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2)
為了生活所迫，要不要屈服於上司的無理要求，往往是一個不容易讓人決定的難題。很多時候我們不得不放下尊嚴、彎下腰來。但是，也要有自己的道德標準和價值觀，來判斷當你彎下腰來的時候，會不會彎的太低，活生生地把腰給折斷了。有的時候彎腰是必須的，但是有的時候為了保全自己而屈服上司，犧牲他人的利益，付出的代價卻不是我們想要的。
我至今仍然常想起我的經理珍妮。她是我在夏威夷工作的第一位老板。她對員工一向和善，在工作上給予全力支持，常常鼓勵員工，不要因為現在看不到治療效果就沮喪，播下醫治的種子，遲早有一天會發芽長大。用一位同事的話說，珍妮在與政府社會福利部門打交道上，是一位專家。她的專業水平和眼光，總是給我們最好的指導和幫助。我記得我剛上班的時候，有一次我要去政府大樓辦事。珍妮告訴我，帶上手機，如果有人找你麻煩，就打電話給我，我去幫你跟他們幹仗。那時我很感動，有一位這樣正直、公義、專業的老板，真是件幸運的事。遺憾地是，這個令人喜愛的團隊，因為一個人的到來，噶然結束。
那個人就是新來的臨床督導。據說是經過了珍妮和女總裁的麵試。沒過幾天，那個人的真相暴露出來。員工們發現這個在大家麵前指手畫腳、胡亂指揮、笑話百出的臨床督導，原來是個沒有任何相關學曆和資曆，而且還有嚴重犯罪記錄人。後來，員工們得知，原來珍妮迫於美女總裁的壓力，不僅讓他麵試通過，還為了維護此人，訓斥向董事會投訴的那些女生，打壓往上申述的員工。據說，珍妮是希望能夠維持她這份工作，保住做經理的位置。十幾年來，她從最基層做起，一直到現在提拔為經理，實在不易。按照她自己的設想，她盼望著在這個位置上所拿的薪水，可以讓她早點退休。
但是事情並沒有按照珍妮的期望發展。那個人在機構裏的胡作非為，導致百分之七十的員工選擇離開了這家機構。珍妮即便在總裁麵前為五鬥米折斷了腰，一年後，她還是不得不離開這家她付出心血的機構，更是因為這個事件弄得島上人人皆知，珍妮不得不離開她熟悉的行業，在一家公司做了一個普通文員。
據說珍妮離開這家機構前非常難過，可是那些離開了的老同事們， 也沒人前去安慰。大家紛紛議論到，為什麽當初她要弄那人進來？當整個團隊被那人攪亂而痛苦不堪的時候，她為什麽仍然維護那人? 尤其是當幾個被那個人以單獨談話為名，因為不當的性話題嚇得這些年輕女同事後一起哭的時候，她為什麽不安慰她們，反而還按照總裁的指令，威脅要對她們炒魷魚呢？她的離開又一次勾起同事們對創傷的回憶而傷心難過。
我常常想，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珍妮是如何選擇？那是她熱愛的工作，親手建立起來的優秀的團隊。她會不會從一開始就對女總裁的淫威說“不”呢？我相信如果能夠重新再來過一次，珍妮一定會選擇不忘初心，不會再犧牲整個團隊，來換取總裁賞的五鬥米。
我記得以前我們大家在一起工作的時候，珍妮端著一大碗色拉，光著腳丫子在辦公室走來走去，邊吃邊與我們討論個案。我記得辦公室裏同事們陣陣爽朗的笑聲，記得大家每個星期在珍妮的辦公室討論個案的熱情。我記得大家一起為機構籌款辦球賽的樂趣。我隻能希望珍妮被五鬥米折斷的腰，有一天會得到醫治，還能夠再挺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