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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自己說過“四十而不惑”、“六十而耳順”這些話,有說得對的,也有不盡合乎事實的。作為一個常人,孔子“耳順”是事實,但“不惑”似乎一直不曾做到。他像普通人一樣,總喜歡有人順從自己,聽自己的話,耳朵根聽得進表揚,難以接受批評,即使這種批評是正確的,他也很難聽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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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史隨筆:去掉“神”色 孔子的人格魅力 |
黃樸民 |
2003年09月16日10:16 | 【字號 大 中 小】【留言】【論壇】【打印】【關閉】 |
儒家的祖師爺孔子恐怕做夢也不曾想到,自己身後居然能擁有那樣令人目眩神移的殊榮:“大成至聖先師”、“文宣王”之類的頭銜紛至遝來。不過,這樣一來,孔子身上的人性色彩消失了,留給人們的印象是高高在上,一臉嚴肅拘謹貌,是神而非人,可敬而不可親。 所幸的是,大量相對比較原始文獻的傳世,可以幫助我們透過神化的迷霧窺見歷史的本相,了解和欣賞歷史人物固有的人性風採。孔子的情況亦復如斯。一部《論語》使孔子作為一位平凡隨和而又偉大高明的人物躍然紙上,呼之欲出。 《世說新語·傷哲》載王戎之言:“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鐘,正在我輩。”孔子不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而是有血有肉、喜怒哀樂皆形於色的普通人。作為“情之所鐘”的尋常人物,他的舉手投足、一言一行都充滿著“凡夫俗子”式的情感自然流露。真可謂“芙蓉出清水,天然去雕飾”。 你看他多麼自負,多麼不安於位,熱衷於表現自己,於是有時不免會說些大話,誇下海口:“如有用我者,三年其為東周矣”,甚至連三年都不必要,一年就足夠了:“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他憑什麼有這樣的底氣,有這樣的自信?理由很簡單,他自認為是“天縱之聖”,是古代文化的唯一承繼者,理所當然擔當著“治國平天下”的責任,且具備著這方麵的傑出才能:“文王既死,文不在茲乎!”可惜的是,當時的統治者個個有眼無珠,沒有發現他這位人才,害得他東奔西走,四處碰壁,“累累如喪家之犬”。每念及此,孔子的心裡就無法平衡,鬱悶得很,無怪乎他要時不時地發牢騷、講怪話:我難道是隻掛在牆壁上的葫蘆,中看不中吃嗎?越想越不是滋味,氣惱懊喪之下,他甚至萌生出遠走高飛、到荒涼偏僻地方另開局麵的奇怪念頭:“子欲居九夷”,“道不行,乘桴浮於海”。這種天真率性的言行,實在不像是一位“聖人”應該有的風度,隻能給人留下大言不慚、想當官幾近“猴急”的印象。然而,這恰恰讓我們看到了孔子富有人情味的一麵,真誠爽直,口無遮攔,絕沒有後世那些假道學口是心非、巧言令色的氣息。 孔子自己說過“四十而不惑”、“六十而耳順”這些話,有說得對的,也有不盡合乎事實的。作為一個常人,孔子“耳順”是事實,但“不惑”似乎一直不曾做到。他像普通人一樣,總喜歡有人順從自己,聽自己的話,耳朵根聽得進表揚,難以接受批評,即使這種批評是正確的,他也很難聽進。我們看看他對自己學生的態度就知道,“忠言逆耳”對孔子而言同樣是一個難以逾越的障礙。孔子所喜歡、欣賞的學生,是顏淵、曾參、閔之騫。這些人其實並無突出的才能,也未見他們在弘揚儒家學說方麵作過多大的貢獻(曾參的情況稍好一些),他們之所以為孔子所器重,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們善於揣摩老師的心思,總是揀老師樂意聽的話朝孔子的耳朵裡灌。用孔子自己的話說,便是“於吾言無所不悅”。正因為他們甘於當老師的應聲蟲,孔子才打心眼裡喜歡他們。相反,像子貢、冉求、子路這類學生,他們比較有自己的個性,一舉一動不那麼中規合矩,有時甚至敢於對老師的做法大膽進行質疑,這使孔子心裡自然不爽,動輒要斥責、“修理”一番:“野哉,由也!”“求非吾徒也,小子鳴鼓攻之可也!”一點也沒有“尊長”的氣量。 一部《論語》中,孔子喜怒哀樂溢於言表,興之所至開口罵人的現象也比比皆是。樊遲誠誠懇懇、恭恭敬敬地向孔子請教怎樣耕田、如何種菜,結果讓孔子大動肝火,臭罵一頓:“小人哉,樊須也!”孔子授課或許不夠精彩,宰予提不起精神聽講,大白天在課堂上昏昏沉沉打瞌睡“晝寢”,孔子不反省自己授課方麵的問題,反而大光其火,聲色俱厲斥責宰予是“朽木”,是“糞土之牆”:“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 “溫而厲,威而不猛,恭而安”是孔子人格個性的寫照,喜怒哀樂皆形於色是孔子言行的特色。然而,孔子的偉大,卻在於他不因為感情的沖動而迷失。他的理智始終是清醒的,所以他盡管對冉求、子路、子貢等弟子有所不滿,但依然為他們創造條件去做官,去做事,依然肯定他們各自的能力與特長,依然懷有深厚的感情,為他們的遭遇所揪心,對子路慘死的悼念,就體現了這種至情。不乏理智而又富於感情,有人性的弱點而又不幹擾理想的追求,正是孔子的平凡之處,也是孔子的偉大之處。 |
來源:光明網-光明日報 | (責任編輯:張愛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