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她的時候,她48歲。
她和阿江一起走進飯店,細長瘦高,穿一條灰色長裙,很雅致。我們吃喝談笑,我和阿江互相譏諷一番,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其實我早聽說過她。是聽汪小魚說的,說的時候,他的臉上帶著敬慕的神色。小魚和阿江是大學死黨,她是阿江的表姐,經曆豐富,對阿江影響很大。阿江剛畢業那會兒,每年到北京去她那裏受訓一兩個月,舉手投足都被她批。她讓他跟人打電話,談合同,住五星級酒店,蹭吃會議自助餐卻並不管他。。。。。。她象個挑剔的遊泳教練,喜歡把阿江一下子扔到深水區,讓他嗆水、掙紮、麵紅耳赤,但是很快就學會了遊泳。
我們隨後在咖啡館又見了一次。她那時離婚,無子女,正準備和一個大她24歲的人結婚。這些都是很適合在咖啡館裏說的話題。
她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歐洲和一個頗有名氣的畫家戀得死去活來,幾近瘋狂。回到北京後,也曾和初戀情人藕斷絲連。兩段情緣中,對方都有家室,最後終是無果。
她於是再次離開傷心地,前往大洋彼岸。在那裏過了幾年安穩日子,和一個當地人結了婚。太安穩了,兩個人覺得沒有激情了,就分居了。
她說:其實要過也能過。他是個好人,我們physically也match。
但還是分開了。她跟他開玩笑,說他應該找個護士。結果他後來真的找了一個護士。
她等他有了著落,開始尋找新的生活。在一次社交聚會中,她碰到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紳士,他們談得很入港。其時他有一個女朋友,所以她並未多想。紳士閱曆更豐富,很明白自己想要什麽樣的伴侶。所以他離開那個女朋友,開始約會她。
他們一起去看畫展,他欣喜於她從畫家那裏得來的眼光與見解。她說,我們好像前世有緣。見麵第二次,從畫展出來,我就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覺得我們已經認識很久了。見麵第四次,我們就上床了。她覺得他一點也不象他的年齡那麽老。她特地休假去他的莊園住過一陣,看看兩個人在一起會不會悶。她對他說:你雖然很有錢,但我有一份安穩的工作,也不愁嫁不出去,可以過得很好;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們兩個這麽合適,我也不會離開你的。
她說,我會用行動向他灌輸我們東方人的家庭和金錢觀念。他知道她寄錢給父母兄弟;他請她和他的成年孩子們在一個高檔飯店吃飯,最後她付了錢,說如果你們讓我付,我會很高興;他的生意周轉需要現金時,她毫不猶豫地借錢給他——這在西方是相當罕見的。於是,他漸漸真的有了東方式的金錢觀。我碰到她的時候,他正在為他們結婚做準備——退出他的各個基金會,以便以後財產可以留給她,因為她說,我嫁,就要像你的第一個妻子那樣嫁。
後來聽阿江說,他們結婚後,她辭了職,兩個人可以多享受在一起的生活。他們在農場養一種鳥,天天去收集那些很名貴的蛋。他們賣了農場,開始周遊世界。。。。。
我有時想起喝咖啡的那天晚上,我們道別時互祝幸福的場景。她是我見過的最幸福的女強人了,轟轟烈烈,終得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