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 [5]

經過一個冬天的休眠，我家的草坪又複蘇了：前院後院，蔥蔥綠綠，一片生機。那天，我愁著臉，對林說：“春天來了，又該剪草了。”林，果然如我所料地說：“不急！還不長，等我忙過這幾天，再剪不遲。”在我看來，林是不喜歡做YARD活的。他的理由很簡單：忙！但我的標準好像就是不能因為他的忙而改變：隻要我家的草長過左鄰右舍的了，我就開始催林剪草。

要是往年，如果我聽了他“沒時間”的回答，準會不高興，興許兩人還得吵上一架。可那天，我正想發作，突然看見了在地上打盹的老虎，竟止住了怒氣，無奈地說了句：“那好吧！就看在老虎的份上，等你幾天。”誰知林聽了我這話，又見我一幅心軟的樣子，馬上走過來，揉揉我的肩，溫柔地說：“你是看那隻虎的份呢，還是看我這隻虎的份？”我閉口不做聲。林少有的改口說：“好，我今天一定抽時間剪了。”我看著他，心想覺得甜甜的，同時也納悶：林是屬虎的。大概是我的話，讓他想到了他自己的麵子吧。

果然，林下午一下班回來，就開始剪草了。我看他大汗淋漓的樣子，就給他送了杯水，剛要從後門進來，看見老虎正隔著防盜門的鐵花欄杆，眼巴巴地向外望著：那是什麽樣的一種眼神啊！有一種恐懼，一種失望，還有一種迷茫。不知怎的，那眼神，讓我立即聯想到了人類毀壞原始森林，踐踏生態環境的殘酷。對呀：這後院，是老虎的疆界；它雖然三麵高牆，一麵鐵網，不能說大，畢竟是他回歸自然的一片天地呀！我怎能叫林，用剪草機，把邊邊角角都鏟個遍呢？！

我馬上對林說：“林，把中間的草剪幹淨就行了，把邊上的草都留著，不用剪。”林在剪草機行進的慣性裏一時停不下來，喘著粗氣，大聲吆喝著：“你是怎麽回事嘛？要我剪的是你，不讓剪的也是你！”我也大聲回複他說：“這回，是真的看在老虎的麵子上，別剪了！你剪光了，老虎怎麽辦？！”林停了下來，愣住了；然後，他揮了揮汗，會意地點了點頭，懂了。

老虎，他的確不隻是一隻寵物，他更是一位捍衛家園的武士：每當我們全家外出，老虎就會守在後門口，警覺地聽著，仔細地嗅著；時不時地，他在後院，四處走動，來回奔跑；偶爾也仰看空中的飛鳥，頑皮地在蒿草後麵躲藏：這後院，是老虎健身的地方，獨處的地方，也是他回歸自然的地方。我和林，怎能按人的標準，把它修剪得一層不染地整齊呢？老虎喜歡的是野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