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姑娘都單純(9)
(2004-06-15 10:05:30)
下一個
範逼又遲到了,我們幾個被邀的客人全到齊了,還不見他這個請客的露麵。好在大家對他的缺乏時間觀念早就習以為常,也不管他那麽多,先七嘴八舌地點了一堆菜,然後邊喝茶邊等。
馮哲的老婆陳煒也來了,和秀兒坐在一起聊她們女人之間的話題。說起來陳煒也是我的同學,她和馮哲從初中一直好到現在,感情比我們誰都要穩定。
陳煒雖然不漂亮,卻是個特別仁義特別懂事的女孩。過去馮哲幾次落難,陳煒不僅不離不棄,還盡一切辦法和我們幾個兄弟一起幫助他。所以我們也不僅僅把她當做兄弟媳婦看待,還有幾分患難之交的意味,對她的感情是愛護與敬重並存的。去年馮哲和陳煒的愛情馬拉鬆終於跑到了頭,正式組建了自己的小家庭,我們哥兒幾個是真的打心眼裏替他們高興。
範逼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看到我們大家都在等他,一迭聲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董立說,“你沒來正好我們先替你把菜點了;你要是再晚來點兒我們還可以先幫吃了。你隻要結帳的時候能到就行了。”
“孫子,你們丫都點什麽了?呆會兒錢不夠我可把你們押這兒啊!”範逼邊說著邊入了座。
“瞅你丫那操/行,你當這兒是黎昌海鮮哪?也不瞅瞅你自己挑這地兒,拿菜單看看,有上20塊錢的菜嗎?你丫也好意思說錢不夠!”馮哲毫不留情地擠兌著範逼。
“怎麽就你一人兒來了?琪琪呢?”陳煒問。
“琪琪本來說是跟我一塊兒來,後來她們家今天有點事,她就讓我先代表她跟大家宣布一下。”
“還宣布一下?宣布什麽呀?”我滿腹狐疑地問道。
“那什麽。。。嗨,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就是吧。。。我們倆準備十一結婚了。”範逼搓著手頗有幾分靦腆地說道。
“啊???”大家的情緒全都激動起來,氣氛一下子變得無比熱烈。
“打算在哪兒辦啊?可別找婚慶公司,都黑著呢。找我就行了,我可在好多酒店都有熟人,不能讓兄弟你花冤枉錢。”
“婚紗照照了嗎?是買婚紗還是租婚紗?我有個朋友在巴黎春天,你們要照相要租婚紗都可以找他。”
“還有車隊呢,租車隊千萬別忘了找我表哥,他那兒什麽好車都有,保證讓你體體麵麵把新娘子接回家。”
“蜜月旅行也少不了吧?回頭叫我一姐們兒幫你訂機票,絕對優惠價。”
。。。。。。
範逼急出一腦門子汗,對著我們又是打千兒又是作揖:“叔叔大爺大嬸大媽們,我求求你們了。就說現在是商品經濟社會,你們也不至於這樣啊,怎麽一聽我要結婚都跟狼一樣就撲上來了?你們再嚇著我!”
“這麽說就不對了,”我正色道,“我們大家這都是發自內心地想要幫你把婚禮辦好。你一輩子是不是就結這一次婚我們不敢肯定,但怎麽說也是這輩子第一次結婚啊,我們當兄弟的能不替你想周全了?也就是咱們交情在這兒呢,要不誰管你呀!”
“真是!”大家紛紛點頭附和道。
“得,我謝謝大家夥兒了。我也沒那個福氣,你們也甭費那個心,我和琪琪的事都由她們家一手操辦了。人家是生意場上的人,借著婚禮的機會要請很多客戶來聯絡感情,到底這事兒怎麽辦我們倆都插不上手,更別說你們了。所以你們什麽也不用多想,隻管把禮金準備好就行了。”
“我靠,沒人性!禮金還有公開索要的?”大家悲憤交加。
範逼咧著大嘴得意地笑,馮哲忽然問道:“你還沒說說選誰給你做伴郎呢。”
“甭惦記,你肯定是沒戲了,結了婚的不能當。這個光榮而艱巨的任務就隻能交給董立了。”
“哎,憑什麽馮哲不行就隻能是董立啊?孫子,你丫別跟我說你不認識我。”我指著範逼的鼻子罵道。
範逼輕蔑地白了我一眼:“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搞不好我這一輩子也就露這麽一回臉,你說你往我身邊兒一站,我丟得起那個人嗎?”
“對對對,我怎麽忘了——我比你帥這麽多,站你旁邊你可不是丟人嘛!”我壞笑著連連點頭,“放心,這種費時費力又沒回報的破活兒你求我我都不幹,還是讓董立上吧。”
“沒問題兄弟,我給你當,包在我身上!”董立邊彈著煙灰邊對範逼說。
“看看,還得說是我董立兄弟最仗義!”範逼又得意起來。
董立卻不動聲色地接著說道:“不是,聽說當了伴郎禮金就可以免了,對吧?”
大家一起大笑起來。
“你們這群沒人性的。”範逼邊笑邊罵道。
秀兒自打範逼一來就沒說過什麽話,即使我們說得最熱鬧的時候,她也頂多是淡淡地笑一笑。我擔心她老這個樣子會讓大家覺得不對勁,便在桌子下麵輕輕用腿碰了碰她,示意她不要總不說話。
秀兒領會了我的意思,有一點勉強地對範波擠出一絲笑容,問道:“怎麽這麽突然就決定要結婚了?”
“對呀,”馮哲在旁邊搭腔道,“這個問題問得好。確實是太突然了,一點先兆都沒有。你們倆該不會是奉子成婚吧?”
“滾蛋!”範逼罵了馮哲一句,“還不都是上次張影結婚鬧的,你說那倒黴的花兒怎麽就偏偏讓我拿著了?害得我們家琪琪硬說是天意,非要快點結婚不可。最後鬧得他們家人也知道了,一起來做我的工作,實在他媽的抗不住就降了唄,反正早晚也是要結的!”
“琪琪急著結婚是因為她太愛你了,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其實我倒覺得你要真不願意結婚就別結,要是結了就好好對琪琪,別害了人家。”
秀兒雖然臉上還是笑著,口氣卻已在不知不覺中嚴厲了起來。範逼愣了一下,隨即便笑道:“那當然那當然,我剛才是開玩笑的。”然後對我擠了擠眼睛調侃地說:“看見沒有,這就開始結成統一戰線了,以後咱們可沒好日子過了。”
我怕秀兒再說出什麽更讓範逼難堪的話,正好菜也上得差不多了,我拿起酒瓶邊給大家倒酒邊說:“來來來,別淨顧著鬧了,先恭喜一下咱們的準新郎官兒吧。”
大家這才紛紛舉起酒杯,熱情而鄭重地向範波道賀。
幾天後的一個傍晚,手機在我的褲兜裏響了起來
“在哪兒呢?”範逼的聲音從電話裏傳出來。
“在岩子家打麻將呢,還有董立和馬然。”
“那我過去找你們去,一會兒見。”
我抬頭看了眼掛鍾,都晚上7點多了,我們不知不覺間已經打了8個多小時。
半小時以後,範逼進了門,屁股還沒沾著沙發就神秘而又興奮地對我們說:“我剛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丫馮哲絕對在外麵有問題。這兩天陳煒沒事兒就給我打電話找他,我就納悶兒呢。剛才又給我來一電話,說他一個小時前還說跟咱們幾個在一塊兒呢。我隨便扯了個謊把陳煒應付過去了,再給馮哲打,手機也沒開。靠,肯定是那種事,要不然馮哲不至於這麽騙他老婆啊。”
“不能吧?連馮哲也晚節不保?還記得咱們仨那次去北辰那邊兒洗桑拿吧?咱倆那麽玩兒命拖他下水他都不為所動,信誓旦旦地要永遠效忠於老婆大人,這才幾個月呀?”我一邊整理著剛抓上來的牌,一邊皺著眉頭半信半疑地說。
“我也不太相信。”董立說,“馮哲結婚以前也就是偶爾才玩玩,每次還都是在你們倆的極力煽動之下,沒人勾搭著他他不會主動幹這事的。再說他真要玩兒也沒必要背著咱們啊。”
坐我下家兒的馬然扔出一張東風,叼著煙輕描淡寫地說道:“嗨,這種事兒,旁觀者清!我聽範波這麽一說,估計不會是玩兒玩兒那麽簡單,十有八九是跟哪個蜜產生真感情了。”
“馮哲跟他老婆不是挺恩愛的嗎。。。董立你丫成心吧?一玩兒吃碰提你丫就咣咣地扔香張兒引誘我。操,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董立的下家兒岩子卡檔兒吃了張六萬。(吃碰提:麻將的一種打法,吃牌碰牌以後不自摸不許和牌。)
“恩愛管什麽呀?”馬然接著岩子的話茬兒說,“這‘愛’一沾上‘恩’字兒那就不是原來那個味兒了。馮哲和陳煒在一塊兒也得有10幾年了吧?10幾年呀,什麽樣的‘愛’也磨成‘恩’了,再找個人愛愛那還不是太正常了。”
“行啊馬哥!”範逼無限敬仰地望著馬然,“真沒看出來,原來您還是戀愛專家,哪天有空得跟您好好探討探討。”
“扯淡!”馬然笑了起來。
“得,咱們也別跟這兒瞎猜了,呆會兒等馮哲開了機問問他就全明白了。”範逼邊說邊就近去看岩子的牌,剛看一眼就迅速抓過了一張我剛扔出來的九筒,邊推倒另外兩張九筒邊罵岩子道:“傻/逼不碰還琢磨什麽哪?反正也他媽不是處女了!”
一過了10點,董立就開始心神不寧,一直叨嘮著要回食色吧去看一眼。
我不耐煩地說:“你丫真是操心的命,不是交代給小宇盯著呢嗎?你一個做老板的,把把大方向就得了,用不著事必躬親吧?我這兒可還輸著錢呢,你丫別煩我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前天有人在咱們酒吧裏打起來了,差點出了人命。要不我也不這麽惦記著,不是怕又出什麽事兒嘛!”
“酒吧裏打架那還不是常事兒,這麽長時間了你怎麽還沒適應啊?再說有事兒小宇會給你打電話的,你就踏踏實實玩你的吧。”
正說著,範逼的電話響了。範逼掏出來看了一眼說:“我靠,馮哲這孫子可他媽開機了。”
範逼在電話裏跟馮哲說了兩句,馮哲要過來找我們,我跟範逼說:“甭讓他過來了,太遠。就讓他上食色吧等咱們去吧,正好讓董立也回去看看,省得他老不安心。”
等我們三個趕到食色吧的時候,馮哲已經坐在角落裏喝上酒了。
“說說吧,今天晚上上哪兒浪去了?坦白從寬啊。”我們走過去坐下,開門見山地問道。
“沒去哪兒啊,這不是從公司出來直接找你們來了嗎?”
“從公司出來?從公司出來你幹嗎騙陳煒說跟我們在一塊兒呢?還敢不老實!”
“陳煒給你們打電話找我來著?”馮哲這才尷尬地笑了,“嗨,我其實是早就想跟哥兒幾個說,這不一直沒逮著機會嘛!”
“少廢話,今兒就是你丫最後的機會。你要是連我們都瞞著咱們這兄弟也甭當了。”
“不是我有意瞞著你們,主要這事兒比較操蛋,我也不知道跟你們說了你們會怎麽想。”馮哲抓耳撓腮地說,“我跟我們公司一個女同事。。。好了有快倆月了吧。。。咱們在一塊兒十幾年了,我心裏清楚,陳煒跟你們的交情絕不比我跟你們的交情淺,所以你說這事兒。。。跟你們說了你們心裏也不會舒服的。說實話我也不想弄到這一步,可那確實也是真愛呀,而且是很自然地在革命工作中培養出來的感情,這不是我想控製就能控製的了的。”
沒想到還真的讓馬然給說中了,但這的確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消息。如果馮哲隻是找個妞兒隨便玩兒玩兒我們都會覺得很正常,甚至有時候還會慫恿他這樣做——單純的玩兒玩兒這種事,隻要別讓老婆知道,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起碼我們都是這樣看的。而一旦有了感情成分在裏麵,事情就立刻變得沉重起來,因為每一個參與者都必定會在這場遊戲中受傷。何況正如馮哲所說,陳煒畢竟也是我們多年來的摯友,我相信大家都不願意看到她被深愛了十幾年的男人所背叛。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範波身上我們就可以無所謂許多,因為不論琪琪還是小迪跟我們都僅僅是一般關係而已。所以我始終認為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有的隻是站在不同立場上的人所做出的不同判斷。
“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著啊?”我憂心忡忡地問馮哲。
“不知道。”馮哲愁眉苦臉地喝了口酒,“我現在是兩頭都放不下,隻好先這麽拖著。唉,我以前老羨慕那些三妻四妾的人,現在我可知道了,還他媽不如一個都沒有呢。”
“你就算要出去找情兒也做得小心點兒啊。”範逼抱怨道,“你要想打著我們的旗號瞞著你老婆,好歹也跟我們先打聲招呼,每次你老婆突然來電話找你我都一點思想準備沒有,也太容易被拆穿了。”
“我壓根兒就沒打算瞞著她,我也瞞不住!跟她說謊都是大麵上敷衍一下,你以為她真能信啊?我們倆在一塊兒這麽多年,她對我太了解了,說句不好聽的,恨不得我一撅屁股她就知道我要拉什麽屎。就我在外邊這點事兒她絕對心裏明鏡兒似的,她給你打電話那是為了證實她自己的猜測,就你編的那兩句瞎話蒙別人行,蒙她還差點兒。說到這點兒我也不得不佩服陳煒,有時候我是真希望她跟我吵跟我鬧啊,那我心裏可能還好受點。可是人家就跟沒事人兒似的,對我該怎麽著還怎麽著,就是絕口不提這檔子事,弄得我要多難受有多難受。我跟你們說,就我這老婆,我就修煉一輩子也未見得是她的對手。”
“人家陳煒這是不想逼你,給你時間讓你自己去解決問題。說句心裏話,陳煒是我認識的最聰明最大氣的女孩子,能娶上這樣的老婆是你的福氣。你想想你們這十幾年,陳煒陪著你過了多少難關,這我們大家都看在眼裏啊。你們倆是患難夫妻,這種感情是一輩子都磨滅不了的,拿什麽都換不來!你要是隨隨便便就扔了,遲早你會後悔。你現在那個情兒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但是你到這家公司總共也不過才一年多點兒,就算你們倆一直在一起,感情能深到什麽地步?我看也就是一時的激情吧?聽哥哥一句勸,玩兒玩兒就算了,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千萬千萬別瞎折騰!”我苦口婆心地勸著馮哲,範逼和董立也連連點頭。
“道理我都懂!”馮哲長歎了一口氣,“你們也給我點時間吧,早晚我會把問題解決的,再這麽下去我自己都快瘋了。得了,不跟你們多聊了,陳煒還在家等著我呢。”
馮哲步履沉重地走出了酒吧,我們三個坐在一起相對歎息。
我看了範逼一眼:“也別淨說馮哲,你丫也得小心點兒。我們家秀兒可撞見過你和小迪在一塊兒了。瞅瞅你丫弄的這事兒,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就是不聽,這回可好,秀兒差點連我也懷疑上了。”
“啊?難怪那天秀兒對我愛搭不理,說話也怪怪的,我還琢磨我怎麽得罪她了呢,敢情這麽回事兒。不過也難怪,秀兒跟我們家琪琪一向關係不錯。”範逼沮喪地說。
董立也疑惑地問:“你對小迪到底是怎麽個意思?怎麽這麽粘啊?以前我可沒見過你對哪個女的這樣兒。”
範逼歎了口氣:“唉,跟馮哲和他那情兒差不多吧。”
“那你丫還結什麽婚?這不是害人害己嗎?你非得弄到馮哲這地步才甘心呀?別跟我說你真的就是圖琪琪家裏那點兒錢。”我莫名地有些惱火起來。
“為什麽不能說?”範逼難得正經地用很坦白的眼睛看著我,“這個世界很現實,不是嗎?再說愛情和婚姻根本就是兩碼事。沒錯我很愛小迪,但就算沒有琪琪我也不一定要娶她;和琪琪結婚能讓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就算我不愛她這個婚我也一樣要結。聽起來很無恥吧?還是你們會覺得我是個吃軟飯的人?可我隻是用我自己的感情去交換我自己認為值得換的利益,我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在別人麵前我可能多少要掩飾一下,但你們都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沒必要跟你們裝孫子。”
我無話可說。我覺得範逼無論對琪琪還是對小迪都沒有資格說愛這個字,但是每個人對愛的理解都不同,我又憑什麽妄加評論?
“你自己有資格說麽?”我自嘲地笑起來,心裏忽然堵得透不過氣。不遠處一個長發披肩的女孩獨自坐著喝酒,我不再理會範逼和董立,站起身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向她走了過去。
黑暗中的床上我和長發女孩糾纏在一起,她光滑而富有彈性的肌膚、淡淡的體香和嬌媚的喘息聲刺激著也麻醉著我的神經,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隻是機械地按照慣常的手法一路動作下去。
在我即將進入的一瞬間,長發女孩突然喊道:“等一下,我問你一個問題。”
就象表演正投入的演員突然被導演喊停,我愣了一秒鍾,所有的激情全都被硬生生地掐斷了。我興味索然地躺到女孩身邊,背對著她無精打采地說道:“不用問了,我回答不了。睡吧!”
快要入睡之際忽然感到女孩的手怯生生地放到了我的身上並開始輕輕地撫摸。我明白她的暗示,片刻的猶豫之後,還是不動聲色地向裏挪了挪身子,甩開了女孩的手,並很快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