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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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牆的遐思

(2014-09-18 17:07:42) 下一個
中秋這天的北京,天藍得讓人起疑,好像是穿越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時候。太陽早早就升了起來。還不到六點半,我已經跑出家門,沿著中南海的西牆外向南跑下去。路上灑了水,幹幹淨淨。行人不多,車也很少。多的是警察、武警、便衣、警衛,和大大小小的各式警車。一輛警車上的警燈一閃一閃,駕駛座上的警察放倒了靠背半躺著在閉目養神。這個景象倒挺中國特色,我心裏想著,在一雙雙眼睛的注視下跑過去,毫不懷疑這裏每一個站立不動的和背著手來回慢慢踱步的家夥都能比我跑得快得多。除開這種讓人心虛的感覺,這條路大概是北京最理想的跑步路徑。它幹淨、整潔得簡直有點不像是在北京城。

中南海紅牆的盡頭處是長安街。我折向東繼續跑。但是這裏的人行道被一道又一道路障隔開,我踩著碎步跑著一個又一個的之字型繞過它們,節奏不斷被打亂。新華門前的警衛們站成一排向我行著注目禮。一個上訪的婦人坐在地上嚎啕,兩個警衛不動聲色站在她跟前,不遠處一位流浪汗坐在他的一堆破爛家當中間靜靜地觀望。我倒是挺高興沒人來打攪他 --- 流浪,我想那有時候也要算一種生活方式的,不妨給它些尊重。至於上訪的事情我就不知道怎麽去看。

長安街上的隔離帶如今也換成了齊胸高的人稱土豪金色的柵欄,據說是特別設計了可以抵禦車撞的。高高的土豪金柵欄是不是可以用來作為這'後三十年'的象征呢?

路障變得一發不講道理。我離開長安街,沿著南長街向北去。這裏和中南海西麵徹底無法相提並論,那裏的居民已經被推到更遠的西麵去了。這裏,高牆內又正在大興土木,牆外的平民仍然在塵土中討著生活。一撥又一波的農民工們,個個都把辛勞刻在臉上,走進高牆的背後去上工。經過我身邊時,一個漢子努力張大了嘴巴,露出黃黃的牙齒打了一個痛快淋漓的哈欠,並且發出好大的一聲,聲音吸引了那個正對著一顆樹尿尿的小男孩的注意。一切都像是在赤裸裸著。一位大媽揮動著一把大掃帚,把自己沉浸在一團灰土之中。我屏著氣跑過她,忍不住說,土足夠大了,不用再揚了。

Norbert Elias 在他的那本Civilizing Process裏講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曾幾何時,歐洲人其實也是這個樣子,生活垃圾隨便丟到大街上,拉屎撒尿也都不大避諱人的,大家灰頭土臉臭氣熏天地討著生活。我於是想,世世代代的中國統治者們,是不是就是靠著這一堵一堵的高牆把文明的進程給擋住了呢?或許,也不能全怪統治者吧?中國人真是喜歡牆呢!是不是中國人一起的努力,用紅牆高牆城牆院牆攔住了文明的進程?哦,對了,他們今天又與時俱進造起了一道防火牆。一個民族的集體無意識造就這個民族的文化。容格還是對的:“不是歌德創造了浮士德,而是浮士德創造了歌德。”

過了南北長街我再次左轉,跑上北海大橋。左手邊那一片水麵是真正意義上的中南海,但是'中南海'早已擴張了許多。今天的紅色禁城或許比紫禁城更加大了吧?大橋欄杆是一人多高的、冷冷的鐵柵欄。那還是在前三十年瀕臨破產的時候,它被用來替換掉了從前高隻及腰的、古樸典雅的漢白玉石欄杆。有謠言說,為的是阻止一些冤民怨民們從那裏跳下去,給領導們添堵。就是說,這實際上也是一堵牆,聰明的領導們用它把民怨擋在了牆外。

這鐵製的橋欄杆,可以作為那前三十年的象征吧!

在後三十年的今天,我至少可以把這一小點思想的火花丟到防火牆外邊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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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sweetbug 回複 悄悄話 中國人確實喜歡砌牆,從長城到現在的中南海的紅牆,各個機關學校的圍牆。我覺得是對外界的不信任,也是對自己的不自信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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