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夢

說夢

網上，‘夢的手指’抱怨說：常常做相似的夢。夢裏去的地方，也很熟悉。

讀到此處，有所觸動。初到美國時，寄宿在一位年長的女士家中，想隨她練口語。她叫艾蒂嗒，是一位基督徒。一天，艾蒂嗒問我，有無信仰。實際是問我，信不信神。我想，咱生在新社會，長在紅旗下，要說信神，的確轉不過彎。隻好說，我信自然——自然規律。

    當時，我們在品下午茶，坐在屋外的門廊上。仲春時節，午後的斜陽，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艾蒂嗒不肯放棄，看起來又十分悠閑的樣子，又像若有所思似的。她接著問，你是否，親曆過任何事，依著你的自然，解釋不清？想了片刻，我磕磕碰碰地說，昨夜，做了一個夢。夢中去的地方，我敢肯定，這輩子，從未去過。但在夢裏，我是熟門熟路。我走進一間房子，很老式的樣子，似乎我在那裏住過。我熟悉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每件家具擺在什麽位置，立櫥裏掛著什麽衣服，櫃子裏有什麽好吃的，我都知道。呡了一口茶，我又喃喃地說，小時候，老做類似的夢。現在很少，睡得深了，才會做。這種夢，我無法解釋。聽到這裏，艾蒂嗒起了十分的興致，眉飛色舞地說，哈！你上輩子，住在那裏。不知基督教中，是否也有前生後世的教義。那時，我的口語不很流利，沒能深入討論。

讀過朱自清的《說夢》，提到周之尹氏，大治產業。役夫中，有一蒼頭，晝做苦力，筋力竭矣。夜則夢為國君，恣意所欲。朱先生感歎：人生有限，若夜夜有此好夢，則過了一日，足抵兩日。如此便宜的事，真是落得的。——大意如此吧。席慕容也說過，從小愛做白日夢。我卻不是做白日夢，也不是在夢裏，避苦尋樂。不過有一樣，按艾蒂嗒的說法，咱上輩子，從夢裏看，雖不曾暴富，卻也衣食無憂。許是良民一枚，知足常樂，也說不定的。

    莊子說：“至人無夢。”諸君與我，凡夫俗子，總不免做夢的。是否也有過不解之夢呢？不妨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