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亂年華》之《癡狂》（上）第十章：朗馨向往新機會

第十章：朗馨向往新機會

 

朗馨睜開眼睛，隱隱約約聽見哭泣的聲音，她看了看牆上的掛鍾，才七點，便蒙上被子，想再睡個回籠覺。可那哭泣聲漸漸地變成了痛哭聲，徹底消滅了朗馨的睡意。朗馨從床上坐起來，又側耳仔細聽了聽，沒錯，是從二樓安的臥室傳來的。可以說，朗馨在這個大房子裏聽到安的哭聲，已經不止一兩次了。

那是剛搬進這住所來沒幾天的一天晚上，朗馨聽見從安住的二層樓傳來間或的哭聲，好像還伴有另一個女人平和的說話聲。朗馨不知出了什麽事，就急忙跑下去敲安的門。可門是緊鎖著的。朗馨便隔著門，問：“ Ann, are you OK?” （“安，你沒事吧？”）從裏麵傳來安的回答聲：“ I am OK. ”（“我沒事。”）說完，門開了，朗馨見安的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不放心地說：“ I heard somebody was crying. What happened?” ( “我聽見有人哭。發生什麽事了嗎？”) 出乎朗馨的意外，隻見安笑了笑，說：“ I am having a counseling session. Sorry, I should have told you earlier.” ( “我正在進行治療。對不起，我該早點告訴你的。”）剛說完，從安的房裏走出一個相貌端正的白女人，安便向朗馨介紹說：“ This is my counselor, Dr. Hunt. ”( “這是我的治療師，航特博士。”）然後，安和這位航特博士便有說有笑地出門了。朗馨感到好生奇怪，什麽樣的治療竟讓安先是嚎啕大哭，然後，又若無其事，最後還原成輕鬆自如的樣子。她問過大衛，大衛好像無言以對，隻是聳聳肩，對此事顯出一籌莫展的樣子。

隻是今天，朗馨覺得有些納悶：怎麽才一大早，就開始進行心理治療了？！朗馨洗漱完畢，下樓來到廚房，準備吃點兒早餐，去學校。真巧，今天正趕上大衛和安都在廚房，這可是不常有的事。朗馨趕緊把前一天在唐人街買的肉末蔥花煎餅，從冰箱裏拿出兩個，在微波爐裏熱了，遞給安和大衛一人一塊，讓他們嚐。大衛接過煎餅，先是聞了一下，然後睜大了眼睛，說：“ Ha, this is the smell. I knew there were something delicious in this house. What’s this, LangXin?” ( “哈，原來味兒是從這兒傳來的。我早就知道這房子裏有什麽好吃的。朗馨，這是什麽？”）朗馨說：“ Chinese pancake fried with ground pork and green onions.” ( “是中國煎餅，用豬肉末和蔥一起炸的。”）大衛咬了一口，連連點頭，說好吃。可安好像沒有任何反應似的，她一邊用平底鍋炸著鹹肉，一邊神情發呆，沒有前幾次做完治療後那種煥然一新的樣子。

朗馨見狀，便說：“ Ann, today you had your counseling session so early. Usually, you do it in the evening.” ( “安，今天你的治療時間很早啊。通常，你都是晚上才做的。”）隻見安顯得有些絕望的樣子，說：“ I did not have my session this morning. ” ( “今天早晨我沒有治療。”) 朗馨不解地問：“ But you cried so hard.” ( “可你哭得很厲害呀。”) 大衛拍了拍安的背，說：“ Dr. Hunt cannot counsel Ann anymore. She is moving to Chicago soon.” （“航特博士不能再給安治療了。她很快就要搬到芝加哥去了。”）原來剛才安哭是因為航特博士要離開。朗馨安慰她說：“ I am sorry to hear that. But can’t you change to another counselor?” （“很抱歉聽到這個壞消息。那你不能換個治療師嗎？”）安發呆地說：“ I’ve tried many counselors, but Dr. Hunt is the best. She listens and never interrupts me.” (“我試了很多個心理治療師，但隻有航特博士適合我。她耐心地聽我說，從來不打斷我。”) 朗馨似乎明白了為什麽每次安哭泣完，都象個新人一樣：原來，在這種一對一的治療中，她可以把心靈上的創傷，毫無保留的傾倒給另一個能為她保守秘密的聽眾。朗馨有些同情地說：“Well, I hope you can find another good listener. Try this Chinese pancake. It will make you feel better.” ( “哎，我真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好聽眾。你來嚐嚐這塊中國煎餅吧。也許吃了它，你會感覺好些。”) 　安見朗馨這麽關心她，懂得她的處境，便說：“You think you can be my listener, sometime when you are free? I pay you $10 a session.” ( “你願意成為我的聽眾嗎？我是說，在你閑的時候。我一次付你十塊錢。”）

朗馨沒想到安會拉自己做她的聽眾。她先看了大衛一眼，心想：你這位做丈夫的難道不應該是安的第一聽眾嗎？大衛似乎看穿了朗馨的疑惑，馬上擺手說：“ I can’t do that. We tried before, it didn’t work out.” ( “我做不了那事。我們以前試過，不行。”) 聽大衛這樣一推辭，朗馨轉念一想：如果隻是聽聽安的故事，讓她發泄一下情緒，還能有收入，對自己倒也不是件壞事。她就說：“ Well, if you think I can do it，I am willing to give it a try. But I may not have time…… You see I am very busy at PENN.) （“如果你認為我可以做這件事，我倒願意試試。但我擔心我可能沒有時間。。。。。你看，我在賓大很忙的。”）安馬上說：“Not every week, only when I feel depressed. It’s about one hour a session.” ( “不是每周都做的，隻是當我感到抑鬱的時候。每次頂多不超過一個鍾頭。”) 朗馨見安好像已認定了自己似的，便說：“ Ok. I will give it a try.” ( “好吧。那我就試試。”)

吃過早餐，朗馨回到三樓自己的臥室，把午餐盒兒放進書包。她拿出支票本，給大衛寫了這個月的房租外加十塊錢的罰款，便背上書包，下了樓，來到大衛的書房。隻見書房的門開著，朗馨探頭朝裏看了看，大衛正坐在計算機前忙著什麽，她便在門上叩了幾下，走進去，把支票遞給大衛，說：“ Sorry for being late. I will be on time next month.” ( “很抱歉，房租晚交了。下個月，我會按時的。”）大衛接過支票看了看，說：“ No problem. Is everything OK at PENN?” ( “沒問題。賓大一切都順利嗎？”) 　朗馨點點頭，說：“ Yes. I got a new job at a Chinese restaurant, right here at the University City. It starts today.” ( “還好。我剛在中餐館找了一份工作，就在大學城，今天就開始了。”）大衛高興地說：“ That’s great. I am so happy for you, Langxin. “ （“太好了。朗馨，我太為你高興了。”）朗馨看了看表，說：“ It’s getting late. I have to run. Bye, David.” ( “時間不早了。我得趕快了。再見，大衛。”）朗馨轉身剛要出門，大衛叫住她，說：“ About Ann…… It’s not an easy job to listen to her. Don’t take it if she becomes too hard on you.” ( “關於安，做她的聽眾，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她太過分的話，就別勉強自己。”）朗馨點點頭，說了謝謝。雖然她不太明白大衛的話，但她知道安是一個有心裏障礙的病人，就象姐姐似的需要人去關心照顧。她的同情心和好奇心，指使她想對這件事知道得更多些。

今天，朗馨的日程安排的滿滿的：早晨，她有經濟學的課 ; 然後，要去和勳等人碰頭，研究交通規劃計算機模擬的小組項目；下午，是社區經濟發展課; 晚上，要去大學城的龍潭餐廳上班。此時 , 朗馨走在去往賓大的路上，心裏輕鬆又有些興奮：第一，她交清了拖欠的房租；第二，去龍潭上班是一個新機會。隻是，朗馨還沒想好該怎樣跟本科生食堂請假。因為，今天本科生食堂也排了她的班兒。這兩份工作，從時間上講，有衝突，她隻能去一邊；就算時間上沒衝突，她的精力也不夠應付上兩份班兒。朗馨的知覺告訴她，如果龍潭的工作真的象顧宇生承諾的那樣，隨去隨有，那她就應該把學校的工作辭了。但是，在沒有確認龍潭這個機會的真實性以前，不能隨便就辭了學校的工作。

這樣一路盤算著，朗馨不知不覺地就走進經濟學的課堂，在靠後麵的一個位置坐下。她環視了一下教室，見那個積極肯學的勳已坐在最前排，正慣例地喝著他的早咖啡。這學期，朗馨選的四門課，除了房地產投資以外，其餘三門課都跟勳同課。這也難怪，讀交通運輸規劃的學生，都必須選經濟學和社區經濟發展這兩門課，因為，它們是讀交通運輸規劃的核心課。朗馨有些慶幸勳比她到得早，否則，他又會坐在朗馨的旁邊，問來問去的了。

學生們正在七嘴八舌地進行著課前的寒暄，哈裏森教授來了。他西裝筆挺，領帶工整，斜背著一個黑色皮公文包，讓人感覺他更象是在公司裏做事。隻見他走到課堂的前方，把公文包放下來，舒活了一下肩膀，從西服的一個口袋裏拿出一個紅蘋果。不過，他沒有象往常似的咬一口，而是從另一個口袋裏拿出一塊巧克力，把兩樣一齊放在講桌上，說：“ Ok. Here is an apple and here is a chocolate bar. I can only choose one of the two. Can anyone tell me what makes me choose to eat the chocolate, but not the apple? ” （“好，你們看，這兒有一個蘋果和一塊巧克力。我隻能選其中的一樣吃。誰能告訴我，在怎樣的情況下，我會選擇吃巧克力而不去吃蘋果呢？”）課堂裏先是竊竊私語，然後有一個學生疑惑地問道：“ Professor Harrison, are you sure it’s not the other way round? You always eat the apple.” ( “哈裏森教授，您肯定是不吃蘋果而是吃巧克力嗎？您可總是吃蘋果的。”) 哈裏森教授說：“The other way round is OK. I want to know what makes me choose one and forgone the other?) （“吃哪樣都可以。我想知道，為什麽我會選吃這一樣而放棄吃那一樣？”）

隻見勳舉了手，哈裏森教授點了他的名，勳說：“ Depending on what you value, the choice could be different. For example, I am now drinking a cup a coffee. I would love to have that chocolate bar to go with my morning coffee. However, if I just come out from the gym and I don’t have any water to drink, definitely I will take that apple to conquer my thirst.” ( “這取決於您更在乎哪樣。比如說，我現在正在喝咖啡，那塊巧克力將會成為我喝咖啡的絕好伴侶；可是，如果我剛從健身房出來，又沒有水喝，我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吃那個蘋果止渴。”) 哈裏森教授滿意地點了點頭，說：“ Good answer, Shawn. Then, what economic concepts are used when you made the decision on whatever you have chosen?” ( “回答的不錯，勳。那麽，在你做決定選其中一樣來吃的時候，運用了哪些經濟學的概念呢？”) 勳還沒有回答，便有好幾個聲音幾乎同時地說：“ scarcity.” ( “資源缺乏。”) 然後又有幾個人參差不齊地說：“ choice.” ( “選擇。”) 哈裏森教授連連點頭，說：“ Very good. What else?” ( “很好。還有嗎？”) 有一兩個聲音說：“ Cost and benefit assessment.” ( “成本效益評估。”) 最後，有一個不太肯定的聲音低抵地說：“ Opportunity cost. ” ( “機會成本。”) 哈裏森教授拍了拍手，說：“ That’s right. Opportunity cost ，only I wish that voice could be louder. ” ( “對了。機會成本。如果那個回答的聲音再大點兒就更好了。”)

緊接著，哈裏森教授在黑板上大大地寫下了機會成本的字樣，解釋說：“ We know that economics is about making the most beneficial choice among alternatives due to scarcity. When you choose one alternative over the others, you forego all other opportunities, which all have a cost or losing benefit to you. The opportunity cost is the cost of forgone the 2^nd best alternative. In the apple versus chocolate example, the opportunity cost of eating the chocolate and not eating the apple, is the loosing benefit of eating the apple.” ( “我們知道經濟學是一門關於選擇的社會科學。因為資源缺乏，我們隻能選其一時，就必須放棄其他的機會。每一個放棄的機會都伴隨著一種損失的利益或成本。機會成本就是我們放棄掉的第二個最佳機會的損失或成本。在剛才的蘋果和巧克力的例子裏，選擇吃巧克力而不吃蘋果的機會成本，是沒有吃蘋果而損失的益處。”）

聽了哈裏森教授的解釋，朗馨突然覺著眼前一亮。關於她如何去處理學生食堂工作和龍潭飯店工作之間衝突的一事，不就是機會成本在自身上的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如今兩樣工作不可能兼顧，必須從二選一，那要放棄掉的那個工作的機會成本應該比繼續下去的那個工作要小。如果單算經濟上的損失，辭去學生食堂的工作，每周損失 $60 美元（ $6x9=$54 ）；但如果放棄龍潭飯店的工作，每周就會損失 $216 美元 ($8x4x7=$216) 。這是假設龍潭飯店每天都有四小時的工可做，每小時 $8 美元。聽顧宇生說，在龍潭飯店的服務生，加上小費，每小時平均有 $8 美元的收入。朗馨有了機會成本這個概念的理論指導，打定心思，下了經濟學的課，就馬上給本科生食堂的卡特林娜打電話請假，說自己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