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蓮

鄉蓮
 

    前些時，工友Hawaii，發過“荷塘月色”的帖子。附言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意清，亭亭淨植 … … …
    月光下，荷蓋田田，蓮花靜放。讓我想起兒時，月夜采蓮的往事。巧得很，原來當教書匠時，帶過的班裏，有一位江南女生。最近也許是回鄉省親，又見水鄉池塘，碧荷紅蓮。兩天前，在圈子裏，秀美照，感歎：“孩時的記憶，是那麽純樸”。我看過後，隨手刷屏點讚：

江南水鄉江南女，
亭亭碧荷紅蓮玉。
柳下輕舟暗香遠，
月照蛙鳴驚逰魚。

    於是，鄉思又起。
    我的家鄉，也在江南——長江之南，現屬江城江夏區轄下。孩童時，每年放了暑假，我先是進城，與父親一起，過完夏天。秋季開學前兩周，再回到鄉下。總要捎些城裏的點心，像京餜之類，去看望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家，就在梁子湖邊。初秋時節，天高雲淡。十裏湖灣，碧荷連天；點點紅蓮，隨風搖曳。吃過晚飯，幾個小夥伴，把我叫出來。到湖汊裏，偷蓮蓬。原怪不得我們，初熟的蓮子，剝開，白白胖胖的，又脆又甜，實在誘人。
    還記得夥伴們的小名：缽子，是頭兒；木牯，跟班的；友伢，綽號叫機，唧唧喳喳討人嫌；文子，就是我(別搞錯了，不是蚊子，那是害蟲)。他們叫上我，並非我技高一籌。在整個行竊的過程中，我不但幫不上忙，還是個累贅。不過，我總是受到特殊優待。這且按下慢表。
    說是偷，其實也不盡然。大人睜隻眼、閉隻眼。話雖如此，我們仍得鬼鬼祟祟地，匍匐前進，爬過村裏的曬穀場。夜晚，曬穀場上，有大人守夜，看場子。曬穀場就在湖邊，湖邊的柳樹下，係著村裏的幾條小船——那是我們的第一個目標。缽子打頭，木牯和我，並排跟著，叫機總是斷後。
    守夜的大人，很快就睡著了。日間勞作，太困倦；就是發現了我們，也懶得理。他們兒時，也許玩過同樣的把戲。我們摸上一條船，缽子拿撐杆一撐，不聲不響，就劃進了荷葉叢中。不時有覓食的逰魚，被撐杆一驚，跳出水麵。高挑的荷葉，被船頭一撥，晃來晃去。要是運氣好，一會就能摘到十幾個蓮蓬。然後，缽子把船，撐到一處開敞的岸邊。我們跳上岸來，圍坐在地上。一邊吃蓮子，一邊聽我談文。習習涼風，裹著銀色的月光，拂麵吹過。近處遠處，傳來蛙鳴陣陣，時緩時疾。童年的愜意，莫過於此!
    談文，家鄉方言也，就是講故事。外公有幾本評話演義，被我翻得爛熟。胡侃起來，夥伴們都聽得入迷。為了不耽誤談文，他們還替我，把蓮子剝好。就是缽子，也沒這種待遇。每次都夜深了，才依依不舍地，各自散去。
    時光荏苒，世事滄桑。回回頭，已走過千山萬水。故國，童年；鄉蓮，鄉戀 … … …
    往事如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