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姑娘都單純(6)
(2004-06-15 10:03:29)
下一個
星期一早上,我還沒起床,電話鈴聲便刺耳地響起來。我不耐煩地抓起聽筒,電話那頭傳來範逼的聲音:“劉朔,我!你這兩天有事沒有?要沒什麽事兒跟我去趟塘沽吧。”
“去塘沽幹嗎?”我迷迷糊糊地問道。
“業務上的事兒唄。我們公司最近跟以前的一個批發商有點糾紛,以後不想跟他們合作了。我想起來你以前說過侯濤他叔兒在塘沽那兒做水產批發做得挺火,他自己現在不是也去幫他叔兒幹了嗎?我跟我們老板匯報了一下,我們老板說讓我去找他們談談。你以前跟侯濤比較熟,我跟他交情又不深,所以讓你跟我跑一趟,談起事來方便點兒。”
“你們公司要進貨肯定是大宗買賣啊,他們應該求之不得呢,還用我幫你們說話?”我打了個哈欠,“我現在懶著呢,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以後你什麽時候去國外談生意想著叫上我,塘沽就算了。”
“你丫想得倒美。我跟你說,他們願意跟我們做那是肯定的,但主要是價格問題。既然有關係,當然要充分利用了,看看能不能把價錢壓到最低,這年頭講究的就是殺熟。我跟老板說了還得托個朋友做中間人,按規矩是要給好處費的,這錢你不掙白不掙啊!”
“你們丫夠黑的呀!嗯,看在錢的份上,跟你去一趟也行。不過咱話可說在頭裏——親是親、財是財,我跟侯濤熟是熟,這種事人家給不給我麵子我可不敢保證,談不成你們可別怨我。”
“你他媽廢什麽話呀,我們怨得著你嗎?”
“那就行。咱們是不是得開車去呀?要是用我的車你丫得讓你們公司給我報油錢啊。”
“靠,歇了吧你,就你那破富康,不夠給我們公司丟人的呢。我們老板把公司的本田借我了,我一會兒接你去。”範逼說完便撂了電話。
範逼兩年前經朋友介紹去了一家私營的水產公司工作。當時公司剛開張不久,通共沒幾個人,範逼憑他的三寸不爛之舌和廣泛的社會關係,很快就博得了老板的信任,成了他的親信。他們老板本是鄉下人,進城以後靠在早市販賣魚蝦起家。老板吃苦耐勞又有商業頭腦,所以公司這兩年生意越做越火,範逼也就一直留在了那裏。他每個月掙得不少,但花得也快,所以基本上還是窮光蛋一個。
不過範逼也用不著考慮這些,因為他有個好老婆。說起來也是丫命裏合該有這等福氣——他本來最討厭蹦的,嫌鬧得慌,可是有一次偏偏被一個哥們兒死拉硬拽地拖去的廳。蹦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旁邊一位姑娘,範逼一看長得還不錯,就跟人家搭上了話兒。本來想騙到床上就算了,可是去姑娘家玩了一次之後,範逼便徹底改變了心意。
這個姑娘家裏的財力和地位,遠非範逼那位白手起家的老板所能及。範逼琢磨著找一個這麽有錢的媳婦兒,起碼少奮鬥30年,就算做一回“泡妞變老公“的大傻也值了,如此便和姑娘確立了以婚姻為共同目標的戀愛關係。好在範逼長得還算一表人才,嘴又能說,工作聽起來也還過得去,姑娘的父母又都是很隨和的人,居然讓這個小混混幸運地蒙混過關了。
範逼和姑娘的關係穩定下來之後,他的準丈人想讓他去自家的公司裏幹。範逼粘上毛兒比猴兒都精,知道那樣一來自己就完全失去自由了。反正就算什麽都不幹他媳婦兒也不會讓他缺了錢花,何必讓人家把自己拴死?於是這個逼以道貌岸然的姿態跟姑娘家裏唱了一通高調,說在原來的公司幹得不錯,還是希望發展自己獨立的事業,不想太依賴他們等等。結果搞得他那腰纏萬貫的老丈人深受感動,覺得他既有事業心又有骨氣,不但沒有再強求,還實實在在地支持了他一把——調動了與很多海鮮酒樓老板的關係為範逼的公司介紹了不少客戶。如此一來,範逼的老板對他更是刮目相看,公司裏其他人都把他當大爺一樣供著,沒人敢招他不痛快。
我們都說:丫範逼也不知道哪輩子修來的福氣,隻是蹦了一次的,就一頭栽到錢櫃裏了。
姑娘叫譚琪,常跟範逼一起來找我們玩,人很隨和,絲毫沒有富家小姐的驕縱之氣,對範逼也是一心一意。大家都挺喜歡她的,我家秀兒跟她尤為交好,每次見麵都親親熱熱地說個不停。琪琪和範波雖然還沒有正式完婚,不過誰都知道那是遲早的事。
放下電話,我跳下床洗漱穿衣。下樓的時候,一輛深紅色本田車已經停在了樓門口,我剛一出來就響了兩下喇叭。
我拉開前車門坐了上去,範波瞟了我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臉色不太好啊,這兩天累著了吧?那天晚上是不是被那韓國小妞兒折騰得夠嗆啊?”
提到陶冶,我臉上立刻有些訕訕的,一拍範波的肩膀,以十二萬分誠懇的口氣說道:“兄弟,對不住對不住,哥們兒那天真不是成心的。。。你沒看出來我一直是玩命兒撮合你們倆的嗎?誰知道她。。。”
“什麽都別說了。”範逼一臉傷心地衝我擺了擺手,“你丫就是我的克星!從初中起你就開始毀我,傷害我純潔的心靈,讓我對感情絕望。我今天之所以變得這麽禽獸你丫至少得負一半責任。”
範逼一提初中我就沒話說了——我當年確實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我們倆小學就是一個班的,上初中以後更是成了天天混在一起逃學打架的好哥們兒,但初一下學期他的初戀小情人甩了他跟了我,致使他有一年多的時間不跟我過話兒。其實他沒找人砍我已經算很給我麵子了。我也知道不該這麽對自己的兄弟,但十三、四歲的時候為了喜歡的女孩子真的可以不顧一切。一直到我也和那女孩分手了,我們才又慢慢恢複了交往。
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的感覺逝去後永不會再來,事隔多年,那個女孩依然是我心底裏最柔軟最隱秘的痛,我猜範逼也和我一樣。雖然從表麵上看我和範逼的性情最為相近,但我認為在骨子裏我們其實完全是兩種人,而我和他能做兄弟一直做到今天,或許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們都有著對同一個女孩刻骨銘心的回憶。
不過我們倆很少會談到她,偶爾有人無意間提起她的名字,範逼便會撇著嘴、斜著眼極度輕蔑地對我吐出一句:“哼,撿我的破鞋!”
“哎,你那天晚上請人家吃什麽了?”範逼忽然問我。
“別提了,我都沒臉說。。。我就請人吃了一碗牛肉麵。”
“什麽???”範逼難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後無奈地搖了搖頭感歎道,“沒人性!”
說話間範逼已經把車七拐八繞地開進了一片居民區,停在一棟樓下。
“你還接誰呀?”我疑惑地問道。
“你看見就不知道了嗎!”
“傻逼操性,還學會賣關子了。。。。”
話音未落,樓門裏嫋嫋婷婷地走出一個梳著高高的馬尾,戴一副大墨鏡的女孩。這女孩我見過一兩次,是範逼不久前剛喇的一個蜜,我們都管她叫小迪。
我怒不可遏地瞪著範逼惡狠狠地說道:“立馬兒送我回家!你丫假公濟私也就罷了,幹他媽什麽拉我當電燈泡?”
範逼衝著我又是抱拳又是作揖:“哥哥我求你了,我去塘沽是真有事兒,也真的非得你跟我一起去不可。你就體諒我們家琪琪管我管得嚴,我好不容易有這麽個機會跟小迪呆兩天。你放心,她絕不會給你添麻煩的,你當她是空氣就行了。”
來不及等我再反對,姑娘已經走到了車前,我頗為識趣地把前麵的座位讓給了她,結果接下來的時間裏,被當成空氣的隻有我一個人而已。範逼除了偶爾需要問路以及在塘沽跟侯濤和他叔兒談正事的那會兒能記起我的存在,剩下的時間他連瞧都懶得瞧我一眼。
事情談得倒是很順利,我的好處費也可以輕鬆到手了,可是身邊這一對兒卿卿我我的肉麻勁兒讓我寧可不掙這筆錢。其實範逼和姑娘在一起一向挺沒出息,他的重色輕友是出了名兒的。讓我不適應的不是他對我的態度,而是他對小迪的態度——他對小迪好像和對他以前的那些情兒不太一樣,有點。。。。粘得過分了。自打小迪一露麵,他渾身上下每個細胞都洋溢著那種可以被稱做“幸福”的東西,對小迪俯首帖耳、鞍前馬後,在我的印象裏他對任何一個女人都沒這樣過。
我們在侯濤家的大房子裏住了一晚,暴撮了一頓海鮮,星期二下午回到了北京。範逼先把我送回家,在車窗對我擺手說再見的時候,小迪懶懶地趴在範逼的肩上,手勾著他的脖子,還沒等我轉身走開,兩個人已經抱在一起開始熱吻了。
我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禁有些替範逼擔憂——雖然背著老婆喇蜜對於他來說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但他這一次的表現,總讓我覺得有點兒懸。
董立過生日我沒給他買禮物,我們哥兒幾個之間早就不興這種小兒科的玩意兒了,誰過生日大家就是湊在一塊兒喝兩口。傍晚我趕到食色吧的時候,範逼他們幾個也都到了。
我們問董立想去哪兒過,董立琢磨了一下,說:“這麽著,今兒咱們別去外邊兒了,幹脆上我們家去,自在!”
“去你家?”馮哲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就咱們這喝法兒,你家老頭兒老太太不得把我們給打出來?還自在哪?”
“我說的是我在上地的那個家,那個沒人住的一居室的小單元房,你們不是去過一回嗎?”
大家這才想起來,紛紛表示讚同,催著董立趕緊出發。董立把站在不遠處正和別人聊天的一個外號叫毛毛的啤酒小姐叫了過來,對她說:“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在這兒盯著了,你呆會兒看見小宇幫我跟他說一聲,讓他多照應著點,有什麽事給我打手機。”
毛毛是個長得有點兒黑但卻滿漂亮的姑娘,在我們這兒推銷百威啤酒有段時間了。她有著典型北京姑娘的性格,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自打來了我們酒吧她就特別喜歡跟董立起膩,老纏著他,誰都看得出她對董立有那個意思。而董立雖然也跟她說說笑笑,但始終不冷不熱地保持著一點距離。
現在毛毛聽董立這麽一說,就趕緊追問道:“你要去幹什麽啊?”
範逼嘴最快,搶著替董立回答道:“今天是你董立哥哥的生日,我們這兒正準備給他做壽去呢。”
“啊?你也太不夠意思了,過生日都不告訴我。”毛毛撒嬌似地說,然後又懇求道:“帶我一塊兒去吧,我也想給你過生日。”
“那哪兒成啊?你不上班了?”董立很不熱情地說道。
“反正我這個月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少上一天也沒關係。誰讓你過生日呢?今天少賺的錢就當作給你買生日禮物了。”毛毛興高采烈地說。
“還是算了吧。今天說好了就是我們哥兒幾個聚聚,你沒看他們連女朋友都沒帶?再說我們幾個老爺們兒喝酒你在旁邊看著也沒意思啊!改天吧,改天要是我們去哪兒玩準帶著你。”
毛毛的臉色黯淡下來,不高興地低著頭站在一邊。
我們幾個倒是覺著毛毛這姑娘不錯,都挺想促成她和董立的好事,於是七嘴八舌地勸董立道:“你就讓她去唄,也不一定非得就咱們幾個人啊,多個女孩熱鬧點。人家小女孩也是一片好心,你也別太不給人家麵子了。”
“好吧好吧,怕了你了。”董立終於無奈地點了頭,毛毛立刻咧開嘴笑了起來,蹦蹦跳跳地跑去換衣服。等她出來,我拉著她和董立上了我的車,轟範逼去坐馮哲的破奧拓了。
董立的小屋子的確很自在,一進門我和範逼、馮哲就脫掉鞋跳上了他那張大床,在上麵乒裏乓啷地打做一團。毛毛幫著董立把一個折疊桌支在床邊,又搬了幾把椅子,然後把剛才在路邊小飯館買的酒和菜一一擺在桌上,董立的生日宴會就算正式開始了。
如果隻有我們四個人在一起喝酒,我們總是會喝著喝著就說起過去的一些事情,到最後大家都準得喝高。我們四個都是從初中就開始在一起摸爬滾打的,值得回憶的東西太多了——曾經我被人打得昏死在僻靜的小巷裏,和我一起被打斷了一條腿的董立拚盡全身的力氣爬到巷口攔了一輛車把我弄到醫院;曾經馮哲在打工的時候受了欺負,我和範波跟著他一起去把那個傻逼經理蒙上腦袋幾刀捅成重傷,又一起跑到外地躲了好幾個月;也曾經我們幾個一起到處找活兒幹,拿到第一筆工資後興奮地跑到小酒館裏喝到爛醉。。。。。。
但是今天有女孩子在場,我們便沒有興趣聊這些,酒喝得也不是很多,隻是一味地耍著貧嘴逗樂。毛毛被我們逗得整晚都很開心。吃完飯我們四個男的開始打雙升,毛毛很乖地偎在董立身邊看他打,而董立也很難得地對毛毛的親熱舉動沒表現出什麽排斥,這讓我十分替他高興。經過我的冷眼旁觀,覺得毛毛這女孩應該會是個很好的女朋友,真希望董立別再那麽食古不化了。
牌打到夜裏快2點,範逼和馮哲都哈欠連連了,口袋裏的手機也響個不停。又一把結束後,馮哲扔了牌說道:“不行了,再不回去我媳婦兒非吃了我不可。”
“靠,我也一樣。”範逼牢騷道,“雖說我媳婦兒沒跟我住一塊兒,每半小時就往我家打一電話查我我也受不了啊。茲是我出去玩會兒,不到我回家她跟我就不算完,真他媽累。”
馮哲拍了拍範逼的肩膀:“兄弟,知足吧!你這還沒正式結婚呢,等你結了你就知道了,慢慢熬著吧!要說還是劉朔滋潤,秀兒整個一大撒把,什麽都不管,就數丫最逍遙。”
“嘿,我不也就比你們強點兒有限麽?秀兒跟我摔臉子的時候你們是沒瞅見啊。”正好毛毛去衛生間了,我便指了指董立道,“要羨慕也輪不上我,這兒不還有一位徹底沒人管的嗎?”
“羨慕他?”馮哲撇了撇嘴,“得了吧,我寧可讓我媳婦兒給管死我也不能把我自個兒給憋死啊。我是真不明白丫這麽多年怎麽扛過來的,都當了跨世紀處男了還嫌不過癮,還想再跨一個世紀?不是,你丫真想一輩子交代給勤勞的雙手啊?”
“馮哲你說話小心點兒。”範逼嚴厲地指著馮哲罵道,“告訴你,我知道怎麽回事兒——董立這是憋著練功呢。你丫再這麽口沒遮攔,小心董立一泡童子尿滋死你!”
“去你媽的。”董立笑著去踹範逼,我和馮哲在旁邊肆無忌憚地大笑。
“別鬧別鬧,我跟你說正經的董立,”範逼閃過董立踹過來的腳,指了指衛生間的方向小聲說道,“我看這回靠譜兒啊,差不多你丫就麻利兒著吧,別滲著了。”
我和馮哲拚命地點頭表示讚同。董立還沒來得及發表什麽意見,毛毛已經從衛生間出來了。
“馮哲你繞個遠兒把毛毛送回家去吧。劉朔你反正回不回去都行,今兒就甭走了。明天上午酒吧要盤貨,正好咱倆一塊兒過去。”董立對我們交代道。
我們幾個倒沒什麽意見,但是毛毛皺了皺眉,嘟嘟囔囔地說:“我也不想回去了,這麽晚回去還得把我爸我媽吵起來給我開門。他們要問起我怎麽沒上班兒,我又不好交代。”
董立愣了一下:“怎麽個意思?你也想住這兒?不是我不讓你住,你看這屋裏就這麽點兒地方,通共就這麽一張床,你說你睡哪兒啊?我連個地鋪都沒法給你打。”
“要不然還是我回去吧,讓毛毛住這兒得了。”我見此情況,立刻識趣地說道。
“你不能走,你要敢走我跟你急。”董立死活不肯讓我回去,眼見得毛毛沮喪萬分,馮哲趕緊打圓場道:“這事兒還不好辦?你們仨別脫衣服,都擠一張床睡不就完了?以前咱們帶女孩兒去外地玩兒又不是沒這麽睡過,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毛毛你看成不成?”
毛毛沒表示反對,董立也不好再堅持讓她走了。馮哲和範逼離開後,我們三個便和衣擠在一張床上,毛毛在中間,我和董立分別在兩側。三個人談笑了一會兒,毛毛說困了,董立便關了燈。
我反正是心無雜念,很快就意識蒙朧起來,正要沉入夢鄉之際,隱約聽到耳邊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我悄悄地側過身子,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向旁邊溜了一眼,看見董立和毛毛正抱在一起接吻。
我明白這就是毛毛今夜非要留下來不可的目的,不想讓他們覺得別扭,便輕輕地起身下了床,摸起桌上的煙向門口走去。
黑暗中聽到董立猛地坐起來問道:“你幹嗎去呀?”
“我下樓抽根煙,睡你們的吧。”我說完便開門出去了。
剛下過雨,外麵的空氣裏有些涼意。我坐進自己的車裏,悠閑地抽著煙,想到董立今晚可能終於要告別處男之身,便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我們哥兒幾個多年來的願望總算可以實現了。
誰知道一顆煙還沒抽完,旁邊的車門就被拉開了,董立不聲不響地坐了進來,伸手就從我的煙盒裏往外拿煙。我詫異地看著他,半天才問道:“你這是唱的哪出兒啊?”
“什麽唱的哪出兒?怕你一個人抽煙悶得慌,下來陪陪你。”董立滿不在乎地把煙點燃了。
“那你就把毛毛一個人扔在上麵了?”
“啊!讓她自己睡唄。我跟她在一塊兒,孤男寡女的算怎麽回事?”
“哎喲喂。。。。。。”我氣急敗壞,不知該說什麽才好,靠在座位上運了半天氣,才痛心疾首地罵道:“我是真服了你了,你說你這是圖什麽呀?啊?我們哥兒幾個為你這事兒給你創造多少次機會了?你怎麽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啊?你就說說我,半夜三更跑外邊兒凍著來,我容易嗎我?我為誰啊?你是真不食人間煙火呀?要說我們以前給你找的你看不上眼,我們也不說什麽。可毛毛這姑娘你對人家不是一點意思都沒有啊,要不你剛才也不會。。。操,你就跟我說你丫到底怎麽想的吧?”
董立拍著我的肩膀說:“別急呀兄弟,你們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今天也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我也眼看奔30的人了,要說一點都不想這事兒,連我自己都不信。你們為我好我都知道,可是這人跟人他不一樣啊!有時候我也想學你和範波那樣,愛誰誰,可是我說服不了我自己。我總覺著如果不是跟自己真心愛的人做這種事,那還不如用手呢。唉,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那麽頑固地抱著這種觀念,可能是與生俱來吧。其實我也不覺得象你和範波那樣的生活方式有什麽不好,但我自己就是做不來。我最大的問題在於我還沒碰上一個能讓我愛上的人。毛毛這姑娘是不錯,我承認我也有點喜歡她,但是根本就談不上愛,我沒那個感覺。剛才她主動跟我親熱,我也猶豫、我也有欲望、我也想是不是就降了算了,可是到最後還是不行。有些事我騙不了自己,我也不想放棄我自己的原則,所以我最後還是一個人跑出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董立又接著說道:“劉朔,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原則,隻不過是底線不一樣。就說你吧,雖然你經常背著秀兒亂來,可是你說過你從不肯和其他女人接吻,這不也是你的原則嗎?所以咱們倆也並沒有什麽本質上的不同,不就是堅持的東西不一樣嗎?”
“唉!”我長歎了一聲,“我哪能跟你比呀?我也不過就是管著點兒自己的嘴,這沒什麽難的。但是能管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我見過的真是不多。董立,雖說我還是不能完全理解你,但說實話我挺佩服你的,我覺得一個人要克製自己的欲望實在是太他媽的難了。”
“嗨,說什麽佩服不佩服的就過了,隻能說是人跟人不一樣——其實就是這麽簡單。你也別把我想得有多崇高,我照樣有我的陰暗麵。隻不過我有的某種觀念你們沒有,這是沒辦法的事,誰也不能強加給誰,而且誰也不能說誰就一定對、誰就一定錯。”
我點了點頭,沉默地吸了幾口煙,又對董立說:“我有時候跟秀兒在一起的時候也想,我為什麽一定要背著她去找別的女人啊?我隻喜歡她一個人,從來沒對其他女人動過感情。其實我和別的女人做完那事以後,十次有九次都覺得特別沒勁——真的,每次完事兒我都覺得特空虛,不知道自己在幹嗎,隻有和秀兒在一起我才覺得是真正的好,但我見到別的女人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勾引她們。我一直都不想結婚,怕的也就是以後再沒有勾引其他女人的機會了。你說我這到底是什麽心理啊?”
“你問我?我哪知道啊!”董立笑了起來,“兄弟,還是順其自然吧。說心裏話,我是希望你和秀兒能好好地走下去,可我也知道讓你全改了那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事。還是別太勉強自己了!甭看道理你全懂,可道理都是別人的道理,它支配不了你的行為。非得有一天你真的自己想明白了,那時候恐怕攔著你改都攔不住了。”
“看不出你丫還一套一套的,快成哲學家了。”我笑著歎了口氣,“唉,我要是能象你活得那麽明白就好了。不過說真的,我們哥兒幾個可是真不忍心看你這麽苦著自個兒。你說你要找一個你愛的,這我支持。可到底什麽樣的女孩能讓你愛上啊?你也跟我們交個底兒,我們也幫你尋摸尋摸。”
董立沒說話,臉上帶著一絲難以琢磨的微笑不知在想些什麽,半天才說道:“這種事哪說得清楚啊?遇上了自然就知道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我有件事還沒跟你說呢——昨天咱們酒吧來了幾個小姐,跟我商量著要在咱們這兒陪酒,讓咱們給拉客人。嗨,你也明白,其實就是出來賣的。這事我也沒跟你商量,你是怎麽個意見?”
我想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這事咱不能幹。北京的酒吧,幫妓女拉皮條的是有,但都是些黑店,裏麵什麽東西都貴得離譜,宰一個是一個,有今兒沒明兒的。咱沒必要趟這渾水。我早說過,咱開這酒吧也不為發大財,不就是圖個高興嗎?要是攪和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弄不好咱們倆都得折進去。”
董立點了點頭:“到底是兄弟,跟我想得一樣。唉,還是我爸他老人家說得好啊——錢掙多掙少都沒關係,最重要的是你每天晚上能不能踏踏實實地睡覺,用不用擔心半夜警察上家裏敲門來。所以呀,這種掙著心裏不踏實的錢還是不掙為好。其實我當時就把她們給打發了,你今天要是說想讓她們留下我還得好好勸勸你呢。”
“我才沒那麽傻呢。還甭說警察了,單說這些妓女,你知道她們背後都是些什麽人啊?找她們玩玩兒還行,真跟她們合作,哪天因為什麽一翻臉,咱們麻煩可就大了。你就說咱們開這麽一小買賣,還少看人臉色了?是個管事兒的咱們就得跟孫子似地求著人家。我再惹上一幫不三不四的主兒,不是給自己找別扭嘛!”
“就是!”董立連連點頭表示讚同,“不過咱們能有今天我也真是挺知足的了,好歹咱們現在也是自己給自己掙錢。想當年咱們哥兒幾個在外邊混的時候,那不更是跟孫子似的?幫人家幹了活兒,不但拿不著錢還讓人打一頓的事兒不都有嗎。你記不記得那時候咱倆為了買包煙滿世界騙錢去,還專愛找小姑娘騙——以前有點喜歡你的那個薛婷婷,你說說你從人家那兒騙了多少包煙錢?”
“操,你丫怎麽就不能記我點兒好兒啊?”想起自己過去辦的那些缺德事兒,我邊罵著董立邊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都沒有再上樓,就這樣一直在車裏聊到天慢慢亮起來。6點多的時候,毛毛板著臉從樓裏衝了出來,徑直向院外走。我想跳下車叫住她,董立一把拉住我說:“算了,讓她走吧。”
那以後毛毛再也沒來過我們的食色吧。換了一個新的小姐來推銷她們的啤酒,我們向她問起毛毛,她也隻說是調到別的地方了。後來大家再說起這件事,董立總是歎息著說:“其實毛毛真是個挺不錯的姑娘,這事兒都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