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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人

(2020-12-20 02:21:35) 下一個

雪人

The Snow Man
By Wallace Stevens

One must have a mind of winter
To regard the frost and the boughs
Of the pine-trees crusted with snow;

And have been cold a long time
To behold the junipers shagged with ice,
The spruces rough in the distant glitter

Of the January sun; and not to think
Of any misery in the sound of the wind,
In the sound of a few leaves,

Which is the sound of the land
Full of the same wind
That is blowing in the same bare place

For the listener, who listens in the snow,
And, nothing himself, beholds
Nothing that is not there and the nothing that is.

史蒂文斯的The Snow Man據說是他的一個重要的作品。我最初讀的是王敖譯本。我喜歡王敖翻譯史蒂文斯的文章中有比較詳盡的解釋。他翻的幾首,如《塵世的軼事》、《黑色的統治》、《睡岸上的芙蓉》,我都極為喜歡,讀後不願再去讀原文,也不想重譯了。但是,這首《雪人》我覺王譯存在很大的問題。

*

史蒂文斯的詩有時具有電影的鏡頭感。這是一種動態的拍攝,而非靜態的拍照,snap shoot。他的一些詩讀起來甚至會讓我想到希區柯克的懸疑電影。和史蒂文斯一樣,那個時代的希區柯克也是大師中的大師。當然,希區柯克比史蒂文斯小了整整20歲。他在世紀末1899年出生。1922年拍攝了首部電影《第十三號》。但《第十三號》當初拍攝到後期因為財務困難沒有最終完成;第二年1923年,史蒂文斯出版了第一部詩集HARMONIUM。所以,恐怕至少創造這部詩集時,史蒂文斯還不知道希區柯克,也沒有看過他的任何電影。不過有意思的是,在史蒂文斯的這部詩集中有一首很有名的詩也與十三有關,《觀看黑鳥的十三種方式》。而正是這首詩第一次讓我想到了希區柯克的電影。希區柯克1939年來到美國同年拍下著名電影《蝴蝶夢》,那一年史蒂文斯60歲。希區柯克十分高產,作品質量參差。1940年,執導具有黑色幽默風格的懸疑片《海外特派員》;1941年,《史密斯夫婦》;1942年,自編自導驚悚片《海角擒凶》;1943年,執導黑色電影《辣手摧花》,同年,還擔任了曆史劇情片《天長地久》的導演;1944年《救生艇》在美國上映;同年,還在倫敦執導了法語短片《馬達加斯加曆險記》,並拍攝了戰爭題材的短片《一路順風》;1945年拍攝了懸疑片《愛德華大夫》,並將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中的釋夢理論引入電影,從而開創了精神分析電影的先河;1946年,《美人計》,1948年,《奪魂索》,這也是他執導的首部彩色電影;他在片中嚐試了一鏡到底的拍攝方式;1954年,《電話謀殺案》;同年,希區柯克在法國南部開始拍攝著名的愛情驚悚片《後窗》;1955年,《捉賊記》上映。這一年,史蒂文斯贏得了普利策詩歌獎,並於同一年去世。史蒂文斯一生的作品不多。在1939年之後,他隻出版了三部詩集Parts of a World (1942) ,Transport to Summer (1947),和The Auroras of Autumn (1950)。

這樣看來希區柯克是否能影響到史蒂文斯的詩歌創作呢?我認為答案是肯定的。即便是史蒂文斯從來沒有看過希區柯克的電影,隻要希區柯克在拍攝就會影響到史蒂文斯的詩歌創作。在2018年意大利的研究人員根據《互聯網電影數據庫》從47000部電影中基於後拍攝的電影對於之前電影的參考程度而計算出史上最具影響力的20部電影,其中絕大部分來自美國,前三甲分別是《綠野仙蹤》,《星球大戰》和希區柯克的《驚魂記》。這個研究無疑還是非常簡陋的,但其寓意深刻,前景廣闊。隨著人類生活越來越依附於網絡,越來越多的將各種數據輸入網絡後,計算機將有能力通過超大數據的辨認處理和複雜的計算分析找出事物間複雜隱曲的相互影響,從而更真實的揭示理解我們人類的社會和我們自己。因為人類社會的複雜程度遠遠超出了我們的理解能力,我們所能處理的信息的能力,我們自己永遠無法真正認識、理解認識我們自己創造的世界和今天的網絡。而未來的機器看起來是非常可能可以做到這一點的。這是個好消息。不好的消息是,我們的一些人可能會發現我們深深的被一些我們並不願意接受,甚至一直在拒絕的東西所影響著。就像這項研究如果擴大到電影對於人們日常生活的、網絡和手機上的交流的影響時,可能會得到類似的結果。即那些流行的娛樂大片深深的影響了我們的言談、思想和思維方式,並且因此使得我們更加喜歡它們,並越來越變得隻能理解隻趨向於去理解它們。即便像我這樣從來不喜歡星戰的人,不覺得那裏麵有什麽真正深刻的思想或奇崛的想象,但也會被它影響而變成了一個星戰者。多了就不同。數量的巨大有一種可怕的吞噬和造化的能力。而且,它會衍生出難以預測的相互關係和相互作用。如果有一天從天上突然降落下5億億億噸有思考的沙子,那麽我們的思想也就要演化成沙子的思想,愛上一粒沙子,變成一粒沙子,而整個宇宙會突然處處開花。

言歸正傳。電影對於現代文學的影響是不容忽略的,值得深入的研究。現代的影視技術對於人類思維的影響是異常深刻和廣泛的。且不說電視作為社會性的洗腦使人類白智化——即使人類逐漸趨向於成為一種既具有複雜的專業知識又精神空洞隻能欣賞理解即時平麵的娛樂文化的消費者,從積極的方麵來看,繪畫就明顯的受到現代攝影的影響而煥發出更大的生命力和創造力,現代文學的敘述也同樣深刻的受到了電影鏡頭敘事的影響,那些鏡頭的取景,移動以及剪接方式,都在今天的文學中呈現著。盡管,這種影響可能是不自覺的。所以,在這個大背景下探討史蒂文森的詩歌與電影的關係倒未必是過度詮釋。

 

*

首先,關於regard和behold的翻譯。這兩個詞在這裏的基本含義都是“看”,但在精細的層麵上,兩個詞存在著不同。不過,我並不認同王敖的所說,regard 是“細看”,是具體入微的觀察,同時提示觀看的主體與客體有明確的界限,而behold 是“凝視”,則有強烈的主觀色彩,提示出觀看者的積極入神的狀態。“細看”和“凝視”中文的意思本身就很難說清是否符合王的描述。要真正理解它們的不同,我認為還是要結合史蒂文斯的這段詩歌。因為,史蒂文斯寫詩時一定是根據詩的內在邏輯而選擇它們,並非不加選擇信手拈來。

那麽,在這首詩的開篇中,史蒂文斯先是用電影的遠鏡頭拍下成片的森林,鬆樹粗大的樹枝上的積雪,接著鏡頭推近變成了特寫,鬆針上的冰晶,然後鏡頭上揚,看到了向天空伸展開的怒張的雲杉,破碎、耀眼的陽光在樹葉間跳動。所以,這樣來看,regard,應該是“觀望”、“注視”、“凝視”的意思,look, gaze。但翻譯成“凝視”我認為並不是最好的,因為用力過度,取消了鏡頭的動感;而behold,應該是“看見”的意思,to perceive through sight or apprehension : see。由“觀望”遠景到“看見”細節。

那麽說到電影,我認為詩歌中句子的順序,詞的順序和意象的順序以及放置的位置都是非常重要的。它和電影的剪接類似,不同的剪接可以讓希區柯克的懸疑揪心的電影變得平淡無奇。所以,在詩歌的翻譯中我們也不能隨意的改變原詩的語序和結構。比如這首詩第6、7兩行:The spruces rough in the distant glitter/Of the January sun,王敖的翻譯為:和一月陽光遙遠的閃耀中 /粗放的雲杉。這讀起來已經和原詩的感覺完全不同了。這裏史蒂文斯不僅在一月處分了行,而且分了段。還需要注意,Of the January sun和下一行起始處的Of any misery in the sound of the wind的排比的關係。而隻有這些都在譯文中體現出來,才能有史蒂文斯的詩歌的聲音。不然,我們憑什麽說讀到了史蒂文斯的詩呢?

同樣的原因,我認為“the boughs”中粗大的樹枝的意象也應該翻譯出來。

 

*

據王敖介紹有西方的學者用禪宗的一些觀念來詮釋這首詩。我不太接受這首詩與禪宗或老莊有什麽關係。即便有英美研究者這樣說,我也並不相信。文學評論常常也就是一個笑話的集散地,隨心所欲是它的優缺點。我的詮釋可能也不過就是一個笑話吧。我認為史蒂文斯的精神在本質上是非常西方的,有著英語民族特有的冷酷。這從他的生平和職業就可以看出來。他在紐約法學院獲得了法學學位,1904年取得了律師資格,之後就一直在哈特福德意外事故保險公司做事故調查員。這是一個非常冷酷的職業,幾乎不能有什麽同情心。他是一個精明的法律專業人士,數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像一台精準冷靜的機器一樣的運轉。每天在上下班的路上構思,晚上在家裏寫詩。後來他在公司一直坐到了公司副總裁的高職。而且,他為人一點也不溫和友善。據說,在一次與讀者見麵的讀詩會上,一個讀者抱怨說,他的詩太難懂。史蒂文斯竟然生硬的回答:我的詩沒有必要要讓你懂。他的精神既不是禪宗也不老莊。

但是,我覺得史蒂文斯的許多詩如果你讀進去了如果你讀懂了就會發現他的情感是十分強烈的,但史蒂文斯是用一種冷漠的方式,一種高度控製的抒情來釋放他的情感,但如果我們讀進去了讀懂了,就會感受到那種感情的強烈。因為,不唯如此就不會是一首真正的好詩。西方詩歌和藝術的一個重要的精神源頭什麽是?是死亡。西方的哲學與藝術高度關注死亡。史蒂文斯的許多詩就是書寫死亡,書寫人生的虛無與死亡。

那麽,讓我們試著從這條線索來解讀一下這首詩,而非王敖認為的“茫茫吾何思?林臥觀無始”的太古自然。那恐怕未必是雪人眼中看到的,雪人很冷。這首詩的題目其實已經給出暗示。雪人,他是人形的,但是沒有生命,而且非常冷,隻是等待著消失於無形。

 

*

可是這首詩的一開始史蒂文斯寫的卻是一個有生命的活人,一個人首先要有一顆冬天之心才能觀看自然界中的森林、鬆柏覆蓋的雪冠,而且還要有敏銳的感覺,這樣才能看清事物的細節。

要注意的是,這首詩是一整句話。到這裏為止詩歌的敘述是平靜而優美的,當然史蒂文斯的抒情非常克製,沒有絲毫過度的渲染。前半句似乎是在書寫自然,頗有縱情山水而忘我的境界,但就在這時詩歌的情緒突然轉變了,史蒂文斯隨後用了一個接一個的排比或追加的修飾句,一口氣寫下來。他說不要去想冬天風中任何的悲哀。這裏的寒風和枯葉的響聲,已經預示出死亡的氣息。而這是什麽樣的悲哀呢?那悲哀就是死亡之風吹過的貧瘠大地上一個聽者的悲哀。他在雪中聽著,但他是nothing,因為他隻是一個沒有生命的雪人。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森林,不是雪花,而隻是虛無。這樣的悲哀你不能去想,因為當你想到這悲哀,你會意識到,當我們死去之後我們看到的這貌似真實的一切也都不過是徹頭徹尾的虛無。這就是死亡的本質,也是生命的本質。我們每個人也都是虛無的。我們每個人最終不過就是那個雪人。如果是這樣的,那麽這首詩前半部分就是靜謐無聲的目光的移動,隨後突然伴隨著風聲感情變得強烈,盡管敘述仍然是高度控製,但他的詩句中湧動著難以平息的的傷感,直到最後接連出現了三個nothing:nothing,nothing,nothing,而達到感情的高潮。一切都是虛無。

 

*

這樣,我們就可以來談論一下如何翻譯這首詩最後的結束部分。從本意上講就是:who nothing himself listens in the snow and beholds nothing that is not there and the nothing that is. “nothing himself”,就是“他什麽都不是”,而“nothing that is not there and the nothing that is”,他看不見在此之外的事物而在此他所看見的隻是虛無,the nothing。也就是說,他眼中看到的隻有虛無而已,森林、鬆柏和雪在雪人眼中都是虛無。你有一顆冬天之心,你能感覺到冷,所以,你看到了森林、鬆柏和雪。但你不要去想那風中的悲哀。

所以,我認為這裏的翻譯保留這三個nothing的形式和結構是最為要緊的,不可直譯beholds nothing that is not there,而是要把一切都是虛無的意思以一種玄思的方式表達出來。《聖經·傳道書》:“Vanity of vanities, saith the Preacher, vanity of vanities; all is vanity.”或許有助於此處翻譯的理解。傳道書中這一章還有:“I have seen all the works that are done under the sun; and, behold, all is vanity and vexation of spirit.”

 

*

我的翻譯:

雪人

一個人需有冬天之心
以注視冰霜和鬆柏
覆以積雪的枝幹

且必受凍許久之後
方能看見鬆針上蓬鬆欲墜的冰晶
雲杉樹在高空跳動閃光間的怒張

那一月的陽光,且不要想
那任何的悲哀在風聲中的
在疏葉的那響聲中的

這聲響來自大地
它充滿同樣的風
這風正吹過同樣貧瘠之處

為聽者而吹,他在雪中聽
而,他本自虛無,看見了
不在這裏的虛無和這裏所有的虛無。

 

*

我看到百度百科中這首詩選的譯本。簡直可怕的厲害。盡管今天我們的中文的文化如此衰敗,如此之爛,但翻譯就更加重要。無論我們的崛起如何偉大,夢想如何妙曼,至少在翻譯一首詩時要多少尊重一下詩的原作者,尊重一下詩歌本身,不要一味沉湎於自戀式的那些廉價俗氣的抒情的泛濫之中。盡量在翻譯中保持一些嚴肅吧。

For in much wisdom is much grief: and he that increaseth knowledge increaseth sorrow.

因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煩。加增知識的,就加增憂傷。

 

雪人

華萊士·史蒂文斯 原作

曉峰 翻譯

他必須具有冬日的情懷,
才能夠凝望雪原冰海,
凝望枝頭上積雪的鬆柏;
他已經在嚴寒中久久等待,
見證了鬆樹為冰雪覆蓋,
一月的陽光為雲杉披上斑斕的色彩;
他毫不在意
寒風淒厲的悲哀,
殘存的枯葉敲打著節拍;
那是大地發出的天籟,
與風結伴呼嘯而來,
回蕩於這片荒涼的舞台;
雪原中孤寂的聽眾
物我兩忘,擺出注目的姿態:

本來無一物,虛無即存在。

 


2018/12/26

 

附:摘自豆瓣的王敖翻譯的雪人和相關論述。

雪 人

人必須以冬日之心
去細看霜華
和積雪的鬆枝;

而且要冰冷了很久
才能凝視冰茬蓬鬆的刺柏,
和一月陽光遙遠的閃耀中

粗放的雲杉;而不去想
風聲中的,疏葉聲中的,
任何悲痛,

發出這聲音的土地
充滿了同一場吹息在
同一片空曠之地的

為聽者而吹的風,他在雪中諦聽,
而且,全無自己,無視不在那裏的
一切,並凝視在那裏的空無。

這首詩是史蒂文斯最常見於選本的作品之一。中國讀者對詩中的意境並不陌生,而且可以找出一些我們的傳統中的例子與之比較。我們看到“amindofwinter”(冬日之心)的時候會很自然地聯想到書畫家金冬心,而最後一節的意境與陳子昂的“茫茫吾何思,林臥觀無始”也有些近似。這個“無始”來自於莊子的“彼至人者,歸精神乎無始,而甘冥乎無何有之鄉”,跟這首詩中雪人最終的精神狀態頗可比照。此外,不少西方人也喜歡用流行禪宗的一些觀念來詮釋這首詩。
但如果我們仔細看這首詩,就會發現這首詩裏還有一種中國詩裏少有的徹底的冷酷。愛略特的《玄學派詩人》和這首詩在同一個月發表,有趣的是,史蒂文斯在這裏寫的剛好就是讓愛略特不能接受的感覺與情感的分離。
全詩實際上隻用了一句話,“粗放的雲杉”的分號之後,九行一氣嗬成,而翻譯中的3,4節之間明顯停頓了一下。前兩節是平行的結構,乍看似乎就是賞雪之作,如果按尋常的寫法發展下去,也無非是對自然景物和詩人的精神狀態進行一番粉飾――寫了雪滿山中,鬆柏常青之後,隨之而來的通常是詩人的自命清高。但史蒂文斯起筆就不同凡響,這裏的兩個動詞顯示出“觀看”的不同層次,“細看”(regard)是具體入微的觀察,同時提示觀看的主體與客體有明確的界限,而“凝視”(behold)則有強烈的主觀色彩,提示出觀看者的積極入神的狀態。細看的是近處的雪景,凝視的則是更開闊的視野中的雪意。然後這首詩進入了連續而果斷的推進,它首先把人在殘葉飄零的風聲中可能引起的情感反應摒除在外,前兩節的觀看者在第三節裏成為一位傾聽者;發出聲音的這片土地被大風吹徹,傾聽者最終又變為凝視者,他的眼中沒有任何不在這裏的東西,這裏隻有一片空曠而沒有任何人為附加的意義。他最終凝視的對象是“什麽都沒有”。我們再回去看前兩節,它們似乎已經被後麵的九句所覆蓋,雪的“白色的統治”最後變成了凝視者眼中的一片透明。這首詩的最後兩句連用三個nothing(最後一個是特指),不易翻譯成中文:

And,nothinghimself,beholds
Nothingthatisnotthereandthenothingthatis.

翻譯中用的辦法是把“beholdnothing......andthenothing”拆成“無視……並凝視”。如果以文言來譯,可以是“目無外物而視空無”,但需要解釋這個“外物”是此地之外的東西。值得注意的是,史蒂文斯這裏寫的一直都是nothing,而非更加有玄學色彩的nothingness,所以原詩要比翻譯更直接有力。
讀完這首詩,我們仍然對題目有所疑惑:詩中的“人”(非常虛化的one)和最後一節中的“他”,究竟是雪中的人還是雪人?“他”顯然具有生命,知覺和心智,但又似乎是一個由幾個nothing堆起來的雪人。庫克再次別出新裁,她說雪人跟北極熊一樣是不怕冷的,雪人在冬天並沒有什麽悲傷可言。另外,愛斯基摩人和印第安人都有大量關於“變身”的傳說,它們和這首詩一樣展示了出人在變身中的時刻。
詩人自己認為:這首詩中的人物“與現實合一以理解和享有現實”。這首詩裏有史蒂文斯詩歌曆程中的第一種境界,即把意識的對象縮減為他所謂的“第一觀念”(theFirstIdea)以避免錯覺和虛幻。而第二種境界是對第一種境界的反省,發現它不適合人類居住其中,因為人類生活在“第一觀念”之中就會和動物生活在它們的自然中一樣缺乏自由的意誌。第三種境界是詩人對“第一觀念”進行“再想象”,重構現實和自我,進入最高虛構。這種最高虛構的結果不是某種詩歌類型,而是一種新現實,它的產物是一個新的詩性的自我,這一境界在史蒂文斯的後期作品裏有全麵的體現。
這首詩裏的雪人的冰冷氣質,有時候會出現在史蒂文斯本人身上。哈羅德•布魯姆年輕的時候曾經去聽史蒂文斯朗誦,當高大的老詩人走進會場,布魯姆頓時感到全場的氣溫下降了20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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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雲 回複 悄悄話 先略讀一下,好文,我喜歡看詩評與翻譯種種。待會打印出來。
去看過達利的回顧展,才知道愛德華大夫裏的夢境出自達利的創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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