跳：但那不是為她的遲到不安，而是為了後排的那雙她不敢直視的眼睛顫抖。她甩甩長發，鼓足勇氣，沿著教室的走廊向後排走去，眼睛的餘光瞥見了他；她似乎聽到他清了清嗓子，身子好像也動了一下。莫珩慌了，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挨著他坐，而是在他的前排找了個座坐下。這時，金融老師好像提了個什麽問題，教室裏就開始竊竊私語地討論起來。可是莫珩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她覺得耳根發燒，血脈沸騰：因為，她感到他換座位了，換到了她的正後方。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有種眩暈的感覺：她還從來沒有離他這麽近，連他的呼吸都可以感到的那麽近。

       突然，夢幻般地，莫珩感到他的手指在輕輕撫弄自己的長發，很輕，很柔，偶爾有那麽不聽話的一根，可能是沒有梳通的緣故，就卡在他的指間，弄得莫珩有點疼。莫珩拿不準地猜測：難道他也喜歡我？否則，他不會來碰自己的頭發。莫珩沒有拒絕，就這樣夢幻般地享受著，時不時地，她也輕輕甩甩長發，奢望她的發香能進入他的呼吸，將他融化。

 

       快下課的時候，他推了推莫珩的肩膀，淡淡地說：“我能不能抄抄你的筆記？”莫珩回過頭，第一次大膽的近距離迎接他的眼神：可她還是拿不準---他的眼神裏給與的是理智的直白。莫珩含羞地把筆記本給了他，說：“這節課……我也沒抄。”他怔了，笑笑說：“那......我就隻抄你以前的。”課間，莫珩和蕭苒在校花園散步。蕭苒奇怪地看著莫珩，問：“你今天的臉色怎麽粉嘟嘟的？你......是不是戀愛了？”莫珩神秘的點點頭。蕭苒逼問：“對方是誰？”莫珩停了停，說：“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蕭苒一語道破天機，驚叫：“哈哈，暗戀！”莫珩捂住了她的嘴，噓了一聲，說：“還是有點譜的，等回宿舍我再告訴你。”

       第二節課開始的時候，他把筆記本還給了莫珩。莫珩起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祈盼：她希望還回的筆記本裏有張小紙條什麽的。她偷偷地打開筆記本，一頁一頁地翻：她失望了，裏麵除了自己的筆記，什麽也沒有；她的眼淚流了出來，望著前麵的黑板發呆，腦子裏空空的一片。下課了，她茫然地歸整書包，失魂落魄地正要離開座位，他走到她的跟前，擋住了那束令她眼花繚亂的陽光，他說：“這個……給你......等我走了......你再看。”說完，就夾入換課的人流，在斑斑點點的陽光裏，消失了。莫珩愣了半晌，然後，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紙條，隻見上麵用工整的行書寫道：“對不起，今天是我的最後一課。我已經拿到赴美簽證，明天就啟程。我記著你的眼神，你的遲到，還有你的發香。不知我們今後是否還會見麵。我在美國的地址是：xxxxxx。珍重。楚遲”

       莫珩再次眼淚模糊了，她衝出教室，在教學樓裏上上下下尋找，她的心在呐喊：楚遲，那是你的名字嗎？難道我們在彼此的視線裏真的遲到了嗎？美國？為什麽是美國？那麽遠，為什麽是那麽遠的地方？……失望中，她徘徊著來到校花園，將紙條重新拿出來，又讀了一遍，慢慢的，她變得欣慰的笑了：他帶走了我的眼神，我的遲到，還有我的發香……這就足夠了......足夠了.......

      莫珩將紙條撕成碎片，撒向空中，當下落的紙屑和枝頭的花蕾接吻的片刻，她感到她的愛情去了一個遙遠的地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