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和家庭問題是世上一個永恒的話題,而中國的婚姻和家庭特色,能讓全世界瞠目結舌。因為它走到了極端,生產出一代又一代的受害人,卻沒有幾人起來抗爭。所以,文學城一篇語言樸素的文章“中國家庭對婚姻的影響”,如一枚石頭投入河裏,激起千層浪。看到這篇文章的兩天後,我寫了“誰能拯救被宰的羔羊”一文,希望那些“被宰的羔羊”以及“陪宰”的配偶們,像“中國家庭對婚姻的影響”作者一樣,反思、覺醒、醫治,走出心理的創傷,獲得屬於自己的幸福。感謝讀者的關注,那些留言都是非常有意義的,在這篇短文裏,我試圖從金先生處理家庭與婚姻關係的故事中,給讀者提出的問題一點啟發和看法。
婚姻是“兩個家庭”的概念。如何才能讓“夫妻雙方和公婆都認同兩個家庭的概念”?一位讀者歎息到:“公公走了,婆婆要到兒子家住一段時間,平複心情,倒也不能沒什末。兩室一廳的蝸居,兩個孩子,一家四口,可是老太太還要第二次來,有有深末辦法呢。”有位讀者提到一個辦法:“承認這是兩個家庭,並畫好邊界”。
既是兩個家庭,那麽畫好邊界就是最基本的要素。我想到我的朋友,一位韓裔的心理學家金。他父親去世之後,他的母親也來到他們家裏。金和妻子帶老母親到海邊散步,母親看到金牽著妻子的手,於是自己低下眼睛,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獨自走到一邊。金的妻子感覺到母親的眼神、歎息和走開的舉動讓她有些難為情;這時金嘍起妻子的腰,拉著妻子往前走去,把母親遠遠地拉到了後麵。回到家裏之後,母親找了個機會向兒子抱怨,兒媳表現得不夠孝順。金耐心聽母親講完之後,對母親說:“媽媽剛剛失去爸爸夠難過了,現在在我這裏又不能開心,我也覺得難過。所以,既然媽媽在我家覺得我太太讓你不開心,就請媽媽會自己家去吧。”之後,金也不準妻子跟他媽媽打電話。他自己隻是偶爾禮節性地打個電話問候媽媽。直到有一天,金媽媽給兒媳打來電話,說她做了泡菜,讓兒媳來拿。於是金帶著妻子去了媽媽家。從此以後,金媽媽和兒媳親如母女,家庭和睦美滿。金這樣說:“我母親的舉動是在給我發一個信息,讓我鬆開妻子的時候,牽著媽媽的手。如果我順從了她的意思,從此就會給她機會侵入到我們的婚姻關係裏。”
金有能力不給母親侵入他婚姻,有兩個條件。第一,他有足夠的知識,懂得婚姻與家庭的邊界在哪裏,所以他不接受母親的暗示,在麵對母親指責妻子的時候,懂得保護妻子,當然這不是容易做到的事情。一位讀者說:“做起來很難,尤其是父母喜歡控製和媳婦子女的情況。”所以,脫離家庭對婚姻影響的“自我救贖似乎很難實現,除非老一代不再成為精神上的負擔。”但是金做到了。因為作為一個心理學家,金有足有的知識,明白按照人的發展階段,他必須“離開父母,與妻子連合,二人合而為一”的真理,他的婚姻才是他要選擇的第一順序;他懂得該如何健康地愛他的母親。具備“畫好邊界”的知識,這是金成功解決母親試圖侵入他婚姻當中的秘訣之一。
有勇氣對他的母親說“不”,是金成功阻止母親侵入婚姻的另一個秘訣。他不理會母親向他發出的暗示,拒絕母親抱怨對兒媳的不滿意,並且果斷地送母親回她自己家,適當地與母親保持距離,金明顯在告訴母親:您不可以跨過這條邊界。金回答母親對兒媳的抱怨和不滿,更顯示出金的智慧和勇氣。首先,他認同母親在他家裏感到不開心的情感。如果他對母親說,您別不開心啊,您這樣我多難過啊!我們哪裏做的不好,惹您老人家不開心,您說,我們改。這樣說,就屬於不分你我的境界,心理學家稱之為“共生關係”。這是一種極不健康的人際關係,導致沒有“邊界”。但是金在認同母親作為另一個、獨立的個體,有她自己的情感之後,接著非常清晰地告訴母親,解決讓您不開心的方式不是我們可以做什麽,您是一個成年人,您有責任和義務管理自己的生活。他給母親的信息很明白:作為各自獨立的成年人,我願意幫助您,但我沒有義務、並且不可能做得到,滿足您的情感需要。金的另一個勇氣的表現,是他和妻子暫時不和母親聯係。他這樣做,不是要用懲罰的手段威脅母親,來迫使母親屈服投降。他是在向母親展示他的“邊界”在哪裏,以及跨越邊界的後果。事實上,在必要的時候,對於有些極端影響婚姻的原生家庭,停止來往甚至斷絕關係,也是必要的、明智的選擇。
金的勇氣給他兩個作用:首先,他讓妻子感受到得到保護。第二,他讓母親感受到她自己有責任搞好自己的生活,在情感上不可以依賴兒子,她必須不斷成長。結果,妻子更有自信地愛他和他的母親,而母親也學會了調節自己的生活,身體和情感都得到健康,大家都開心。回到讀者提的例子,麵對公公去世以後,母親不管三七二十一,又來到他們家,換做是金先生,我想他就會對母親說:“我理解您的心情,以我們家現在的條件,不具備長期接待您的條件,您現在又要來會給我們造成諸多不便,所以我們不能接待您。”
不過,不是所有的老人都會給子女帶來不便。有的老人特別受兒女們歡迎。我有一位來自台灣的朋友,中年喪夫、老人喪子,該有多悲傷啊!她每次受邀去別的兒子家探訪,兒媳、甚至周邊的朋友們都設法留住她。因為她在任何時候、不論走到哪裏都釋放著“正能量”,讓接近她的人感受到愛。而沒有家庭的邊界概念、把自己的幸福寄托在子女身上的老人,是沒有能力給予子女愛的。
具備“劃分邊界”的知識和勇氣,不管老一代如何想要控製兒媳或者子女,他們都無法成為成年子女精神上的負擔,而實現不再受原生家庭控製的“被宰羔羊”的“自我救贖”就會實現。中國婚姻容易遭受家庭壓碎的原因,是家庭自身的“功能紊亂”,和中國傳統文化的保護。不健康的“共生家庭關係”是人類的通病,西方人遇到這類疾病時,西方文化指出:這是病態。當中國人遭遇這類家庭關係式,中國文化大叫:這是美德!
“粘合的共生關係”是“病態”,還是“美德”,科學已經驗證出來。科學也驗證了,人的發展是無止境的。金也不是生來就懂得與原生家庭“劃分邊界”的知識,他的勇氣也是在有知識的基礎上,慢慢培養出來的。金先生的故事啟發我們:在處理原生家庭與婚姻關係上,我們也需要知識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