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卻屬於我。我們渾然一體。
當你離開我的時候,我聽到你的啼哭。一聲脆響,拉開今生帷幕。
在經過九個月的等待和一夜痛苦的輾轉反側之後,那個時刻我的心頭其實應該是無喜無悲的。但是你生命的第一聲宣示,是那樣不講理地召喚著我的回應,讓我抑製不住地哭出了聲音。我想那就是幸福的眼淚,它們洶湧地奔向我的心,讓我淚流不停。
你一定不記得那首《寶寶之歌》了吧?抱一個吐奶或者鬧覺或者正在感知自己存在的小小人,來回地走,誦讀“寶寶呀寶寶,我的小寶寶。”循環往複,略有變換,真是簡單。不過我為你學會了幾首可愛的英文兒歌。每晚睡前,也不管你是不是愛聽,我就象個唱錄機似的給你清唱。Golden Slumbers, Down in the Valley, Twinkle Twinkle Little Star, Go to Sleep My DearLove, Rock-a-bye Baby, 小白船,春天在哪裏,我們的田野,小小少年。。。。。。對了,還有“我家有一個小娃娃”,那是我的外公用“蘇武牧羊”的曲子,自己填了詞送給我媽媽的,很可愛哦。你想不想學會,將來唱給你的兒子女兒聽,讓他們也像我的寶寶那樣,漸漸安睡?
你是一個敏感的家夥,從身體到心靈。濕疹、許多許多的食物過敏、哮喘,我們一路走來,殊不易也。我希望你內心早就忘了,做baby時,睡前兩個袖口都要被我紮起,不然你的手就會把皮膚抓得滿是傷痕。我希望你的潛意識裏,隻留下我的歌聲,輕輕的撫摸和撓癢癢的舒舒服服。我不知道九個月的每晚捏脊是不是真的有效,還是漸漸長大了自然好轉,反正三四歲後你的皮膚越來越光滑,身上不癢不抓了。你現在還是不能吃奶製品、豆製品和堅果,但是基本上其他的蔬菜、水果、肉類和麵、米都能吃了,甚至連雞蛋也可以嚐一點了。我多麽開心!否則,一個南方中國人不能吃米、青菜和雞鴨牛羊與海鮮會是多麽糟糕的事。我也不用專門給你備個小鍋,以免混雜過敏源了。你吃得又快又不偏食,這就更讓人開心了!
記得我們在加拿大的時候,有一天早上,弟弟還沒醒,我們兩個躺在你的房間說話。你說你將來會是個有出息的人,一個比弟弟複雜的人,所以現在才更麻煩,所以我要在你身上多花工夫。你真是一個細心的觀察者和深邃的思想家!你是挺麻煩的。我有時想,是不是小時候把麻煩都出完了,長大了就輕輕鬆鬆、高高興興了?那你長大的時候要多和我待在一起——不在一起的時候多打點電話,讓我多享受一點你的輕輕鬆鬆、高高興興噢。
麻煩歸麻煩,你到底是個可愛的家夥。你有那麽多的優點,很多是我要向你學習的。你很小就自己吃飯了,生活自理能力很強。你愛幹淨,絕不遲到。你的方向感特別強,我們出外常靠你辨路。那些拆拆裝裝、修修打打的事情你比我拿手。你有很好的語言表達能力,心靈更有很強的感知能力。我真高興,你喜歡和我聊天。晚上一到床上,你說你的話就一下子變得好多,有說不完的事情想跟我講。你有冷峻、內向、疏離的一麵,也有活潑、幽默、善良的一麵。你雖然常常生氣,但我覺得你其實挺適合去做一個喜劇演員:在你熱情洋溢的時候,你的舉手投足、語言表情都很有喜感,滑稽有趣。而你現在越來越懂道理,越來越有點小胸襟,自然就越來越可愛了。我看著你瘦瘦的身體上支愣著一個大腦袋,大大的腦袋上支愣著兩隻大耳朵,很有勁地跑來跑去或者機靈地比比劃劃時,心裏總是默默微笑,很想摟著你親一下。
我的兒子,我相信你將來會是個你想象中的“有出息的人”,成績好,能賺錢。不過我最希望你過得幸福、快樂。我希望你成為一個心胸寬廣、對人友愛、有膽識、有見地的人。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有趣的、美好的人和事物等著你。打開你的心胸和眼界,去發現、去探索吧。
我除了做你的媽媽,也很想一直做你的朋友。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哥哥,生日快樂!祝願你有一天能吃冰激淩和奶油蛋糕。祝願你的哮喘發得越來越少。祝願你和弟弟越來越好。。。。。。
媽媽
2012/12/24 於多倫多
親情,友情,愛情,是很多人一生的追求:)
也祝華山兄新年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