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9點30分,經過6個小時的攀行,我們終於來到了本八合目。此時山上氣溫接近於零攝氏度,由於我們一直是在行進中,身上隻穿有抓絨衣和風雨衣,停下來時會感覺到寒冷襲人。當我們拉開玻璃滑門走進本八合目山屋時,滿屋的人都驚詫的望著我們。大概他們沒有想到這個時候還有登山客上來。我對迎上前來的山屋的職員用英語打了個招呼,他用簡單的英語對我說住宿才能逗留(stay only)。我們當然是住宿,心中的一塊石頭落了下來。他用我們已經熟悉了的日本人表示價格的方法,在計算器上給出我們兩人在此過夜的費用。住宿的價格是5950日元/人。因為今天是周一,周六的價格是7600日元/人。這個價格與他遞給我們的一張價格表上的價格以及我回來在網上查到的價格一致。與他聊天的時候,我順便了解到了一些基本情況:今晚的登山客加上我們一共是34人,這個山屋唯一的預約方法是電話預約。每年9月15日閉館,也就是說今晚是今年營業的最後一天,明天一早,這個山屋就要關閉了。他還告訴我,我們是他們今年最後的顧客。我們真幸運,在今年登山季節結束的時候,盡管沒有預約,也能住進山屋。山屋的職員詢問我們的名字和預計的起床時間及是否用膳等情況,仔細的填寫在一個本子上。
本八合目山屋據說是富士山的山屋中規模最大 的,山屋有廚房和一個擺著幾個大條桌的大廳,以及一個封閉的上下左右四個大通鋪的臥室。我後來在網上查到本八合目山屋的富士山旅館(Fujisan Hotel)可容納250人。等我們到時,入口左邊下麵大通鋪都已被基本占滿。規矩是先來者睡在最裏麵,這樣他們受到其他人進出的影響最小。因為我們來的 晚,鋪位被安排在臥室的入口,是左下邊大通鋪的第一和第二個位置。雖然還不到10點,多數人已經入睡。大廳還有一些不想睡覺的登山客,坐在那裏整理相機,背包,或者就是坐在那裏發愣。
每個人的臥具是一個睡袋,一個厚毛毯和一個枕頭。以日本人的衛生習慣和標準而言,大概這些臥具每天都要被清洗,由於山上沒有水,清洗是用化學清潔劑來完成的。所有的臥具上都有一種濃厚的清潔劑的氣味。每個人的背包是掛在大通鋪裏枕頭的上方,登山杖是在放在睡袋的腳邊上,而登山鞋必須放在大廳裏的鞋櫃上。
我已從他人的遊記中讀到山上廁所氣味的恐怖,沒有使用廁所來解決液體廢物排泄的問題,直接打野戰。
10點30分,我們進入大通鋪臥室休息。山屋的夥計告訴我們:這個季節的日出時間是清晨5點30。從本八合目到富士山頂的時間為1小時45分左右,為了能看到日出,我們須在3點30左右離開。因為已經領教了富士山山徑的困難程度,我們決定將叫醒時間定為2點30,這樣我們有足夠的時間上行。
我已很久沒有和一幫素不相識的人在大通鋪上共眠了。在這裏,一張陌生的臉龐對著你呼氣,而一個陌生人將他/她的胳膊放在你的臉上是很平常的。每個人的鋪位的寬度大概隻有一尺半,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翻身是件很困難的事。我身邊的那位的鼻子似乎塞住了,呼吸聲非常沉重。不知是否是高山反應的緣故,我頭痛得厲害, 在此起彼伏的鼾聲和各種奇怪的噪聲中完全無法入眠。領導也無法入睡,在我身邊不斷的翻身。12點時,她再在也熬不下去,起身去大廳打坐。我在12點30也起身去大廳,發現此時大廳裏坐滿了人,他們全都是無法入眠的登山客。在大廳裏大概坐到1點左右,我再次返回大通鋪臥室。幸運的是,這次我很快就墜入夢鄉, 一直睡到2點30被山屋職員叫醒,感覺頭痛好了很多。醒來時,旁邊的一個日本女人的胳膊正壓在我的頭上。
領導一直在大廳裏打坐,隨便和在山屋裏工作的職員聊天。她了解到這些員工已連續在山上呆了三個月,每天晝睡夜起,已急不可待的等著明天關門下山。我後來在富士山旅館的網站上查到,山屋的工作都是季節性的,人員流動很大。
領導還觀察到在1點左右又有兩組登山客來到本八合目山屋,每組都是兩個歐美人。頭兩個人是加拿大人,他們聽到山屋職員說:住宿才能逗留(stay only),還試圖討價還價說能否就在這裏吃飯,然後在大廳裏坐上兩個小時?山屋職員絲毫不退讓地說:stay only。這兩個人最後接受了條件,隻是其中有個人在2點左右才去大通鋪睡覺,而另一個人則始終坐在大廳裏。而最後來的兩個人聽到住宿才能逗留(stay only)後,決定離開山屋,繼續上行。他們會在3時左右登頂,如果等到太陽出來,必須還要在山頂的寒風中等待兩個半小時。
圖16. 本八合目富士山旅館大通鋪
圖17. 本八合目富士山旅館客人的登山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