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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慢慢睜開眼睛，看見師父，盡力平穩說道：“師父，求你快帶我離開這裏。寸心一會兒就會來。不要讓她看見我這樣子。”

玉鼎說：“好。”不管他是怎樣天厭地棄的惡人，他是他的徒兒，他的戩兒，他永遠都會愛護他。盡力用法力溫柔地抱起他，卻不知牽動了哪一處傷口，楊戩呻吟半聲，臉龐和身體一齊扭曲起來。玉鼎哪裏還能繼續，立時停手。

楊戩透過一口氣，說：“師父，我背叛師門，受此懲罰原是罪有應得。師父快帶我離開這裏吧。”玉鼎深知徒兒心意，狠下心腸，不顧楊戩渾身顫抖，用法力裹了他就走。

玉鼎剛進入昆侖結界，就看見幾個師兄弟一齊站在眼前，堵著他的去路。赤精子暴躁，已經大罵起來：“師弟，我們闡教對楊戩恩重如山，幾次救了他性命，楊戩他竟然恩將仇報，背叛師門。我們不殺他就是仁至義盡，難道你還要我們闡教繼續庇護他在這裏養傷不成！”

楊戩聽見“恩將仇報，背叛師門”八個字，隻覺一把刀狠狠刺在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內息錯亂，一口血直噴出來。

玉鼎見師兄弟不肯讓路，知道是回不了金霞洞了，低頭對楊戩笑了一笑，說：“戩兒，我們走吧。”

楊戩深知師父，知道他無論說什麽，師父都不會棄了自己。一時說不出話，隻盡力露出一個微笑，點點頭。兩人轉身就要出了結界。

師兄弟們默默看著，互相交換一個眼色。赤精子重重歎口氣，低下頭去。廣成子說：“師弟，你們回金霞洞吧。”

玉鼎的背影僵了一下，抱著徒弟緩緩轉身，對眾師兄弟點點頭，就直朝金霞洞飛去。

到了金霞洞，楊戩對玉鼎說：“師父，我想單獨呆一會兒。”

玉鼎眼中有疑問，但什麽都沒有說，隻說好，將他放在自己房間內的床上，盡量給他整理舒適，就退出去，關上門。

楊戩知道師父就在門外守著。他盼師父不要進來，免得看著他元神被劈碎，卻毫無辦法。可是，師父怎麽可能不進來？

精神上放鬆下來，身體上的痛苦就格外難以忍受。楊戩努力保持意識清明，還有一斧，元神上還有一斧。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堅持到元神被劈開的時刻，能夠親眼見到自己兩千年努力的成果，能夠真正放心，能夠死而無憾。

是了，是這個了，鴻鈞，我終於徹底封印你了。

寸心來到小溪邊的時候，幾乎所有周圍觀戰的人都已經走散了。楊戩不見了，隻有散落的破碎的鎧甲，石上凝固的血跡，一點點地講述一個慘烈的故事。

寸心茫然地站著，直到一輪滿月漸漸升上中天，才回過神來：嫦娥仙子，既然小戩那麽愛你，你一定法力高強，求求你救救小戩。我再也不罵你了。我會祝福你們恩愛美滿天長地久，求求你，隻要你肯救小戩。

月亮寂靜無聲，群山肅穆不語。

過了很久很久，寸心才看見了一個站在陰影中的身影，她撲進那人懷中，哭了：“父王！”