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香蕉要烹調之後才能吃)
我第一次聽到約翰的名字,是鄰居馬修和我家先生從約翰的農場裏,扛回來幾十棵香蕉樹。我們把一部分香蕉樹種在我家院子裏。我得知約翰是一名退伍軍人,他有過嚴重的創傷後遺症。他得到當地政府的幫助,在島上靠近市區的地方,建造一個種植有機蔬菜和瓜果的農場,把產品送到當地的慈善機構,給無家可歸的人,或者當地的窮人。於是,我向馬修要來約翰的電話。我告訴約翰,我想要采訪他。
(樹上仍然有不少成熟的香蕉)
約翰原來是一名小學老師。伊拉克戰爭開始的時候,他參了軍,上了前線,後被派往阿富汗戰場。幾年後約翰帶著嚴重的腦損傷和創傷後遺症回到美國。有一天,約翰的偏頭痛折磨得他痛苦不堪,他捂著腦袋躺在床上,恍惚之間記起小時候自家院子裏蔬菜的樣子,仿佛看到一葉葉蔬菜的清秀。醒來之後,約翰做出一個決定,於是他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向當地政府申請到一個五十英畝的土地,他要在這裏創造一個自然農業教育和訓練的中心,為退伍軍人、照顧者和他們的家人、孩子提供一個安全、有趣的地方,讓他們在這裏得到身心的釋放,在與自然親密接觸的過程中,得到醫治和療養。
(約翰一點點砍掉雜草開墾菜地)
在約翰的農場裏,我第一次見到需要烹調之後才能吃的香蕉。原來夏威夷的香蕉也有很多種類。前幾天,誌願者們剛剛來幫助約翰砍掉一批這種香蕉,送往慈善機構。但是仍然還有許多香蕉掛在高高的樹上。放眼望去,遠處還有一大片茂密的香蕉林。我邊觀望邊想著,明年這個時候,我們家從這裏移栽的香蕉樹上,也該掛滿一串串飽滿的香蕉呢。
(約翰用硬紙板和朔料布覆蓋在菜苗周圍)
我舉著傘,站在一片被砍到的雜草前麵,看那一排排出苗的彩椒,我想象著這位經曆過戰場的勇士,怎樣一個人在火辣辣的太陽底下,一刀刀地砍、一鍬鍬地挖,在一片荒野上,撒下一粒粒種子。“以前這片地是受過化肥和其他汙染的土地。以後,這片土地會得到醫治,成為有機土,將會有大片的果蔬林,成為一個養生的好地方。”約翰向我介紹。
在彩椒地裏,約翰向我介紹了在菜苗的周圍,用來覆蓋地麵的硬紙板和一種黑色的塑料布。原來,真假有機蔬菜的秘密就在這裏。把菜苗周圍覆蓋起來,下麵的草就不容易長起來,而且蟲子也爬不上來。除此之外,仍需要人工拔草。但是,試想想:一個商業性的農場,大片的種植蔬菜,有多少農場主願意花錢雇請人工來拔草?所以隻能使用殺蟲劑、除草劑來維持雜草長起來。這還不包括為了運輸和保存蔬菜,再加上點其他的“保存劑”。我聽著約翰的講解,一邊想著我這些年,吃下多少帶有除草劑、殺蟲劑、保存劑的蔬菜?我想著浙西而化學製劑如何損害了我的身體和健康。約翰解釋道:“科學已經證實了使用這些化學產品長出來的果蔬,對身體健康包括對大腦的傷害。所以,我要創建這個農場,幫助人們重新跟大自然連接,重新跟大自然建立關係,讓我們重拾健康。”
(誌願者們幫助培養的一批菜苗)
我環視著雜草從中的苗圃,不由自主地打量起身邊的約翰。我很難想象他每天一個人來這裏,用最簡單的工具,一點點砍掉與他齊肩的野草,平整好土地,種上一粒粒的種子。他買不起鏟草機,他能做的,就是用他曾經扛過槍的雙手,一小塊一小塊地在荒野裏開墾出良田。
我問約翰:“你為什麽要做這些有苦又累的事情?你從中得到什麽?”
“平安。”約翰微笑著回答。
約翰接著說:“我把這塊沒用的地開墾出來,讓這地裏長出果實,給人吃了健康,讓更多受過傷的退伍軍人和他們的家人、照顧者來這裏療養、學習,我感到非常榮幸。我希望更多的人看到,返璞歸真的生活方式,才是我們健康的保證。”
我問道:“那麽,你做的這些事情對你的家庭有何影響?”
約翰夫婦聽到我的問題,相互笑著對視一下。他們的眼神是那麽深情。
“我們感覺非常開心,能夠做一些有益的事情。這讓我們的夫妻關係更加親密。”約翰太太笑著告訴我。
約翰太太的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現在的約翰健康已經好多了。”她過去是約翰的全職照顧者,也是丈夫最堅強的後盾。約翰開始建造農場以後,健康一天天好起來,於是太太便開始工作補貼家庭。他們有兩個可愛的女兒。兩個女兒都繼承了媽媽天使般的笑容。
我彎下腰來問兩姐妹:“你們經常來農場嗎?”
“不上學的時候就來。因為我喜歡來這裏看爸爸砍香蕉樹,我喜歡看香蕉樹倒下的樣子。”姐姐指著頭頂上的香蕉樹回答我。妹妹手裏拿著她的畫作,她也笑眯眯地對我說:“我喜歡來這裏用手觸摸和感覺爸爸開墾出來的泥土---軟軟的泥土。”
(約翰站在一塊香蕉樹苗地裏描繪未來的園地)
現在,喜歡來這裏的不再隻是約翰的兩個女兒,還有一批批的誌願者,和大批的家長帶著孩子,來這裏體驗和學習種植果蔬。我得知,約翰夫婦打算尋求合作者,籌錢從政府那裏買下這個地,在這裏建造一個以體驗農業為主的養生農場。不同於其他療養的地方,人們不是走馬觀花,而是可以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親手參與種菜種花,讓自己徹底進入大自然。我相信以夏威夷天時地利的條件,約翰一定能找到合作夥伴,共同建造一個與眾不同的養生農場和療養勝地。
(約翰的兩個女兒)
我期待著,當我再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周圍的這些小香蕉苗將長成高大的香蕉林,那些約翰預備給人們做冥想、打坐和休息用的花樹苗,也將長成參天大樹。這片長滿荒草的野地,將會變成一個美麗的花園。等到那個時候,我會再來采訪英雄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