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靜地流淌。生活的表麵平靜似水,其實一切都在慢慢地變化著。
不知不覺中,食物供應緊張起來了,買東西都要憑票買,還要排上長長的隊。後來排了長隊也買不到食物了。彥華在工廠裏吃飯吃得好些,家裏卻很少有像樣的晚餐。張母與彥華想了很多辦法搞食物,其中之一是打鳥。每逢周末,彥華就拿了彈弓去郊外,同時叫上如心。郊外非常荒涼,田地裏光禿禿的,莊稼都被饑餓的人們割了吃了。不時能看到一些男孩在拿著彈弓打鳥。彥華叫上如心是讓她幫著看鳥的。
天空中的飛鳥少了很多,打到的次數並不多。如心跟著彥華走了不少地方,倒是見識了蘆城附近的景致,如果不是饑荒,風光還是挺旖旎的。這裏大部分地區是平原,經常有一眼眼湖泊躍入眼簾。有一次他們走到一個湖邊,湖水瓦藍瓦藍的,湖中有個小島,上麵楊柳依依,倒影在水中,世外桃源似的。如心轉來轉去看個不夠,笑著說:“以後可以來這裏郊遊。”回頭看彥華,隻見彥華背靠在一個樹背上,手撐著胃部,臉上痛苦不堪。如心嚇了一跳,趕緊去問彥華是不是胃痛。彥華搖搖頭,支支吾吾地搪塞了過去。
如此情況以後又有過幾次。如心發現,每次彥華發過類似痛楚之後,情緒都很低落。但彥華不說原因,隻讓如心幹著急。這個年齡的如心,心思是敏感纖細的。有一次如心非常地不高興了,不去睬彥華,自顧自往前走去。過了會兒,彥華追上去,向如心賠不是。
如心說:“我不知道哪裏得罪你了,你這麽突然不開心起來,也不說個理由。你本不是這樣的人。”
“這不關你的事。”
如心想著彥華講這話顯得客氣而生分,不由得越發生氣起來。她繼續快速地往前走,一邊說:“那你走你的,不要跟著我。”
過了一會兒,彥華追上她,終於說道:“我以前與櫻怡來過這裏,有些觸景生情。”如心愣住了。她沒有想到這一層,不由得心中一驚。彥華與櫻怡分手之初,很是頹廢了一陣,漸漸地大家看著他好起來,重新變得有說有笑了。與戀愛時的彥華相比,現在的彥華反倒更開朗一些。彥華參加了廠裏的籃球隊,下班後經常去打球。彥華籃球打得好,廠裏不少女青年對他暗送秋波,但彥華都視而不見。時有熱心人要為彥華介紹女友,彥華隻說自己太忙。現在看來,其實是彥華未忘卻櫻怡。彥華表麵開朗灑脫,是把傷痛深深地埋到心裏去了。自從那次在上海見到櫻怡與逸楓手牽著手,彥華就出現了胃痛的毛病。每次想到櫻怡,類似的胃痛會突然間傾襲而來。
如心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彥華,現在她才意識到她並不了解彥華。想到彥華與櫻怡已經分手兩年了,還這麽念念不忘櫻怡,可見彥華愛櫻怡之深,櫻怡又傷彥華之深。如心很為彥華難受,柔聲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麽傷心。你還是慢慢忘了櫻怡吧,總有別的女子喜歡你,你何不也嚐試著去喜歡別的女子。”
彥華眼裏,如心一直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如今說出這麽一番善解人意的話來,倒令彥華刮目相看。彥華想想如心十五歲了,櫻怡十五歲的時候已經與自己戀愛了,可見如心也不是小姑娘了。如心都懂這個道理,自己何嚐又不懂這個道理,還是該象如心說的,走出過去的故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