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元旦,去參加了以前同事的一個聚會。
這是一個比較固定的圈子,也一直是家庭聚會,老人、孩子都一起來。
這次來了兩位我以前不認識的“同事”,其中一位帶來了有自閉症的女兒Z。
在這個聚會中,了解了正申請大學的孩子從家長那裏得到的忠告,也目睹了兩位家長對孩子擇業的激烈辯論,而一個孩子與Z的互動感動了所有人。
爬藤,擇業,自閉症。回憶聚會中的點滴故事,幾多感慨,幾多思考。然後發現,表麵看似互不關聯的現象,卻好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華裔孩子爬藤
那天來參加聚會的孩子中,M和N正在申請大學。聽M和N的家長談起對孩子爬藤的態度很有耳目一新的感覺。
首先,家長告訴孩子,努力去爬,有進好學校的機會,我們絕不放棄。但同時要端正心態,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更不要認為進不了藤校就是死路一條。美國好學校很多,我們總能夠進一所高質量的學校。隻要自己肯努力,將來都會有成就。
家長還說,對學校早期申請的回複應該抱這樣的態度:
被拒(Rejected)是意料之中(anticipated)。
被遞延(Deferred)完全可以接受(acceptable)。
被錄取(Accepted)是奇跡(miracle)。
家長說的時候,很有點搞笑的味道,其實是非常認真的。不是家長故意貶低孩子,或打擊積極性,而是家長分析說,是自己的狀況使得孩子處於劣勢,因為,第一,家長都是高學位。第二,家庭屬於高收入。第三,居住於富人區。
來自這樣的家庭,孩子享受不到任何“優先照顧”。現在優秀的孩子那麽多,都想擠上藤校的獨木橋,可能性當然非常低。
在這種思維的指導下,M和N都是既努力,又淡定。有目標,卻沒有太大的精神壓力。我不禁佩服家長的智慧。
孩子的擇業
N愛好藝術,喜歡畫畫,申請大學時的考慮方向也都是與藝術相關的。她申請的一個大學,聚會那天是申請截止日,她是在來聚會的路上才決定選怎樣一個畫,然後在聚會的時候完成、提交的。
N在廚房的餐桌上準備申請材料,N的爸爸在餐廳的飯桌上對我們幾位家長開玩笑說,N將來怕是要吃不飽的。我聽著笑話,想起20多年前一位朋友W的女兒愛上了畫畫,說將來要做藝術家。當時那女孩好像隻有十二、三歲。W告誡她做藝術家會餓死的,但孩子不聽,結果W停掉了她的畫畫課。記得W當時對我們說,不這樣,女兒就真的要做窮藝術家了。
在飯桌上,幾位家長也討論了是不是應該讓孩子去追夢,其中兩位各持己見,一個強烈讚成追夢,一個堅持必須從實際出發,不能誤了生計。也巧了,爭執的就是我以前不認識的兩位。想想也正常,我們這些老朋友,該爭的早就爭完了。
我看著那兩位互不相讓地爭執,想著兩個愛畫畫的孩子父母不同的態度,心裏為那個被迫中斷畫畫課的孩子痛。我倒不是說那孩子就應該走藝術這條路,隻是覺得有這個天賦,多學一點,學深一點,將來就是自娛自樂也是一個資本和生活內容,太早中斷了可惜。
20多年前停掉女兒畫畫課的W,擔心的是孩子將來一輩子都是窮。那時候,我們或者是窮學生,或是剛剛有工作,經濟上都不富裕。現在N的父母想法與W不同,是因為他們經濟狀況的不同,還是無論如何,他們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或者換一個問法,如何選擇,是不是應該考慮經濟狀況?真的認真去思考,我忽然意識到,對沒有足夠經濟保障的人,這是一個很不公平的問題。
女兒經常說她和身邊的很多朋友是非常幸運的,說如果他們嚐試什麽失敗了,摔跤了,他們身下是有個墊子的,不會摔傷。但有很多人沒有這個墊子,他們是不能失敗的,因為很可能跌倒了就傷成再也爬不起來了。
有一個例子可以看出不同。“有墊子”的孩子,大學畢業找到工作後,往往爭取晚幾個月上班,給自己一個長長的休假。而“沒有墊子”的,非但一天都不敢拖延,還要擔心拿到第一筆工資之前搬家、租房等費用如何支付。而這裏的不同還不是致命的。
另一個放在眼前的例子就是,剛剛結束的美國聯邦政府關門,期間80多萬聯邦政府雇員被停薪了。有的官員說,這正好就是度假了。是的,有足夠積蓄,不是非要靠這份薪水過日子的,就當是休假了。如果是等著這個收入買牛奶、麵包的呢,豈不是“何不食肉糜”?有多少人都到了付不出房租或房貸,麵臨被驅逐出門的境況。還有患糖尿病或其它需要每日服藥的疾病的,不得不減少用藥量,而這可能是有生命危險的。這時候,有沒有“墊子”,就是天壤之別了。
所以,家中經濟條件不好,如果不是出類拔萃,追求自己的藝術夢或其它不易賺錢的夢,很可能是無法承受的奢侈。那麽反過來說,如果是經濟無憂的,家長是不是有責任和義務鼓勵孩子追夢呢?
這隻可能是個見仁見智的事情。衷心希望孩子們都有圓夢的機會。
自閉症孩子的笑臉感動了所有的人
聚會中,我們大人三三兩兩分組聊天,孩子們紮堆玩。有自閉症的Z坐在沒有人的客廳的沙發上,獨自玩著什麽。我們不過意,但她媽媽說就這樣挺好。可能她一直是這樣。我不知道Z的年齡,看上去可能十歲左右。
有一種說法,自閉症孩子猶如天上的星星,一人一個世界,孤獨閃爍,所以又被稱為“星星的孩子”。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自閉症孩子,也真的體會到了“一人一個世界”,體會到我們無法進入Z的世界。據Z的媽媽說,她從來聽不懂Z的話,也不確定Z對自己的話不反應,是聽懂了不願意反應呢還是沒聽懂。
酒足飯飽後,主人叫大家排排坐拍照,自然少不了專為孩子們拍幾張。招呼孩子們到壁爐旁,聖誕樹邊,自然也邀請Z,但Z毫無反應,Z的媽媽也說算了。然後,N一個看似不經心的邀請動作,就打開了Z的心扉,她也高興地加入了拍照的行列,並露出了甜甜的笑。拍完照,Z還主動擁抱了N,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N的外婆告訴我,N的確是一個特別能與人親近的人,在學校或其它場合一直是能夠與平時看似“不合群”的人做朋友。Z會與N親近絕不是偶然。
一位自閉症孩子的媽媽曾這樣說自己孩子的敏感(鏈接):“哪怕你語氣中有任何判斷、指責他的成分,他都能聽出來、嗅出來,知道你的不寬容和居高臨下”。
想起一位“高人”曾告訴我,畫家與“凡人”最大的區別不是手上畫畫的功夫,而是觀察的細致入微和情感上的超人敏感。那麽,愛畫畫的N是有著我們不具備的敏感,還是因為她有這份敏感,才會有藝術靈氣,才會喜愛畫畫?
有一個科學研究,說在多語種環境中長大的孩子,對別人的境遇有更多的理解和體貼。那個實驗是這樣做的:參與實驗的A和B交談,A對B說桌上的某個物件怎麽怎麽的,而B因為視線被某個東西擋住,其實看不到那個物件。隻有雙語或多種語言環境中長大的孩子才會注意到B的“困難”,才會走過去把那個擋住B視線的東西移開,讓B看到A談論的物件。
學雙語或多語的孩子有一個特點:普遍晚一些開口講話,但一下子什麽語言都會說。這說明,學多種語言比學單一語言更辛苦。
這個實驗是不是告訴我們,自己經曆過“磨難”的,會有比一般人更多的理解力和同情心?(補充:以這樣的條件學雙語或多語的孩子會更懂得從不同的角度看問題,懂得從對方的角度去理解問題。)
又想起女兒不久前變性了的(鏈接)高中同學X的一件事。高一時,他們班上一位從中國大陸來了不久的女孩Y自殺了(鏈接)。Y在班上沒有幾個朋友,最要好的就是X。因為生理上的特殊情形,必然造成X是個特別敏感的人。也許敏感的X與孤寂的Y成為朋友也是必然?
人的心扉怎樣才會打開,為誰才會打開,我們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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