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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高中同學們(十、十一、十二)

(2012-10-17 19:02:22) 下一個

十、


高中時和萬小舞也挺熟。萬小舞有蜜色的皮膚,厚厚的嘴唇,兩隻眼睛在胖乎乎但是很勻稱的臉上眯成一道縫兒。剛入學時,看到這個紮著兩隻粗粗的豬耳朵辮子的女孩兒,覺得她很特別,很可愛。那時和誰也不熟,課間到校園裏散步,碰見她,遂上前打招呼,一起散步聊上兩句。小舞的個性挺大氣,心裏不裝事兒,常“嘿嘿嘿”一笑;如果心裏有點小九九,多半會在她側頭思考、蹙眉射出的研究目光中暴露無疑,或者在她自言自語的盤算中和盤托出,拒絕起人來亦大方有決斷力。一次在學校裏,我們經過存車處,她發現了一張夾在車後座上、寫給“小舞”的便箋。她爸來一中開會,看到她的自行車, 就留個條兒,打個招呼。我覺得她老爸很有童心。她家裏有政協背景,家長都是教育係統裏的高層人物。她一直長在“花房”裏,對黨和政府有發自內心的信賴之情。老楊和萬豐出國前,小舞和他倆到我家來,我們再一起出去。期間大家談起政治,小舞成了我們仨的批評對象。她雖不服,倒也不惱。上大學後的一個暑假,幾個同學騎車在我家住的校園裏轉時,她的車碰到一根軟管子滑倒了,腿遭摔破。我們把她架到我家,我爸用他自製的消炎粉(把SMZ、先鋒等消炎藥磨成粉 混合而成)撒在清洗後的傷口上,封以金黴素眼膏,再用紗布包紮好。我爸十分得意,說經他這麽處理過保證沒問題。不過我們還是把她送到校醫院裏給“正規軍”看了一番。小舞對我爸印象很深,說他不拘小節,熱情洋溢。王曉托回國時,我們幾個五班的女生在大部隊吃完午飯後,到我家附近的咖啡廳裏聊天。小舞和曉托提議去看望一下我父母。大家於是在我家小坐了片刻。我跟老公說,當同學惦念起你的父母時,這份同學情意,就帶了點兄弟姐妹、兩小無猜的意思。我很幸運,和很多同學,以及後來的同事,有這樣的友誼。


十一、


Late-bloomer,有點類似於中文裏的“大器晚成”,但沒有那麽“大”。開竅晚,或從“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人,都可以說是late-bloomer。


28號晚上大學同學聚會。Maggie同學和我是鄰座。閑聊中,我說胡一婷是一個late-bloomer,在我們年華老去的時候,她卻越長越漂亮、時髦,而且個性也越伸展。

Maggie皺著眉頭看我:“你也不算什麽early-bloomer呀!”
“我是never bloom。”
她笑,說“你是ever-green。”
我大笑,覺得她抓的這個詞很生動:“對,我是never bloom, but ever-green!”

回家後腦子裏總轉著兩個高中同學的影子。她們在我眼裏,是兩個活生生的late-bloomers。

一個是奚子寒。她是我們班最小的同學,長長尖尖的臉,戴著很厚的眼鏡。感覺她是那種小時候喜歡描畫宮女或花仙子,跟不多幾個私密閑來說幾句小心事或平常話兒的女孩,像一朵草地上的小白花,安靜地開,從不爭風。2002年回國,高中同學聚了一桌,大家相談甚歡。我的感觸是國內的同學個個過得都很滋潤。奚子寒結 了婚,言談舉止間有一種溫婉從容的自信,看得出在家裏和單位都很受重視,生活很幸福。我心裏真為她高興。

至於胡一婷,變化就更大了。我們高中、大學都是同學。她給我的印象,一直是戴著一副象老花鏡一樣的黃邊眼鏡,低頭背書;臉紅紅的,厚厚的嘴唇裏很少能吐出一句理直氣壯為自己爭辯的話來,即使是在別人欺負她時。據Maggie回憶,她的變化始於大四,那時她開始注重穿著,變得時髦起來。我注意到這一點,是在工作以後。每次猛不丁在進出口大樓裏碰見樓下在服裝公司做業務的一婷,總會有不同的驚訝——穿得好時髦呀,頭發變成打理得很好的短直發了、眼鏡不見了。。。。。。後來一婷辭職,自己做起了老板。02年回家鄉時,大學同學也聚了一桌。一婷著一件翠綠閃光緊身襯衫亮相,鮮豔得緊。她那時已結婚、生女,聽得出老公很寵她。今次再見,人變得更加清秀、灑脫和沉穩,據說她對孩子極為耐心。真是女大十八變啊!

也許過去我並不熟悉她們,從而並未真正了解她們。但不管怎樣,她們讓我對late-bloomer有了真切的理解和感悟。每個人的生長軌跡不同,有的人早慧,鋒芒畢露,有的人晚開,成年或成家以後慢慢結出屬於自己的正果。我想,在漫長的一生中,人需要耐得住寂寞,耐得住低潮。努力堅持,勉勵自己或親人不怕做一個late-bloomer —— 多好啊,“我會是那個late-bloomer!”


十二、


吳茶天高中時胖胖的,咪咪的眼翻翻的嘴唇紅紅的腮幫子,象卡通片裏某隻英俊可愛的小豬,話不多,好像很害羞。他是最讓我有“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震撼的高中同學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我們之前不熟悉。有一年國慶節,同學們在我家中聚會。諸同學那時已從學校走入社會多年,平日裏多在飯局牌桌歌廳之間摸爬滾打,但不知怎麽起的頭,竟在我家的飯桌上,討論起了一些形而上的東西,比如人為什麽而活,和各種大家隨興提起的話題。吳茶天顯然看過很多書,在這次令人精神振奮的聚會上頻發高論。印象最深的,是他問眾人:“曆史為什麽總是驚人地相似?”在大家莫衷一是的時候,他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因為(古今中外)人性都是一樣的。”


醍醐灌頂啊,肅然起敬!他還說了一個當時亦讓我撫掌讚歎的悟道之語,可恨我竟忘了。猶記十幾二十個人圍坐桌邊揮斥方遒的熱鬧場景,那是一次精神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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