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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亂年華》之《癡狂》(上)第十五章:仲平起疑妻變心

(2012-12-08 20:39:55) 下一個

第十五章:仲平起疑妻變心


北京。運輸公司。

 

仲平到了單位,才知道一大早就停電了,電梯無法運行。仲平所在的倉儲管理部在寫字樓的第十五層,是最高層。一開始,有不少職員都聚在電梯旁,指望著很快能來電,等著等著,大家就陸續散去,開始從緊急出口爬樓。 仲平站在那兒,可能是最後一撥兒才離開電梯的。他感到渾身酸痛,一想到他的辦公室在最頂層,更是提不起勁兒去爬樓。昨天,仲平沒來公司上班,他頭痛得睡了一天,估計是前些天爬香山在山頂吹風受了寒。這次爬香山的經曆告訴他,他的體能的確下降了,該恢複鍛煉了。想起鍛煉身體,仲平覺著那仿佛已是很遙遠的甜蜜往事。那時,朗馨還沒有正式開始準備出國,他們兩人幾乎每天都到附近的外語學院去散步,有時,朗馨也會戴上跑鞋,在學院的操場上衝兩圈兒,每當這時,仲平就在一旁的鬆樹蔭下席地而坐,閉目練功。 可自從朗馨開始準備GRE考試,這樣有規律的鍛煉就終止了。仲平的記憶裏隻有朗馨每日下班後,匆匆吃完晚飯,就坐招手停去學外語,而自己則染上了吸著煙躺在床上看電視的習慣。

 

仲平正慢慢地爬著樓梯,隻聽後麵有兩個中年女職員一邊不緊不慢的上樓,一邊氣喘籲籲的議論。其中有一個女職員,說:“喂,你聽說了嗎,汽車部的王凱要離婚了。”另一個接道:“就是那個老婆在美國的?”那第一個又說:“沒錯兒。聽說一到那邊沒多久,就跟別人好了。。。。。。 ”仲平一聽,心裏“咯噔”了一下,一腳踩了個空,幸好他反應快,用手撐住了扶手,要不然,準會摔一跤。他定了定神,回頭一看,見散布消息的是海運部的王大姐。王大姐和仲平正好撞了個對眼,她馬上說:“小樂,你們秦朗馨去美國有一個月了吧?怎麽樣啊?”“她挺好的。學習很緊。。。。。。”仲平應付著,心裏卻感到不安,是那種被人揭了短的不安。

 

從香山回來的當天,仲平就有一種想給朗馨打電話的衝動。那是因為,對初戀的回憶,讓他感到照現在這樣,讓朗馨象一隻斷線的風箏,自由自在地飄走,她就可能永遠回不來了。在這樣的心理催促下,第二天中午他就去了電報大樓給朗馨掛了一個國際長途。按說他打電話的時間,是美國的午夜,朗馨應該在的,可是對方沒人接電話,隻有留言機的問候語。仲平沒有留言,不是因為他不想說,而是他不知該怎樣說。這“電話無人”的風波未平,又來了“王凱離婚”的消息,讓仲平真的怕了:朗馨深夜不歸,究竟去了何處?汽車部王凱的事,難道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長久以來,可以說一直到香山秋遊前,仲平都認為,朗馨人雖然去了美國,但她的心仍被自己抓得緊緊的。他了解朗馨:她雖然在外表上風風火火,忙忙碌碌,但情感上卻是個很內秀和有依戀性的女子。在朗馨準備出國的後期,甚至在她拿到簽證後,有那麽極少的幾次,兩人說到出國的話題,朗馨總是用不肯放棄的口氣懇求仲平,說:“一起出去吧,好嗎?”然而,仲平不願意讓朗馨存任何幻想:他就是不願出國,他也不想自己的妻子出國;而且,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連結婚都不能使朗馨停止追逐她的美國夢。但仲平畢竟是一個平淡無爭的人,他對朗馨采取了“隨她去”的態度,冷漠的距離和等她有一天回頭的盼望。仲平的這種疏遠和默然,給朗馨帶來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愧疚:的確,對仲平,她是有愧的。因為,在“早已成為她生命一部分的父母家庭責任”和“她自己的婚姻小家庭”發生衝突時,她還是選擇了前者,犧牲了後者。朗馨的愧疚,讓仲平覺得她跑不掉。

 

仲平進了辦公室, 仍是心神不寧的。他坐在轉椅上, 見辦公桌上有一封傳真,是德國的運輸代理發來的,詢問仲平手上的那五十個集裝箱,什麽時候裝船出運。這五十個集裝箱,是仲平憑軍訓時結下的關係,從卓越貿易公司那兒攬的業務。這批貨出口的目的地,是德國的一個內陸港。所以,仲平決定把國外段內陸部分的運輸交給一家德國代理接單,然後轉運到目的地。

 

仲平看了傳真,就拿出紙筆,準備給德國代理回複。但他卻怎麽也進入不了狀態,一連廢了四張紙,也沒寫出個所以然來。 他定了定神,就站起來, 索性走到臨桌科長的隔斷旁, 清了清嗓子, 打算問他要長途電話的密碼。 仲平的科長姓郭名永川, 和仲平是一級的, 不過, 他是政法大學學法律的, 不久前剛被提拔起來。 他在公司,如果是在做事, 就準是在做這四件事裏的一件:開會, 打電話, 看文件, 低頭沉思。可是,如果他見了人,便會滿臉堆笑,友好的讓你不和他打招呼都不行。

 

郭永川此時正在苦思冥想著什麽,聽見仲平清嗓子的聲音,馬上進入笑的狀態,把那青春期留下的粉刺的坑坑窪窪,都擠進眼角和嘴邊的笑尾紋裏去了。郭科長問: “仲平, 什麽事?” 仲平說:“科長, 我想用一用國際長途,能不能把密碼給我?” 郭永川臉上的笑雖然僵持在那裏,但顯得有些扭曲,他知道仲平用電話的目的,隻不過沒有說破。相反, 他顯出十分理解的樣子, 說:“沒問題。” 便將密碼寫在一張紙條上, 遞給了仲平。 仲平沒想到在新科長這兒辦事這麽容易, 感動地說:“謝謝您啊,科長。” 郭永川手一擺說, “小意思。” 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狡猾。

 

十一點半左右, 同事們都去吃午飯了,仲平看左右無人,就來到處裏的傳真室,那兩部國際電話就放在裏麵。 他迅速地輸進密碼,然後撥通了朗馨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 沒有人接, 就聽留言機說: “Hi, This is Langxin Qin. I am not available this moment. Please leave me a message. I will call you back as soon as I can. Thank you.(嗨,我是秦朗馨。我現在無法接聽您的電話,請給我留言,我會盡快回複您的電話。謝謝。) 仲平心裏咚咚地跳了起來:怎麽又沒人接電話?她那邊是淩晨一點,按說就是打夜工也早該回來了。難道睡熟了不成?他剛想留個言,傳真室的門就開了,處裏有個小年輕兒進來要用長途。仲平不願讓公司裏的人知道,他和朗馨之間生疏的事;他也怕因為用長途被發現而把郭永川也牽連進去。樂仲平匆匆掛了電話,出了傳真室。

 

如果說樂仲平在踏進傳真室打電話之前,是不安,害怕和疑惑,那他走出來的時候就是沮喪,恐懼和無力。處裏的長途沒有安密碼之前,他給朗馨打過電話,選的幾乎是同樣的時間,雖然電話的次數不多,每次通話的時間不長,但總能和朗馨說上話。他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他清楚地知道,他對朗馨的疑心已經開始慢慢地占據他的整個內心。

 

仲平坐回他的隔斷裏,拿著那封德國的傳真做掩護,擋著臉,心裏琢磨著:一次沒人接電話,可能是巧合;兩次沒人接電話,可能是意外;如果,三次無人接電話,那就是絕對的必然。對,明天,明天再打一次,如果還是沒人接,那她肯定是在外麵過的夜!在外麵過夜,就是說。。。。。。他一下把傳真撲倒在桌上,不願再麵對自己的推理。

 

這時,電話響了,他拿起來,按照職業的訓練,習慣性的自報家門:“運輸公司倉儲部,請問您是哪位?”對方聲如洪鍾,開門見山地說:“喂,仲平,我剛得到你們部裏來的內部消息,說最近各個企業要陸續裁員。你們公司也要裁掉幾十人呢!”原來是劉大鵬。仲平麵無表情地一邊聽,一邊哼哼。隻聽劉大鵬語重心腸地說:“你老弟,最近一直萎靡不振,經常上班遲到,要小心辮子剪到你頭上。現在這年頭,丟了工作可了不得!好,就這樣吧,我就是跟你打個招呼,還得去趕一個采訪碰頭會,你好自為之。再見!”劉大鵬匆匆掛了電話。樂仲平覺得劉大鵬的每句話都進了他的耳朵,但他的大腦,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已經喪失了處理這些信息的功能,他整個心思都在一個意念上:去找一個可靠的第三方,認證一下他對“兩次夜電朗馨,都無人”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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