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的兩維空間
我喜歡無聊的事情。而且，我隻做我喜歡的事情。
王爾德《雷丁監獄歌謠》初譯
Section I
1
他沒有穿猩紅的外套，
因為血和酒是紅的，
血和酒就沾在他的手上
當人們發現了他和那個已經死去的人，
那個可憐的死掉的女人他曾經愛過，
然而已被謀殺在了她的床頭。
2
他走在審判團的中間
穿著破舊的灰套裝；
頭上扣著一頂板球帽，
他的腳步似乎愉悅又輕快；
但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看著
像他那天般的依戀。
3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
用如此依戀的眼光
仰望著那頂藍色的小帳篷
犯人們把它叫天堂，
還有每一片飄過的雲張著
銀色的風帆。
4
我走著，和另一些痛苦的靈魂，
走在另一個圈子裏，
可一直琢磨這人是做了
一樁大事還是小事，
這時我身後有低聲的耳語，
"那個家夥得搖擺了"。
5
親愛的基督！這監獄的牆
好像突然旋轉飛舞，
我頭頂上的天變成了
滾燙的鋼盔；
此刻，雖然我的心靈苦痛，
但我的痛苦我已無法感觸。
6
我隻知道多虐心的念頭
加快了他的步伐，還有為什麽
他看這花哨的日子
眼中有如此的依戀；
這個男人已殺死了他的所愛
而他也要因此去死。
7
可每個人都會殺死他的所愛
要讓每個人知道這一點，
一些人帶著苦澀的表情，
一些人用恭維的語言，
懦夫用一個吻來完成
而勇者用劍!
8
一些人年輕時殺死他的所愛，
一些人在老的時候；
一些人用色欲之手扼殺，
一些人用黃金之手：
最善良的人用刀子，因為
那些死者會相當快地變冷。
9
有人愛得太少，有人太久，
有人在賣，有人在買；
有人殺人時含著淚水，
也有人做時沒有一點哀歎：
因為每個人都會殺死他的所愛，
可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死掉。
10
他沒有在可恥的死中死去
在那黑暗恥辱的一天，
沒有絞索套在他的頸上，
沒有布蒙住他的臉，
他的腳沒有突兀地穿過地板
掉進一個虛空的地方。
11
他沒有和沉默的人坐在一起
那些人監守他日日夜夜；
那些人監守他，當他想要哭泣
當他想要禱告；
那些人監守他以免他把自己
這監獄裏的獵物毀掉。
12
他沒有在黎明醒來時看到
可怕的身影擠滿了他的房間，
微微顫抖的牧師穿著白色的袍子，
警官嚴厲而陰暗，
監獄長一身閃閃發亮的黑，
臉上泛著厄運的黃。
13
他沒有慌張起身
穿上他的囚衣，
身邊是某個粗魯的醫生在嘲諷，記下
每個新的，扭曲的姿勢，
手指撫弄懷表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
像可怕的錘擊。
14
他沒有意識到那難捱的口渴
他的喉嚨在被砂紙打磨，直到
絞刑手帶著園丁的手套
邁步溜過了門前的腳墊，
用三根皮條把他捆住，
他的喉嚨也許就不再渴了。
15
他沒有垂下頭去聽
殯儀館的宣讀，
也沒有，他恐懼的靈魂
一直在告訴他沒有死，
為自己的棺木劃上十字，當他走進
那醜惡的棚子之際。
16
他沒有瞪著天空
透過小頂棚的玻璃；
他沒有用粘土的嘴唇禱告
以便讓他的苦痛過去；
也沒有感到他的抽動的臉頰上
該亞法的吻。
Section II
1
六周的時間，我們的衛兵走在院子裏
穿著破舊的灰套裝:
頭上扣著一頂板球帽，
他的腳步似乎愉悅又輕快；
但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看著
像他那天般的依戀。
2
我從未見過一個人
用如此依戀的眼光
仰望著那頂藍色的小帳篷
犯人們把它叫天堂，
還有每一片飄過的雲拖著
絲絲扯扯的羊毛團。
3
他沒有絞他的雙手，像那些
蠢人他們敢於
培育虛幻的希望
在黑色絕望的洞穴裏:
他隻是仰望太陽，
暢飲清晨的空氣。
4
他沒有絞他的雙手也沒有抽泣，
他沒有窺視也沒有哀怨，
但他暢飲空氣，好像那裏有
某種止痛的良藥；
嘴張著他暢飲陽光
好像它已經成為葡萄美酒！
5
而我和所有痛苦中的靈魂，
被套在另一個環裏，
忘記了我們是否曾幹過
一樁大事或小事，
用呆滯的驚羨凝視著
那個人要被搖擺了。
6
這真怪異看著他走過
腳步那樣的輕鬆而且愉快,
這真怪異看著他的樣子
那樣的依戀在那樣的一天,
這真怪異當想到他
有多麽大的一筆債要還。
7
橡樹和榆樹有著宜人的枝葉
在春天來臨的時候吐露:
但看到絞架之樹讓人陰鬱
它的根被毒蛇咬住,
翠綠或枯敗，一個人必定要死
在它結出果實之前!
8
至高之地乃恩典的寶座
它是所有世人的向往:
但誰將被套在麻繩裏
站上高高的絞架,
越過屠夫的衣領最後一次
看到藍天?
9
隨小提琴跳舞甜美
若愛情與生活公平：
隨長笛跳舞，隨魯特琴跳舞
精妙又珍稀：
但不甜美的是
敏捷的雙腳在空中舞動!
10
於是用好奇的雙眼和病態的揣測
我們注視著他一日又一日，
想知道會不會我們每一個人
都將以同樣的方式了結，
因為沒有人能說出哪一座紅色的煉獄
他的盲目的靈魂將迷失在那裏。
11
最終這個死人再也不能
走在陪審團的中間，
而我知道他曾在噩運的筆下
站起從黑色的被告席上，
我將永遠不會再看到他的臉
在上帝的甜美的人間。
12
像暴風雨中兩艘交了噩運的船
我們曾穿過了彼此的航線：
但我們沒有點頭，我們沒有說話，
我們相對無言；
因為我們不是在神聖的夜晚相遇，
卻是在可恥的白天。
13
監獄的圍牆圍住我們，
我們是兩個被拋棄的人：
世界把我們從它的心中推開，
上帝從他的關愛裏：
辣口的金酒等待著罪
它的陷阱已捕獲住我們。
Section III
1
債權人的院子石頭很硬，
滴水的牆很高，
他就在那裏放風
走在鉛灰的天空之下，
四周走著看守，
生怕這人死掉。
2
或者另一些時候他和他們同坐
那些人日夜觀看著他的痛苦；
他們觀看著他，當他起身抽泣，
當他俯身禱告；
他們觀看著他以免他把自己
這絞架上的獵物毀掉。
3
獄警嚴厲
執行著<<條例法案>>：
醫生說死亡不過是
一個科學事實：
還有牧師一天拜訪了兩次
然後留下一本小冊子。
4
他每天抽兩鬥煙，
喝一紮他的啤酒：
他的靈魂堅毅，那裏
恐懼無處藏匿；
他常說他很高興
絞刑手的雙手在接近。
5
但他為什麽說這般奇怪的話
沒有看守敢去問詢：
因為他承受了看守給他的厄運
這是看守接受的任務，
必須給他的嘴巴上鎖，
必須給他的臉帶上麵具。
6
否則他或許會被感動，試圖
去幫助或安慰他：
然而人的憐憫能做些什麽
在囚禁凶犯的洞穴?
何等恩典的語言在這裏可以
幫助一個兄弟的靈魂?
7
無精打采搖擺著繞圈子
我們在進行愚人節的遊行！
我們滿不在乎：我們知道我們是
純粹的惡魔軍團：
剃著光頭腳上栓著鉛塊
開起一場歡快的化裝舞會。
8
我們把油浸的繩索撕成碎片
用流著血磨鈍的指甲；
我們擦門，涮地，
把護欄打理得閃亮：
就這樣，一層一層，我們用肥皂水洗木板，
水桶碰的咚咚響。
9
我們縫麻袋，我們碎石頭，
我們轉動起塵土飛揚的鑽頭：
我們敲打著罐頭，大聲唱讚美詩，
在磨粉機旁被汗水浸透：
但每個人的心裏
恐懼占據紋絲不動。
10
就這樣仍然每天它躺在那裏
匍匐著像長滿野草的波浪:
而我們忘掉了苦澀的命運
它在等待傻瓜和無賴，
直到次，我們勞作後疲憊的歸來，
我們經過了一個敞開的墓穴。
11
它打著哈欠的嘴那黃色的洞
瞪眼望著一個活的家夥；
就是這泥土呼喊鮮血
朝著那副饑渴的瀝青的套索：
我們知道，無需到黎明
某個犯人就要搖擺。
12
當我們經過，靈魂仍在專注
死亡、恐懼和厄運：
絞刑手，帶著他的小包，
穿梭在幽暗的地域
每個人都在顫抖當他小心
走進他編號的墳墓。
13
那夜的走廊空蕩
充滿著各樣的恐懼，
在鋼鐵的城鎮上下
賊一樣的腳步我們無法聽見，
而窗欄之外隱匿的群星
如白色的麵孔在偷窺。
14
他躺著像一個人在躺著做夢
在宜人的青草地上，
看守望著他在睡覺
搞不懂，
為什麽一個人能睡得這樣甜美
而絞刑手就在他的身旁？
15
但是當人必須哭泣時，便無法入睡
可有誰又從來不曾哭泣:
所以我們這些——傻瓜、騙子、和無賴--——
隻能留在沒有盡頭的守夜，
每一個被痛苦的雙手捧住的頭
另一個人的恐懼已悄然潛入。
16
啊呀! 這是一件多麽可怕的事情
感受著另一個人的負罪！
於是，就在這裏，罪之劍
一刺而入直抵帶毒的劍柄，
我們流出的淚像熔化的鉛
為我們沒有流過的血。
17
看守們躡手躡腳穿著氈鞋
走過每一扇緊鎖的牢門，
向裏窺視，眼中帶敬畏，
看見了地板上那些灰色的人影，
他們不解為什麽這些人會跪下來禱告
這是些過去從不祈禱的人。
18
整個夜晚我們跪著禱告，
瘋狂的悼者為了一具屍體!
那午夜不安的氣息
靈車上披蓋的羽衣：
灑上苦酒的繃帶
是悔恨者的救星。
19
公雞打鳴了，紅公雞打鳴了，
但白天不會到來:
扭曲的恐懼蜷縮，
在我們躺的角落：
隨夜而來邪惡的精靈
仿佛在我們的眼前嬉鬧。
20
他們滑過，他們滑得飛快，
像旅行者穿過迷霧：
他們嘲笑月亮跳利戈頓舞
精巧地轉來扭去，
以正經的步伐和無聊的優雅
魅影們繼續著他們的幽聚。
21
連掃帶轟，我們看著他們走開，
細長的影子手牽著手：
轉呀，轉呀，在鬼魅的慶典
他們跳薩拉班德舞：
這些該死的怪物擺出阿拉貝斯克的姿勢，
像風掠過荒漠！
22
隨著牽線木偶的皮魯埃旋轉，
他們絆倒在腳尖下的舞步：
可他們耳中充滿恐怖的笛聲，
就像他們戴的可怕的麵具，
他們大唱，他們大唱，
因為他們要喚醒死者用他們的歌喉。
23
"哦哦！" 他們大叫："世界廣闊，
但手腳被縛行動艱辛!
一次，或兩次，投擲出骰子
這是紳士的遊戲，
但他是在和罪玩他贏不了
在那間秘密的恥辱之屋裏。”
24
這荒誕怪異的東西並不是虛無的空氣
他們嬉鬧如此的歡娛：
而那些戴著手銬生活的人，
他們的雙腳無法自由的移步，
噢! 基督的傷口！ 他們是活生生的存在，
是看到的最大的恐怖。
25
轉呀，轉呀，他們跳著華爾滋轉呀；
有的傻傻地笑著成雙成對地轉呀:
邁著婊子般扭捏的步態
有的悄悄爬上了樓來：
帶著狡黠的癡夷和諂媚的斜睨，
這些都讓我們不住地祈禱。
26
清晨的風開始悲鳴，
但夜晚仍在行進：
從它的巨大的織機，黑暗的網
延伸直至每一根紡線被紡盡：
而，當我們祈禱，我們變得恐懼
對於那太陽的正義。
27
悲鳴的風四下飄蕩
監獄的牆在哭泣：
直到像個旋轉的鋼輪
我們感受到分秒的行進：
噢，悲鳴的風！ 我們做了些什麽
要有這樣的掌管執事？
28
最後我看到柵欄投下的陰影
像鉛鑄的格籠，
正穿過白粉刷的牆壁
麵對我在三層的床頭，
我知道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
上帝的可怕的黎明是一片通紅。
29
六點鍾我們打掃牢房，
到七點時全安靜下來，
但一隻嘩嘩扇動的巨翅
仿佛充滿整座牢房，
因為死亡之王散發的寒氣
已經闖入並殺戮起來。
30
他沒有被豁免在紫色的盛典上，
也沒有騎上月光般的白馬。
三尺長的繩索和一塊翻板
這就是絞架全部的需要：
所以傳令官帶來恥辱的繩索
做起了秘密的準備。
31
我們像穿越沼澤的人
在泥濘的黑暗裏尋探：
我們不敢低聲祈禱，
抑或抑製我們的悲涼:
某個東西在每個人的心中死去，
死去的是希望。
32
因為人類嚴酷的正義秉公行事，
不會偏袒：
它殘殺弱者，它殘殺強人，
它邁著致命的步伐:
用鋼鐵的腳跟它殘殺強人
這場駭人的弑父!
33
我們等著鍾敲八下:
每個人的舌頭麻木又幹渴:
因為八下敲擊是命運的敲擊
讓一個人受到咒責，
命運將用飛馳的繩索
對付最好的人和最壞的。
34
我們沒有別的事可做，
隻有專心等待征兆的來臨:
所以，像山穀裏石頭的孤寂，
我們靜靜地坐著，默默無語，
但每個人的心跳激劇又密集
像在鼓上的一個瘋子！
35
隨著監獄裏的鍾突然震動
擊打著顫抖的空氣，
從整座牢房響起一聲哀號
絕望而且無力，
像驚恐的沼澤聽到了
一個麻瘋病人的小屋裏傳來的聲音。
36
像一個人看到了最恐怖的事情
在夢中的水晶裏麵，
我們看到的是那根油膩的麻繩
拴住了一條漆黑的橫梁，
而聽到的祈禱是
絞刑手勒出的一聲尖叫。
37
還有所有曾如此打動過他的不幸
以至於他曾為之痛苦地哭泣，
還有那狂暴的悔恨，和血腥的汗水，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因為他活過不止一次
他也要不止一次地去死。
Section IV
1
那天那裏沒有小教堂
他們把一個人吊起來：
牧師的心髒疼得厲害，
或者隻是他的臉色過於蒼白，
或者是因為寫在他眼裏的什麽
那是一些每個人都不應該看到的。
2
所以他們把我們關到一直快到中午，
然後他們敲響了監獄的獄鈴，
看守們帶著叮叮當當的鑰匙
打開了一個個側耳傾聽的籠子,
踩著鐵樓梯我們走下來，
從各自隔絕的地獄裏。
3
我們出來走進了上帝甜美的空氣，
但不再象過去那樣，
因為這個人的臉色蒼白帶著恐懼，
而那個人的臉是灰的，
我從未見過悲傷的人看起來
像他那天般的依戀。
4
我從未見過悲傷的人
有著如此依戀的眼眸
看著那方小小的藍帳篷
那被我們囚犯稱作的天空，
看著每一片漫不經心的雲
在快樂的自由中飄過。
5
但我們中有這樣一些人
走路時頭總是垂著，
已經知道了，如果每個人都得到應得的對待
那他們就早已經死掉而非活著:
他隻是殺死了一個活物
而他們已殺死了死者。
6
因為有兩次罪的他
喚醒了死去的靈魂感受到痛苦，
把它從斑駁的裹屍布裏拉了出來
讓它再一次流血，
並且讓它汩汩地流
並且讓他白白地流!
7
像猿猴或小醜，打扮得嚇人的怪誕
用彎曲的箭頭做裝飾，
默默地我們一圈圈地走
光溜溜的柏油院子；
默默地我們一圈圈地走
沒有人說一個字。
8
默默地我們一圈圈地走
從每一個空洞的頭腦中
可怕的事情的記憶
象可怕的風一樣的湧出，
驚駭在每個人麵前肆虐，
恐怖在身後悄悄跟隨。
9
看守們威嚴地上上下下，
看管著他們充滿野性的獸群，
他們的製服簇新潔淨，
他們穿上了他們禮拜的正裝，
但我們知道他們剛剛幹下的活計
因為他們的靴子上粘著生石灰。
10
在墳墓全都敞開的地方，
根本就沒有墳墓:
不過是一堆泥土和沙粒
監獄的圍牆駭人的腳下，
一小堆生石灰燃燒著，
但那個人本該裝在他的棺材中。
11
因為他有一副棺材，這可憐的人
但很少有人能描述:
在監獄庭院的深深處，
赤裸成為更大的恥辱，
他躺著，每隻腳都戴著鐐銬，
裹在一席火焰裏!
12
生石灰一直燃燒
吃著他的骨和肉，
夜裏吃著易碎的骨，
白天吃著柔軟的肉，
它輪流吃著骨和肉，
但總是在吃那顆心髒。
13
因為整整三年他們將不能在那裏播種
那裏也無法生根或發芽:
整整三年這不被祝福的小塊土地
將變得貧瘠又荒涼，
仰頭看奇妙的天空
無可奈何的凝視。
14
他們認為凶手的心髒會汙染
每一粒種下的種子。
這不是真的!上帝慈愛的土壤
比人們知道的更加慈愛，
紅玫瑰隻會綻放得更紅，
白玫瑰會更潔白地綻放。
15
從他的嘴中長出一朵紅的，鮮紅的玫瑰!
從他的心裏長出一朵白的!
因為誰能用如此奇異的方式言說，
基督便讓他的心願彰顯，
朝聖者攜帶的貧賤之物
在偉大教皇的眼中綻放?
16
可是沒有乳白的玫瑰也沒有紅色的
會在監獄的空氣中綻放；
垃圾，石子，和土塊，
這便是他們給我們的:
因為誰都知道鮮花可以治愈
一個普通人的絕望。
17
所以永遠不會有酒紅色的玫瑰或白色的，
花瓣一片片，落在
延展的泥土和沙粒上
在可怕的監獄圍牆下，
告訴走在院子的人們
上帝之子為了所有的人受難。
18
可盡管監獄可怕的圍牆
仍在一圈一圈地把他框住，
一個變成幽靈的人夜裏仍無法走動
他仍然被他的腳鐐束縛，
而那個靈魂或許不會躺著哭泣
在這片如此汙穢的泥土裏。
19
他安息了---這可憐的人---
安息，或很快將要安息:
沒有什麽能再讓他生氣，
也不再會有恐怖正午來襲，
對於他躺進沒有燈光的泥土
這裏既沒有月也沒有日。
20
他們把他吊起來像吊起一頭野獸:
他們甚至連喪鍾都沒有敲
一隻安魂曲或許就可以
安撫他驚懼的靈魂，
但他們很快便把他放下來，
然後藏進一個洞穴中。
21
他們剝去他的粗布衣裳，
然後把他交給了蒼蠅；
他們嘲笑著他紫脹的喉嚨
還有他僵瞪的眼睛：
他們大聲笑著堆起裹屍布
在他們的犯罪之地。
22
牧師不會跪下祈禱
來到他不名譽的墳墓：
不會劃祝福的十字
那是基督給予過罪人的祝福，
因為這個人就是其中之一
基督要來降臨拯救。
23
一切依舊；他隻是走了
去到生命指定的異邦：
異鄉人的眼淚將為他注滿
憐憫早已破碎的骨灰甕，
因哀悼他的將是被遺棄的人們，
而被遺棄的人們總在哀悼。
Section V
1
我不知道法律是對
或是錯；
所有我們所知的它最終的目的
是要牆足夠堅固；
而那裏一天就像一年，
而一年裏的日子都是漫長。
2
但我知道，每一部法律
都是一些人為某個人所製定，
自從第一個人奪走了他兄弟的性命，
悲慘的世界就此開始，
但丟棄掉穀粒收藏了穀殼
帶著最邪惡的熱情。
3
我還知道----這——是一種智慧
如果其他人知道也是一樣——----
人們造的每一座監獄
都是用恥辱之磚堆建，
並用鐵欄圍起，以免基督會看到
人們是如何與兄弟相殘。
4
他們用鐵欄模糊典雅的月亮，
蒙蔽美好的太陽：
他們把他們的地獄很好地隱蔽，
這樣就可以幹他們的勾當
那是無論神子或人子
都不應當看到!
5
最卑鄙的行為，就像毒草
在監獄的空氣裏綻放：
這裏隻有人類的善
被浪費並枯萎：
蒼白的痛苦守衛沉重的大門， 而看守已經絕望。
6
他們讓受驚嚇的孩子挨餓
直到他日夜哭泣：
他們痛打弱勢，鞭笞愚眾，
嘲笑老人和長者，
有些人變瘋，而所有的人在變壞，
大家對此不致一詞。
7
我們棲息的每一間狹小的牢房
都是肮髒又黑暗的公廁，
活死人的惡臭的呼吸
窒息了每一個破碎的庇護所，
一切，除了色欲，都化為塵土
在人性的機器中。
8
我們喝的水又髒又鹹
晃著令人惡心的黏液，
他們用秤稱苦味的麵包
裏麵全是白堊和石灰，
睡眠不是躺著，而是行走
睜大眼睛向著時間哭泣。
9
盡管餓得歪斜渴得發綠
象龜蛇大戰，
我們一點不關心監獄的公正，
因為最徹底的恐怖和屠殺
是每一塊白天被抬起的石頭
到夜晚變成了一個人的心髒。
10
午夜一直盤亙在內心，
暮色總是籠罩著牢獄，
我們轉動曲柄，或撕碎繩索，
每個人留在他孤獨的地府，
那裏的寂靜
遠比喧囂的鍾聲恐怖。
11
從來沒有一個人的聲音傳來
說出一句溫柔的話語：
穿過牢門觀看的眼中
毫無憐憫而且嚴酷：
被所有人忘卻，我們腐爛還是腐爛，
靈魂和肉體都被耗損。
12
就這樣我們鏽蝕生命的鐵鏈
屈辱又孤單：
有人詛咒，有人哭泣，
有人抑製著哀傷：
但上帝永恒的律條是仁愛
它打破了石頭般的心髒。
13
我們每個人的心都會破碎，
在牢房或監獄的院子裏，
就像破碎地獻給主
珍寶的盒子，
不潔的麻風病人的屋裏
充滿了最昂貴的甘鬆的香氣。
14
啊! 那些心能破碎的人將有快樂
和被赦免的勝利的安寧！
人如何讓他的計劃通行
將他的靈魂從罪中洗淨？
除了通過一顆心的破碎
主基督將如何注入？
15
他的喉嚨紫脹。
雙眼呆板，
期待著神聖的雙手
把小偷送進天堂；
發現一顆破碎悔罪的心
上帝將不會厭煩。
16
宣讀法律的紅衣人
給予他三周的生命，
短短三周裏治愈
他的心靈交戰的心靈，
清洗每一塊血漬
在拿過刀的手裏。
17
他以血淚洗手，
那握過鋼鐵的手：
因為隻有血可以搽去血，
隻有淚可以治愈：
該隱殷紅的汙點
成為基督雪白的印封。
Section VI
1
在雷丁鎮的雷丁監獄
有一個恥辱的坑，
裏麵躺著一個可憐的人
被火焰的獠牙吞噬，
他躺在燃燒卷曲的席子裏，
他的墳墓沒有名字。
2
而那裏，直到基督召喚死者，
讓他就躺在靜寂裏：
無需浪費愚蠢的淚水，
或發出象風一樣的歎息：
一個人殺死了他的心愛之物，
所以他隻能去死。
3
所有的人都會殺死他們的所愛，
要讓所有的人知道這一點，
一些人帶著苦澀的表情，
一些人用恭維的語言，
懦夫用一個吻來完成，
而勇者用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