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一種思維方式(四) - 適應陌生的環境, 遭遇 bully

昨天寫了一段，但是快寫完的時候手一抖，不小心全沒了，我就猶豫要不要重寫。不過想到前三篇網友的鼓勵，我決定分享下去。

我不得不承認，我搬遷之前，對搬遷於孩子的影響估計不足。我自己之前求學期間搬遷過三個學校，後來工作又搬遷過若幹個地方，所以搬遷對我自己來說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但是，我沒有想到，我的孩子在新澤西周圍是一些在幼稚園，在童子軍一起長大的孩子，經常有慶生爬梯，有sleep over, 忽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沒有這些死黨朋友，大環境也不太相同。很快我就意識到這個問題，說實話，心裏是發毛的，但是，我們必須克服，將不利因素轉化為成長機會。我首先非常坦誠地和我兒子說，我沒有想到這麽難，但是，如果他能夠克服，這個過程可以是一個寶貴的經驗。我想，這就是我的“窮養”方式，生活的艱難，就這樣放在他麵前。

孩子到了初中，不再想小的時候那麽容易交朋友，因為大家都已經有了自己的小圈子，並且，孩子到這個年齡，已經受到了家庭以及社會的影響，在很多地方，華裔的孩子未必容易被接受（這個問題在我們所在的新澤西學區不存在，因為亞裔比例較高，而且那些從小一起玩大的朋友，一般不會很刻意去想朋友的種族。我孩子不算十分外向，但是還好，關鍵是他的態度十分積極。第一天放學回來，他說，I made one friend already。我當時就很高興，注意到他的語氣，不是說我現在才有一個朋友。我們做的比較對的一件事是，來了就參加了當地YMCA的遊泳隊，通過比賽等活動，他很快和遊泳隊的孩子成了朋友。在學校比較難，因為除了在校車上，初中的課間已經都是在跑教室。午飯期間，沒有朋友其實是最難過的。朋友不可能是一天的關係，大約是兩三年之後，在高中，他才如魚得水，高中期間，是孩子世界觀漸漸形成，開始找誌同道合的朋友的過程。高中在學習中也比較多交流，參加學校遊泳隊，各種club，也交到更多的朋友。高中的孩子，開始自己有自己的主意，現在受主流媒體影響比較大，多數人接受多元，包括多元種族，多元宗教以及多元性取向。從這個角度看，我覺得美國的文化是在進步。

我孩子開始的孤獨，還因為當時我父母決定留在新澤西，沒有跟過來。但是，還好，我和孩子的關係非常緊密，這個孩子從小是我自己帶大的，我父母一直都是時來時走。在開始兩三年比較困難的時候，我和孩子之間什麽都談，有些話我當時沒有意識到對他有多大影響，直到我看到他寫的作文。我當時跟他談到朋友，我說，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很少能陪你一輩子，早晚都是要分開的，比如我小時候的朋友，有些就因分開而淡忘了，有些雖然現在大家還在心裏還掛念著還聯絡著，但是已經沒有辦法在一起。以後有遇到很多人，沒有可能象小時候的朋友一樣的感覺。人和人之間是不同的，你要注重交匯點，而不是差距。有十個不同的人你找到是個不同的交匯點，比找到一個十個交匯點的可能性大，而且，你可以從每個人身上找到可以學習的地方。人與人永遠有差異，你要允許差異的存在。還有就是你希望在友情中快樂，對方也是一樣，所以，你要主動想別人需要什麽。這段話，他在作文裏說，影響了他對人，對友誼，和如何build relationship。

最難的時候是我們剛過來的第一年。開學不久，就有一個壞孩子盯上了他，他們體育課同班，在體育課老師不注意的時候，他有足夠的時間欺負他。還有就是吃中飯的時候。有言語上的侮辱，還有就是故意拌他，故意亂扔他的東西。有兩天，我發現孩子心情不好，問了幾次才說出來。我開始是說去告訴老師，我兒子說不行，如果告訴老師以後他一直會笑話他。我說離他遠點，他說根本躲不開。然後我問清楚那個小孩是一個人還是一幫，他說是一個人，大家都怕他。最後我跟他說，如果你不告訴老師，就隻有和他打一架，而且要打贏。我知道我孩子不會打架，但還有些力氣，所以我說，他下次在扔你東西的時候，你狠狠把他推倒，要麽不推，推的話一定要堅決。兩天後，校長來電話了，說知道不是我孩子的錯，但是他和某某打架了，學校規矩打架的小孩要retention, 所以五點到學校接。接到一問，大概情節是，今天那個小孩又把他掛在書包上的雨傘拿出來扔到路邊的積水裏。我兒子忍無可忍，把他一把推倒，他爬起來就想咬我小孩，正好老師路過，就被拉倒校長辦公室。據說因為他試圖咬人，情節被認為更嚴重，所以第二天停了一天課。真不好意思，子壇的家長都在談論數學競賽等高尚話題，我在這裏介紹怎麽教孩子打架。我承認，如果我們不搬家，也許不會碰到這樣的事。如果我們去了貴族私校，也許我們不會與上這樣的事。但是，我們遇上了，而我相信這個社會也是有人欺人的事，隻是形式不同。孩子要學會捍衛自己。我知道打架有些危險，但是，男孩一定有有些血性。事實證明，這件事以後，那個小孩再沒有來麻煩我孩子，而且別的小孩也不再象以前一樣怕他。

我感到非常歉意，我們剛來的時候，我沒有考慮清楚，導致了我半年後買的房子不在同一初中學區（我們鎮有一所高中兩所初中), 我工作的時間不可能去接他放學，必須有校車，所以一學期後，他又轉到了另一所初中。欺負新孩子的事情再次重演。這一次，是一幫從臨鎮bus過來的黑人小孩，每天午餐期間找他麻煩，語言上侮辱他（其中有針對華人的粗話）。這不是一個孩子，我知道不能打架。有了上次的經驗，我相信學校會給力，所以我直接去找分管學生行為的副校長，我跟她具體說了語言侮辱的內容，並且希望她為保護我孩子不要說是我告的。她說她知道，放心她會做的不露聲色。當天午餐，她在門口一看這幾個小孩坐在我兒子身邊，就知道一定有事，她一次叫出這幾個孩子，還有幾個看熱鬧的孩子，分開談話，很快都招了。處理完之後第二天，有些在同一時段吃飯的孩子，就來找我孩子坐一起，表示之前他們知道那些孩子不對卻什麽都沒做，覺得很guilty。後來我兒子朋友越來越多，這樣的事情就在也沒有發生了。

第一年發生了這麽多事，但也是我孩子脫胎換骨的一年。我孩子原先就是這裏有人說的無可救藥的差生，七年級才學pre-algebra。但是，學校允許他在上pre-algebra的同時，在virtual school 上algebra, 當然，沒有我大幫助，他可能讀不下來，我當時花這個力氣，主要是想他在九年級讀完algebra 2，有一定的沉澱，才能覺得SAT的數學不難。此外，他原來偏胖，雖然他從小就學了遊泳，但是因為我們從前在新澤西那個地方，傍晚去YMCA的路特堵，我實在趕不上送他去遊泳課，所以上的遊泳課不是天天的。來了之後，小地方路近也沒那麽堵，所以他天天遊泳，身材就練的很好。最主要的孩子變得非常自律。從前不喜歡蔬菜，後來變得非吃不可，原來喜歡吃垃圾食物，後來變得非常注意。我最吃驚的是，他有一個星期天，把他所有的小遊戲機，和遊戲機的controller拿給我，說，“你幫我藏起來，千萬不要告訴我在哪裏，萬一我問你，你也千萬不要告訴我，你到星期五的早上拿出來，以後就隻有星期五晚上和星期六可以玩”。我看著他，以為他跟我開玩笑，他說，“真的，我管不住我自己，你不在家的時候我說不玩還偷偷玩。”他小時候，我一開始覺得電遊不好，但是，人家都玩，他不玩可能連朋友都沒有了，所以還是給他玩。我跟他說過星期一至四不玩，他放學回來有時玩我也猜到過，但是我一直覺得強製不玩不可能。這樣做了一年多，上了九年級，他說你不用藏了，我現在可以管住我自己。他說，“這是一個你要儀式快樂還是長久快樂的問題。我現在拿到好成績，比以前差成績快樂多了。如果影響到我的前途，我一定會後悔玩這麽多遊戲。”我從來沒有強迫過他，但是慢慢他就懂了這個道理。雖然他很在乎朋友，但是後來一些朋友在網上一起打遊戲，他就很少參加了。說實話，我覺得我孩子比我都有自律。

今天寫得有點長，這些內容離爬藤貌似十分遙遠，不過，這是他的一個成長過程。去年開始申請學校的時候，他說，“我不怕去任何地方，因為我已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生存過，我知道我永遠不怕沒有朋友，因為我知道我可以make friend。”他不是十分外向，但是我發覺他確實很能建立關係。去年我也應邀參加郡裏七所高中national merit semifinalist celeberation, 還有本地州大邀請semifinalist的晚宴。他進去就自己活動去了，不到一小時的social, 他有好幾個contact, 後來就成了誌同道合的朋友。不敢說我所有的事都作對了，但是他survive了。

謝謝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