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獅情 [2]

獅子進了家門後，老虎的“獨孫”地位就演變成了“長孫”，而獅子就位居在“幺孫”的位置。我說過，我這個外婆，一開始是隻寵虎子的，但漸漸地，也開始試著疼獅子。愛，要分得均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閃失，就會引起一場虎獅廝殺。

如果在原生，我是說在後院，在沒有“人”介入的情況下，老虎和獅子的關係是主次分明的，所以也是簡單和諧的：老虎對獅子，就是個絕對的帶領；而獅子對老虎，則是那無保留的跟從。比方說，後院的前後左右，隻要稍有風吹草動，虎子就會帶頭跑去查看敵情，而獅子總是緊緊相隨，還一個勁兒地“嗷嗷嗷”叫，幫著呐喊助威。別看獅子長相怯懦，他的叫聲可是高亢凶猛。有一次，我家後院的電線斷了，當地水電氣公司的技術員前來檢修，聽到後院獅子的吼叫，愣是嚇得不敢從後門進。可以這麽說，虎子的叫聲是深沉的男中音，而獅子的是強力男高音。

老虎的領袖風範似乎表現在他凡事都必“身先士卒”：出門，由老虎打門報信；回家，由老虎刨門送信；吃食，由老虎占著；玩具，由老虎霸著......而這些，獅子似乎都受得起，承得住。可隻有一樣，是獅子忍無可忍，也是要不管不顧地拚死造反的：那就是，某些時候（不是每次），在室內的環境下，當老虎和獅子依偎在一起，我們家的任何一位“人”，介入他們中間，向他倆示愛時，老虎和獅子就開始進入緊張的戰前戒備，好像同時在說：“憑什麽，給我的愛，也有他一份？他如果得的比我多怎麽辦？”

這種戰前的戒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僵局：多數情況下，他倆都是提著一隻前爪，靜止不動地站著，互相對視，嗓子眼裏發出低沉的較量；然後，臉部就變得疵牙冽嘴，尾巴豎起，開始慢慢地轉圈，對峙，等待襲擊的機會；緊接著，低沉的聲音就變成瘋狂的吼叫，再後來，就是用嘴撕咬，用爪撲抓，翻打......直到......可憐的獅子，被老虎死死地按在腳下，一動也不動，完全屈服為止。如此，老虎，通過武力重新取得他領袖的地位。

為虎獅之間因愛生妒而進行的廝殺，我很苦惱。一開始，我的解決辦法是，我們做“人”的，一旦見到他倆顯露出戰前戒備的蛛絲馬跡，就必須佯做深沉，不能說話，不可示愛，定要等到虎獅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再進行撫摸。可後來我們發現，這樣對虎，對獅，對人都是一種折磨：最想摸的時候不能摸，最想愛的時候得憋著，多難受。漸漸地，我發明了一個新的隔離政策：那就是，在老虎和獅子顯露出仇視對方的一刹那，就立即用安全門把他倆隔開，然後，分別進行撫摸。這樣，楚河漢界，各自的疆界，誰也犯不上為誰吃醋難受。

讓人欣慰的是，老虎和獅子對仇恨的記憶時間很短，每次的隔離剛進行沒多久，就互相對著安全門的網眼搖尾巴，互相問好，想拆去防線。我一撤開，兩個就迫不及待地去嗅對方的屁股，好像在說：“啊，原來還是一家人呐！打啥打，沒出息！”有時我和林生氣，互相拉鋸，不肯說話，二女兒“虎媽”就跑到我身邊，打趣道：“Mom,don't get mad with dad for so long. You all need to learn from Ralph and Coco.” 哎! 乖女兒說得對，夫妻之間吵完架，要有狗狗打完架的風範才是呀！如果那樣，家庭的冷戰暴力就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